唐閑感覺有些緊張。
滿世界正在驚嘆電視牆從聖地堡壘里轉播出的畫面。
正是來自聖地堡壘第八層和第九層的內容。
今日之後這座堡壘及其領主也將成為全人類關注的焦點。
但他並不是緊張接下來可能遭到幾個秩序之子的合圍,也並非是緊張未來人類世界格局的改變。
人生總是會有很多大事,咋一聽似乎像是改朝換代天地翻新。可實際上還是柴米油鹽雞毛蒜皮。
他緊張的是自己就要見到這個世間唯一的親人。
三十九堡壘,第四層。
第八層正在召開改變世界制度的會議,但對於底下的人們來說,也只是湊個熱鬧,攢兩個茶餘飯後的話題。
商路依舊在研究植物,祖頓聖樹的幼苗似乎進入了一種奇異的休眠狀態,這又是不曾發生過的事情。
這棵樹的變數太多,像極了生活。
好比滿世界都在通緝唐閑的時候,唐吉坷德老先生又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了商路面前。
商路見到唐閑的時候,愣了愣,透露著年輕人新婚期的疲憊,隨即推了推眼鏡,將唐閑拉入了實驗室,小聲說道:
「閑哥,你現在是聯邦要犯,可得小心些。」
「我什麼時候大意過了?」唐閑對商路的態度到底有些不一樣了。
在康斯坦丁的記憶回來後,對父母的感情便更深了一層。
所以對自己妹妹,在親人的歸屬感一塊兒,更強烈了一些。
故而審視商路,有了一種審視妹夫的感覺。
換作以前,他怎麼看商路都覺得滿意,商路能跟華科院隨便哪個女人結婚,都是好事情。
但現在,忽然覺得商路做鍾秀秀的丈夫一點也不香了。
你看這個男人,邋邋遢遢的,不修邊幅,成天泡在植物培植室里,有老婆了也不知道體貼些溫柔些。
商路似乎也感覺到唐閑的語氣有些不對。
「也是,閑哥你一向思維縝密,這次來這裡是?」
「要變天了,我打算帶你們走。」
「走?走去哪裡?」
「百川市。」
與秩序者的戰鬥還沒到來,但那幾個秩序之子,想來是容不下自己了。
唐閑想要在這之前,將柯冶,布景,商路,林決秦千等等人全部帶離金字塔。
最重要的,當然還是自己的妹妹鍾秀秀。
商路還是沒明白過來。
唐閑也不多廢話,說道:
「對你們來說是好事情,你需要的實驗設備,我會找人給你弄過去,現在收拾收拾,整理好你認為非帶不可的東西,時間還算充裕,大概還有幾天我才會被注意到,但現在你們就得走。」
「好。」商路一向不質疑唐閑的話。
「還有件事。」唐閑忽然說道。
「閑哥你說。」
「你老婆借我一會兒。」
商路一臉問號,這自然不可能是閑哥看上了秀秀。
就是這話說的怪怪的,心裡聽著不是滋味。
唐閑走向內屋。
鍾秀秀正在切片兒,大腦切片。
人腦標本沒那麼多,現在切的是青蛙腦。
這種青蛙來自礦區,比牛蛙大上一分,但在礦區屬於小綿羊類型的生物,不具備攻擊性。
鍾秀秀聽到腳步聲,轉過頭,看到唐閑倒是不奇怪,還有些高興。
這種高興她也說不出由來。
唐閑見著鍾秀秀,同樣也有些緊張。
那紙報告單讓他以為鍾秀秀真的只是一個看著順眼的路人。
現在這個女孩子是自己貨真價實的妹妹,原本以為不再有親人的。
在學區的時候,畢業那年唐閑十八歲,因為天選之試作弊跌入底層。
還有一些沒有天賦的人被貶下底層。
那些孩子六年沒有見到父母,與父母相見的時候,依偎在一起哭訴的場面,唐閑始終不能理解。
唐問和鍾遙早就走了。
唐問不可能像別人家的父親一樣,丟根煙過來,心裡難受面上無情地說道:明兒我帶你去挖礦,男人該學會如何養活自己。
母親鍾遙也不可能像別人家的母親一樣,抱著自己的孩子,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臉頰,說道人生還有希望,不要輕言放棄之類的謊言。
這樣的場景他見過很多次,覺得他們都很自欺欺人。
如今見到鍾秀秀,唐閑才忽然懂了一些。作為人類的體驗,似乎也更加完整。
