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莫蔚案(下)

莫蔚案是在媒體的關注下開庭的。莫蔚是家政公司的員工,屬於中低層結構人氏。孫地自然是金字塔頂部結構人員,他們的對撞非常有話題性。加上孫地最近倒了血霉,壞事一樁接一樁,曝光率特別高,也是近期的話題人物。

網路上針對真相的調查幾乎一面倒,大部分網友認為莫蔚是無辜的,否則也不敢與孫地對簿公堂。孫地名聲敗壞,能幹出什麼壞事大家都不奇怪。最重要是,大多數網友和莫蔚屬於一個階層。

本次案子,莫蔚是作為被告出庭,孫地有個劣勢,他是以證人身份出庭。證人是沒有律師的。控方是新生代檢察官王磊。

王磊朝控方處一坐,看見以主律師司馬落助手身份出席的曹雲,他也心虛。司馬落算是他的上司加半個老師。

司馬落因為雙虎案不能頻繁的和王磊見面,在電話中他告訴王磊。這個案子沒王磊的事,證據確鑿,雙方對情況都表示認可。唯獨是孫地讓莫蔚走,還是莫蔚逃逸上存在認識的不同。

莫蔚當然處於極大的劣勢,在缺乏人證,雙方口徑不一致的時候,物證說明一切。只要孫地咬死自己沒說那句話,莫蔚就跑不掉逃逸。

王磊按照程序走,先說明案件,某年某月某日,哪裡發生了什麼事。雙方對事情的看法。警方對事情調查的結論。最後說明雙方對事情的發生與結果沒有疑義,唯一存在疑義的是,被告莫蔚稱是孫地讓她走的,孫地堅稱自己沒有說這句話。

假設孫地說了這句話,所有的損失將由孫地負責,莫蔚還可以向其索賠經濟和精神損失。

假設孫地沒說這句話,莫蔚逃逸成立,在造成他人財產重大損失後逃逸,按照法律規定,將判處三年以下有期,拘役或者管制。

王磊奇怪的是就一個問題的辯題,辯方竟然準備了滿滿一桌的文件,如同小山一般。

法官也沒廢話,讓本案唯一證人孫地出場。

王磊先提問:「某年某月某日,是不是在某個地方發生了交通事故?」

孫地回答:「是。」

王磊:「發生事故之後呢?」

孫地回答:「肇事者沒下摩托車,甚至連頭盔面罩都沒有打開,就這麼走了。」

王磊問:「你和對方交談了嗎?」

孫地回答:「我就質問了一句:你怎麼騎的車,找死是嗎?」

王磊:「然後呢?」

孫地:「然後停頓了幾秒,他就走了。我只好打電話報警。」

王磊:「謝謝。」

……

曹雲站起來,走到孫地面前:「證人你好,請問當時你車內有其他人嗎?」

孫地:「沒有。」

曹云:「你自己開車?」

孫地:「是的。」

曹雲道:「據我所知,你是東唐大財團銀河集團的代理董事長,你竟然自己開車?我不是說你不能開車,按照我對一些人的了解。董事長通常需要談生意,公事來往都是非富即貴的人。到這個級別的老闆在工作日期間,都應該有聘請司機。」

孫地:「我有司機,我就是想兜兜風,散散心。工作壓力太大了。」

曹雲道:「證人,我現在是在質疑你的誠信問題。在法庭上撒謊不僅是道德上的問題。所以我希望你能實話實說。」

什麼鬼?王磊站起來。

曹雲看過去:「你幹嘛?」

王磊坐回去低頭:「沒事。」太丟人了。按照王磊習慣,他是站起來先說反對,而後組織好措辭,從容不迫的說出反對曹雲這麼詢問的理由。曹雲毫不客氣的質問,直接打亂了王磊思路。

如果是司馬落在,司馬落不會反對,因為曹雲說的都是正話。也就是比較啰嗦的說明證人必須遵守的規則。所不同的是,曹雲的說明帶來壓迫感。壓迫感這玩意是沒辦法反對的。所以王磊這個反對收回去一點都沒錯。

孫地很從容:「我說的都是實話。」

曹雲從口袋掏出一張紙,看了一會:「事發時是周一上午十點,銀河集團總裁召開行政高層早會的時間。你竟然去兜風?而不是去旁聽?」

王磊鼓起勇氣站起來,這次曹雲沒有那麼囂張,王磊也是看了曹雲臉色後,才開口:「我反對,證人當時為什麼開車和本案無關。謝謝,不好意思……另外,這、這屬於個人原因,就算撒謊也是個人……」什麼詞來著?

