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六百五十四章 沾光

本來說要探討江南軍務,慢慢的話題卻落到西北軍務上,到最後只談出個請示皇帝的結果。

對兵部來說,這種情況並不令人滿意,王瓊從未把希望寄託到皇帝身上過,更多還是想讓梁儲或者蕭敬能給出個好建議來。

沈溪的推諉和敷衍,讓王瓊非常失望,卻又無可奈何。

沈溪跟陸完從兵部出來,陸完一邊走一邊道:「沈尚書,有些事其實您不必讓在下來……軍隊事務還是您來打理最合適。」

陸完的意思是以後兵部這邊有事不必找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反正你有本事,我還是專心打理好都察院的事務。

沈溪笑道:「此番相邀,乃是兵部同仁的意思,在下之前全然不知。」

「呵呵。」

陸完臉上帶著苦笑,顯然是為自己離開兵部還不得安寧而煩憂。

來到兵部門口,陸完跟沈溪拱手作別後上了官轎,揚長而去。

「沈尚書,你是準備回吏部,還是就此打道回府?」

這時新任兵部右侍郎王憲恰好出來,看到沈溪站在門口,連忙上前問候。

王憲是弘治三年的進士,歷任阜平、滑縣知縣,弘治末升大理寺丞,之後再升右僉都御史,清理甘肅屯田,此後晉陞右副都御史,巡撫遼東。此時王憲剛從遼東巡撫任上調來京師,接替唐寅出任兵部右侍郎職,因到京城履職日短,在中樞沒什麼資歷,此番兵部會議他未獲准參加。

沈溪臉上帶著笑意,倒不是說他在笑王憲不自量力,而是想到現在兵部有王瓊、王守仁和王憲主持,堪稱「三王當政」,覺得非常有趣,當然他也知道這不過是個巧合罷了。

沈溪微笑著道:「維綱,到京城後一切還適應吧?」

「多謝沈尚書關心!」王憲拱手行禮,「一切尚可,不過目前正在熟悉手頭的工作,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理順!」

「嗯!」

沈溪點了點頭,然後道:「在下準備打道回府……天色已晚,這會兒回吏部衙門也做不了什麼,還是早些回府歇著。」

「呵呵!」

王憲陪笑兩聲,道:「沈尚書辛苦了,在下不多叨擾,請吧。」

說完目送沈溪上了轎子,他才轉身回兵部衙門去了。

沈溪走後,王瓊和王守仁大聲爭論著什麼,以至於王憲到了公事房外,還能聽到激烈的爭吵聲。

「……兵部負責不了那麼大的事。」

等王憲走到近處,才聽到王瓊這句抱怨。

因王憲過來,王守仁沒再說什麼,王瓊也收口,目光落到王憲身上。

王憲先是簡單行禮,著才道:「沈尚書人已回府。」

王瓊搖了搖頭,嘆道:「陛下安排他主持遠征佛郎機之事,但現在什麼事都需要兵部自行承擔,若出亂子算誰的責任?」

王守仁趕緊道:「其實不必太過煩憂,有問題直接呈報陛下,沈尚書也是此意。」

王守仁這話更多是向王憲解釋。

對於王瓊和王守仁來說,王憲始終不能算「自己人」,如同他們最初杯葛唐寅一樣,在他們看來王憲根本就沒資格直接調任兵部侍郎,按照慣例,兵部部堂多從西北拔擢,王憲履歷不夠豐富,也沒有取得讓人稱道的功勞,至今也沒有超出同僚的能力。

王憲道:「陛下在宣府,奏疏來回耗費時日頗多,且未必得到迴音,不如多往沈尚書府上走幾遭。」

「沒用的。」

王瓊多少有些氣餒。

王憲笑盈盈道:「那不如兵部把事往下放一放……江南的事,便交給南京兵部處置,距離陛下所定期限有兩年不是?」

……

……

沈溪作為內閣排位第三的大學士,權力卻比首輔還要大,朝中權力格局也發生巨變。

但沈溪成就太過驚人,同時也算是謝遷指定的接班人,他主持朝政,朝中少有反對的聲音,即便跟沈溪有一定隔閡的大臣,也不覺得沈溪會禍國殃民,反而他們對皇帝的一些舉措持反對意見。

沈溪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不會以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姿態對待同僚,而很多時候他比謝遷更懂得虛以委蛇,在處理朝政上做到遊刃有餘。

當晚沈溪在惠娘處過夜。

簡單吃過晚飯,惠娘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句:「張家的案子,到此為止了嗎?」

之前張氏一門下獄之事朝野鬧得沸沸揚揚,沈溪不時跟她知會最新消息,但這幾天卻突然忘記了有這麼回事,掛口不提,惠娘覺得,沈溪可能在避忌什麼,她最怕的是張家兄弟最後又被無罪開釋。

