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五百五十五章 渡江

朱厚照領軍退守安慶府後,難掩心中苦悶。

作為皇帝,親自領軍平叛卻出師不利,顏面掃地。此時朱厚照滿腦子都在想如何才能克敵制勝,不過他身邊這幫幕僚顯然沒法幫他完成如此此舉,要靠張苑和江彬這對哼哈二將出謀劃策,難比登天,倒是封鎖言路二人可說是行家裡手。

朱厚照平時一個官員和將領都接觸不到,安慶知府和安慶衛指揮使有什麼事也只能通過江彬和張苑去傳達,消息顯得極為滯後。

不過這次朱厚照充分吸取了當初宣府一戰鎩羽而歸的慘痛經驗,與之前基本不過問軍中事務不同,這次他到安慶府後,一不沉迷酒色,二不怠慢軍機,每天早中晚三次召江彬和張苑來詢問情況。

為求消息通暢,朱厚照還派小擰子四下打聽,然後悄悄稟報他,務求做到對敵我情況都了如指掌。

但他沒料到張苑和江彬刻意封鎖消息,小擰子擁有許可權不高,使得當前的真實情況還是無法傳到他耳中。

這次朱厚照還算是兢兢業業,只是把力氣用錯了方向。

安慶府周邊太平無事,確認寧王兵馬的注意力放到魏國公身上後,立功心切的江彬開始鼓動朱厚照主動出擊。

這天下午,張苑、江彬和許泰奉詔到朱厚照進駐的臨時行在彙報。

在這次內部會議上,江彬直接說明江對岸寧王營地的真實情況,建議趁著寧王兵馬空虛,出兵一舉把寧王安插在安慶府城眼皮子底下的釘子給拔除掉。

「……陛下,據報逆王孤注一擲,集結重兵,由徽州府入寧國,試圖將魏國公所部圍殲於池州府城貴池與銅陵中間地帶。此外,渡江的逆王兵馬已撤到南岸布防……若此時我軍堅決渡江作戰,定可將敵寇營地掃平,同時趁著江西腹地逆王兵馬空虛,長驅直入,一舉將九江府和南康府拿下……」

如果說張苑只會紙上談兵,那江彬就連起碼的戰場形勢都看不清楚。

張苑好歹還會聽取軍中將領和身邊幕僚的建議,再把所有意見歸納匯總,送到皇帝跟前,而江彬的建議更多是想當然,作為完全靠皇帝寵信上位的武將,沒有虛懷若谷的胸懷,剛愎自用,別人的意見他根本就聽不進去。

不過江彬的建議在朱厚照聽來卻很受用。

一切便在於這幾天朱厚照待在安慶府憋壞了,不想做事情束手束腳,尤其是為了他的面子考慮,必須主動出擊贏取一場勝利,向世人展示他的能力,同時鼓舞軍心士氣。

朱厚照問道:「現在江對岸逆王兵馬設有幾處營寨?每處營地駐紮有多少兵馬?步兵和騎兵各有多少?他們船隻如何?我們攻過去有多大把握?」

論對行軍作戰的理解,朱厚照比起張苑和江彬強多了,江彬一時間竟然被問住了。

不過江彬腦袋瓜很靈光,雖然他對朱厚照提出的問題沒一個能準確答出來,卻用一種自信的口吻侃侃而談。

「回陛下,江對岸有逆王營地兩處,總兵力至多不過三千人,都是步兵沒有騎兵,他們的船隻只有不到二十條,還是小船,沒有渡江作戰的能力,我們攻過去的話,獲勝可說十拿九穩……哦不,十拿十穩!」

朱厚照皺眉:「就對岸這三千人馬,就讓安慶府五萬大軍寸步難移?」

江彬沒意識到,自己的話已觸怒皇帝,因為朱厚照感覺自己顏面有損。

張苑瞟了江彬一眼,此時他沒有跟江彬爭論的意思,目光中帶著幾分促狹,好似在說:「你小子倒是繼續說啊,總歸是大嘴巴不怕閃著舌頭,看你怎麼收場……你得功勞我不會跟你搶,但這次出擊要是出了事,你也別想讓別人幫你背鍋。」

江彬感覺朱厚照語氣有些不對,硬著頭皮道:「陛下,寧王之前曾調集大軍,雲集於大江對岸,不過如今他們已東去,試圖先消滅魏國公所部……此時江對岸防守極為空虛,出兵定可贏得一場大勝,請陛下下旨。」