「你的父親叫唐問,母親叫鍾遙。他們是你的生父與生母。」
鍾秀秀沒有料到唐閑的開場白是這麼一句開場白。
也沒料到是滿世界正在看著聖地堡壘第九層時,這種大事件降臨的當下得知這些。
她的神情很古怪,說道:
「你這些天去調查了我的父母?」
「不,我是你的哥哥,我叫唐閑,唐問的唐。你其實應該叫唐秀秀。」
一定還有更為柔和和抒情的方式來講這樣的事情。
可是對於唐閑來說,眼下其實與黎小虞問自己,可愛是可愛還是可當去愛的時候有些相似。
但又有很大的差別。
總之都很麻煩,麻煩的時候,就取最簡單的思路解題。
這便是唐閑的想法。
所以他沒有任何繞彎子,沒有任何婉轉的直接說了出來。
有趣的是鍾秀秀也是個怪胎,她愣了幾秒後,然後嘴角勾兌出一個笑容,證明自己開心了一下,說道:
「好的,我知道了。」
這對極品的兄妹就這麼相認了,遠沒有唐閑以為的緊張。
想了想,他說道:
「有沒有疑問?」
「我能信任你嗎?」
「能。我是你唯一的親人。利益上來說,你沒有黎小虞長得好看也沒有她可愛更沒有她有錢,所以不存在騙色騙財的可能性。而商路是我的朋友,欺騙你來毀掉我與他的友誼也不划算,所以從理性角度分析,我沒有騙你的動機,甚至應該是與你十分交好坦誠。」
「那就沒有疑問了。我知道了,你是我的哥哥。」對於唐閑這種做實驗報告一樣的分析,鍾秀秀最為適應。
她沉默了幾秒後,用一種一本正經的語氣說道:
「我很開心。」
她笑起來如此生硬,但唐閑一點也不覺得難看。
關於自己的父母,他也有一番推測。
自己的父母為何會在神座堡壘里?
他們又如何取得了秩序者的信任?為何這麼優秀的秩序之子都得做他們的學生?
想來父母在秩序者勢力里,也有著一段極為隱秘的過去,與秩序者勢力有著很複雜的關係。
說不定,他們便是數十年前的秩序之子。
他們相愛,明悟了人性,於是開始了世界的救贖之路。
這也只是唐閑的猜測。
總之,父親母親的基因絕對有別於普通人類,傾向於自己一樣的秩序基因,所以鍾秀秀有著異於常人的計算能力,和對正常情感的匱乏理解。
父親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不像母親一樣感性。
唐閑揉了揉了鍾秀秀的頭,鍾秀秀原本想躲,但還是忍住了沒躲。
「你隨爸爸,唐問是一個很理智的人,他注重結果和數據,在媽媽帶我離開某個地方的時候,爸爸總是提反對意見,事實上他的反對是最為理性的。」
畢竟自己騙過了唐問和鍾遙。所以如果自己真的是最弱的七號,帶自己走,確實是過於感性。
鍾秀秀說道:
「我也有感性的時候,商路說的。」
「商路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怪癖?」
「什麼怪癖?睡覺的時候會依次按喬木灌木半灌木將木本植物分類並背誦它們名字和特徵算嗎?」鍾秀秀說道。
「這個不算。比如白天讓你叫他哥哥,晚上讓你叫爸爸什麼的?據我所知,三十九堡壘某家人就有這種惡習,說不定他們的子民也有。」
鍾秀秀搖頭說道:
「他都是幾分鐘就結束了,沒空叫嚷的。」
唐閑深呼吸了一下,雖然即便是作為哥哥,也不該越界了解這些。但——
不得不說,商路沒在這裡挺好的,不然會被鍾秀秀暴擊的吐血吧?
「我更想知道媽媽和爸爸的事情。」鍾秀秀說道。
「好,你想知道些什麼?」
「他們為什麼不來看我呢?他們到底為什麼失蹤了。
他們去了哪裡,他們喜歡什麼。這些年都在做些什麼?
我對他們來說,是很重要的存在嗎?我的表現,他們滿意嗎?我現在是他們所期待的樣子嗎?
還是說,我只是一個錯誤的存在呢?」
她看起來很平靜,臉上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