沈溪介紹目前的情況:「陛下暫且不可能他們痛下殺手,但也不會如此輕易放過。」

「那事情就這麼拖著?」惠娘再問。

沈溪輕輕搖了搖頭:「只要一天太后在世,張家兄弟就會得到庇護……陛下在很多事上也有避忌,陛下看起來對太后沒什麼親情,但終歸還是要重視孝道,再叛逆的孩子,也不會對自己的親舅舅痛下殺手。」

惠娘低頭不語,李衿插嘴道:「真是便宜他們了。」

沈溪有些無奈:「連續折騰下來,我們算是跟張家徹底撕破臉,如今已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我這邊倒沒什麼好害怕的了……但就算張家罪惡滔天,但到底他們跟陛下是血親,暫且很難被法辦。」

「嗯。」

惠娘點了點頭,未置可否。

沈溪道:「若惠娘實在痛恨他們,我倒是可以使用一些非常規手段。」

惠娘稍微有些驚訝:「老爺想在陛下面前添油加醋,痛斥他們的罪行,還是說直接在牢房那邊動手腳,置其於死地?怕是不容易吧?」

沈溪從惠娘的語氣,聽出惠娘對於他暗殺張氏兄弟並不反感,只是怕出什麼偏差。

不過很快,惠娘便改口:「就算妾身跟他們有仇怨,畢竟時過境遷,而且他們的所作所為也不過是讓妾身家破,而未人亡,若用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便是違背朝廷綱常法紀,妾身倒成了罪人。」

如今的惠娘在大局觀上比以前強了很多,這讓沈溪非常欣慰,當即點頭:「就算不殺他們,也要給他們個教訓。」

「這是朝中事務,妾身還是不多過問了。」惠娘怕自己說多了影響沈溪的決定,瞻前顧後更怕擔責,便就此緘口不言。

而沈溪卻在認真思索,很快心中便有了決定。

……

……

翌日上午,沈溪趁著休沐的時間,往軍事學堂那邊走了一趟。

過去這兩年時間,沈溪不在京城,軍事學堂成為有名無實的地方,這所皇帝掛名校長的學校只開辦了兩期,如今已完全荒馳,兵部根本不把這裡當回事。

軍事學堂有幾個老卒照看,屋舍倒還潔凈,沈溪來到校舍整理東西,大半是他留下的教案,準備此番帶回去。

卸任兵部尚書後,軍事學堂已不在他的管轄下,之前的先生和培養的人才已被他調到江南新城,繼續培養軍事人才,而這座軍事學堂在他看來已沒有存在的必要。

「大人,人到了。」

就在沈溪對著教案發獃時,朱鴻進來稟報。

沈溪點了點頭,一擺手示意朱鴻把人帶到後院。

過了不多時,沈溪來到後院,人已在等候,卻是如今在內府混得風生水起的彭余。

「大人,小的給您請安。」

彭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也是他的職業習慣使然,而他見到沈溪後臉上煥發的欣喜之色卻是發自內心,因為這兩年他之所以能如此順風順水,便在於有沈溪暗中相助。

沈溪打量眼前一臉笑意,身上衣衫卻很樸素低調的彭余,暗忖:「當初沒把他調到六部衙門做事,或許是對的。」

沈溪笑道:「小魚兒,最近沒見,買賣做得還不錯吧?」

彭余先是稍微驚訝,隨後嘿嘿笑道:「大人這是說的見外話不是?都是一些小門小道的生意,哪裡能跟大人您相比?大人您現在管的可是大明的江山社稷,小的不敢在您面前自誇。」

沈溪道:「那你自誇一下,應該怎麼說?應該說你買賣做得很大?」

上來就問買賣,沈溪也是沒把彭余當外人,好像二人間可以無話不談一樣。

彭余湊上前,神秘兮兮道:「也就是大人在問,小人才會照實說,這一年下來怎麼也有個千八百兩銀子入賬,若是好年景,賺得更多。」

「不過現在刑部那邊查得嚴,像以前那種事……不太好做了,新來的全侍郎,剛到不久就開始複核案情,女眷一律充教坊司,按照規矩行事,不過小人各處都有門路……」

沈溪臉上掛著笑意,總歸他自己也在休沐中,有的是時間,當即擺擺手,示意彭余坐下來說。

換作剛開始的時候,彭余不敢跟沈溪平起平坐,但相處久了知道沈溪從來不擺架子,更厭煩客套,於是坐到沈溪對面,不過人還是顯得很拘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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