朱厚照一拍桌子:「好!那朕就親自領兵攻過江去。」

這下張苑和小擰子緊張了,趕緊勸說:「陛下三思。」

江彬稍微沉默一下,也意識到情況不妙,立即加入到勸說的行列:「陛下,就算取勝不會有任何問題,但戰場上流矢很多,萬一傷了您的龍體……」

張苑跟著道:「陛下,此戰您切不可親自帶兵上陣,萬一是賊寇的誘敵之計呢?不如讓江統領領兵過江……江統領乃邊將出身,有勇有謀,由他帶兵最合適不過。」

朱厚照一時間沉默下來。

骨子裡充斥著個人英雄主義思想的他很想主動領兵渡江,卻又帶著幾分忌憚,怕真的是寧王使出的陰謀詭計。

但他不能承認自己膽怯,沉默半晌後道:「江卿家,你可有信心能將江對岸的逆王營地一舉剷平?」

江彬神情振奮:「回陛下,微臣定當不辱使命。」

朱厚照滿意點頭:「好,那朕就委派你去平了對岸叛賊營地……給你兩萬兵馬,記住千萬不可冒進,萬一發現敵人設有伏兵,立即止步,這一戰就算不勝也要全身而退!」

……

……

江彬「如願以償」拿到領兵權,出了行在內院,他卻怎麼都開心不起來。

雖然江彬對於剷平江對岸寧王營地充滿信心,兩萬大軍渡江,成功的機會很大,但他卻覺得這麼做沒有什麼必要。

「我得陛下信任,就算不領兵打勝仗也沒什麼,取得功勞不過是維持現狀罷了,但若出什麼狀況,可就落進張苑那老閹人的算計中了。」

江彬隱隱有些擔心,旁邊許泰卻恭維道:「江大人,恭喜了,祝您馬到功成。」

江彬瞥了許泰一眼:「你別幸災樂禍,明天領兵過江,也有你一份……你跟本將軍一起渡江!」

許泰驚訝地問道:「江大人,您這是作何?在下可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您要領兵渡江作戰,在下留守安慶府城內幫您處理事情還是很有必要的,您怎麼能……」

江彬沒好氣地道:「城內的事自會有人幫本將軍處理,用不著你,你乃宣府副總兵,怎麼說打仗也有幾把刷子,這次不帶你去帶誰?本將軍乃是主帥,你是副帥兼先鋒……本將軍看得起你才帶你出征,你應該慶幸才是。」

許泰臉上滿是苦笑,這種時候他可不想領兵渡江去冒險。

江彬介紹的江對岸的情況,許泰第一個就懷疑,只是他跟江彬穿同一條褲子,不能出言揭破罷了。

江彬握緊拳頭:「這次帶兵過江,一定要取勝……本來說日出後再起行,但為確保萬無一失,天亮前就要上船,拂曉渡江,打寧王兵馬一個措手不及!」

……

……

江彬本來就是倉促用兵,還把戰事提前到天亮前,留給官兵準備的時間就更少了。

江彬積極備戰時,張苑出了行在回到臨時住的驛館,李興早就在這裡等他,同時在場的還有南京來使。

「見過張公公。」

南京來使一身錦衣華服,對張苑畢恭畢敬。

張苑打量此人,問道:「你是何人?」

來使不知該如何回答,李興回道:「張公公,這位乃是南京兵部郎中,此番前來是跟您溝通當前戰況。」

張苑不耐煩地道:「行伍之事去跟姓江的溝通,明天一早,姓江的就會領兵過江。」

「啊?」

張苑的話讓李興和南京來使非常意外。

張苑再道:「這個節骨眼兒上,咱家不會隨便透露軍中機密給你們,走好不送!」

南京來使根本就沒機會搭訕,就被張苑下逐客令,顯得非常無奈,左顧右盼地看了看。

李興笑盈盈安慰:「張公公這麼說了,看來明日一戰勢在必得,這位大人先在這裡等一天,待明日戰事結束再回南京復命不遲。」

「是,是。」

來使行禮,識相告辭。

等人離開,張苑人鬱悶地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水便往嘴裡灌,也不管是冷是熱。

李興道:「張公公,您看……」

張苑臉上露出一抹冷笑:「咱家早就想好了怎麼對付姓江的……這次他主動請命領兵,定沒什麼好結果。」

「寧王會在江對岸隨便布置幾個空蕩蕩的營地,白送他功勞?只要這次出師不利,他就算不死在戰場上,也會被陛下治罪,再難跟咱家爭寵。」

李興臉上露出訝異之色:「所以說,明日一戰很難取勝?」

張苑冷笑道:「勝與負跟咱家有何關係?你跟姓江的難道暗地裡有往來不成?」

「沒有的事……」

李興趕緊解釋。

張苑道:「沒有最好,不過現在陛下已下旨讓姓江的領兵過江,他沒有退路,除非今晚江上出現什麼大的變故,但哪裡有那麼巧的事情……明天就看他怎麼兵敗!」

……

……

江彬有多少本事,張苑覺得自己很了解,篤定江彬不可能帶兵取得一場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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