曹雲提醒:「隱私。」

「對,撒謊也是保護個人隱私問題,和本案無關。謝謝。」

「反對有效。」法官道:「請辯方進入正題。」

王磊落座後如同初戀,心跳不止。竟然反對有效,曹雲竟然沒有反駁,太感動了。

曹雲對法官點下頭,道:「證人,兩個月前,你的汽車在銀河總部地下專位停車場停放,隔壁車位汽車停的比較靠近你的車,熊孩子開門的時候很用力,車門撞擊到你的車門,導致車門凹陷。司機向你說明了這件事嗎?」

孫地:「是的。」

曹雲問:「你的態度是?」

孫地:「能停到專位上的汽車都是銀河高管,我怎麼可能和他們去計較?」

曹雲道:「哦,證人你的意思是,你和被告計較是因為她不是高管?」

孫地一愣。

曹雲問:「如果被告是銀河高管,你計較嗎?」

孫地:「不會,不過我會將他品行告知他的上司。」

曹雲道:「不會報警?」

孫地:「不會,也不會讓他賠償。」

曹雲道:「那就是說,你報警的原因是因為被告只是一名家政人員,身份不夠?」

王磊感覺哪裡不對,細想又沒發現不對。

司徒岩帶了十多名東唐大學法學系的學生聽審本案,悄聲道:「曹律師在說專位汽車時稱銀河高管。說莫蔚為非高管。孫地沒發現重點詞是銀河,而不是高管。被曹律師偷換了概念。」

孫地想了一會:「不知道,我不清楚。」

曹雲點頭:「沒事,畢竟歧視家政人員的人還是很多的。」

孫地忙道:「我沒有歧視她,銀河子公司也有家政公司。」

曹雲問:「公司名稱叫什麼?」

孫地一愣:「叫……我一時間忘記了。我沒有歧視,收回你的眼神。」曹雲送上一個鄙夷的眼神讓孫地大怒,毫不客氣的手指曹雲。

曹云:「我的眼睛就是這樣,如果我的眼神都能讓你如此生氣。發生刮蹭之後,你是不是也非常生氣?」

司徒岩:「又來了,注意。」

孫地:「當然,發生這種事誰都很生氣。」

曹云:「問題在摩托車也有保險,賠償十來萬不是問題。你有氣出不來,於是你想出一招……」

王磊:「反對。」

曹雲等待了三秒:「理由。」

王磊:「那個……我反對你這麼問。」

曹雲笑:「你應該說,你反對我主觀惡意猜測。」

王磊:「對。」

法官揉額頭:「反對有效。」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

曹雲問:「我的代理人稱,在事情發生後,證人你說:賠得起嗎?賠不起還不快走?」

孫地回答:「我沒有這麼說。」

曹雲問:「那你怎麼說?」

孫地回答:「我說,你這麼騎車是在找死嗎?」

曹雲道:「不對,你剛才和檢控官說,你說的話是:你怎麼騎的車,找死是嗎?」

孫地:「有區別嗎?」

曹云:「大有區別,你怎麼騎的車?是問句,對其騎車方式不滿。你這麼騎車是在找死嗎?在對其騎車方式的目的進行詢問。」

曹雲看王磊,抬頭示意。王磊睜大眼睛詢問,曹雲點下頭。王磊站起來:「反對……每個人理解都不一樣,證人不可能一字不錯的重複很多天前說的話。」

「對不起法官,我這麼問是有原因。」曹雲面向法官:「在警方筆錄中,警方詢問證人有沒有和逃逸者語言交流,證人說沒有交流。現在在法庭上他又說有交流。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如果有交流,那證人是不是涉嫌妨礙公務呢?」

孫地辯解:「我哪裡記得清楚?這又不是多大的事。我心情本來就不好,哪管那麼多。」

曹雲問:「你現在能確定有交流還是沒交流嗎?」

孫地想了好久:「我應該是說了。」

曹雲問:「具體說了什麼,你記不住了?」

孫地:「怎麼可能記得住?」

曹雲問:「既然記不住,為什麼又否認被告說的話呢?」

孫地怒了:「老子就算記不住,也不可能讓她走人。」

曹云:「未必,證人你是大財團代理董事長,是有身份的人。你未必願意和普通人計較太多,一時間你嘴軟了,但是對方連謝謝都沒說讓你很生氣。你很容易生氣,已經發了兩次火了。有沒有這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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