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五百三十九章 奏諫

入夜後,凱旋的艦隊船隻相繼入港。

唐寅和張侖等人站在港口迎接,卻遲遲不見包括沈溪的指揮艦在內的六艘大型戰艦歸來,以沈溪所派之人傳話看,他可能要延遲半個多時辰才會抵達港口,唐寅心裡有些惴惴不安。

「軍師這幾日太過疲累,可以先行回去休息……沈大人回來後再派人通知軍師前來迎接也可。」張侖勸說道。

唐寅沒有領會張侖的好意,搖了搖頭,繼續看著港口外燈光照映下波光粼粼的黃浦江江面,好似在想什麼心事。

說是半個時辰便到,但其實等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又有艦隊船隻往港口來,唐寅從瞭望台上下來,沒等他站定,只見胡嵩躍已從甲板上下來。

「沈尚書的船是否已靠岸?」

唐寅不知沈溪在哪條船上,不由大聲詢問。

胡嵩躍笑著回道:「沈大人的座艦要過些時候才會到港……這次一通回來的船隻太多,南北兩個港口根本就停不下,很多船隻要轉移的臨時港口去……沈大人正在後邊安排,等一切妥當後才會過來。」

唐寅微微皺眉:「臨時港口?」

稍微回想一下,唐寅才想起沈溪之前為了保證新城有足夠的艦船泊位,在黃浦江上一些相對吃水較深的區域開闢有專門的泊位,用來停放船隻,不過需要用擺渡船來接送人員和貨物。

張侖在旁問道:「胡將軍,沈大人是否已從別處登岸,然後從陸路過來?」

胡嵩躍搖頭:「這老胡就不太清楚了……沈大人只是讓俺過來知會一聲,他遲些時候抵達,至於後面是在這裡登岸,還是在旁處,這個……大人沒說,俺也不敢胡亂揣測。」

唐寅不再多問,點點頭,幫忙協助兵馬登陸。

因為此番大勝而歸,船上有大量倭人和海盜俘虜,這些戰俘會被押送到岸上集中進行看管,一片兵荒馬亂中也沒什麼迎接禮數,城內百姓就算有聞訊過來打望的,到後也無趣地逐漸散去。

唐寅心裡不由帶著幾分慶幸。

「這海上奏凱畢竟跟陸地不同,港口就這麼大,船隻卻太多,幸好陛下先一步走了,不然陛下心目中宏大的凱旋畫面根本無法實現,到時候又是個辦事不力的罪名,如今就算亂一些,也沒人會計較。」

就在唐寅無所事事時,旁邊有侍衛過來通傳:「軍師,沈大人派人來,說他已到城內衙門,請您跟諸位將軍過去。」

張侖一拍大腿:「沈大人果然先一步進城了……這樣也好,這裡實在太亂了。」

最後張侖等人目光落到唐寅身上。

畢竟唐寅費盡心思安排迎接事項,結果沈溪沒從港口這邊上岸,讓唐寅的苦心付諸東流,現在為了顧全唐寅的面子,一切都得聽從他號令行事。

沈溪不在這段時間,將領們基本習慣了遵從唐寅命令,唐寅在處理軍政事務上的能力已得到廣泛肯定,這次的事明擺著是朱厚照和沈溪前後腳擺了唐寅一道,張侖等人都在替唐寅可惜。

「走吧。」

唐寅道,「通知留守將領,現在一起去見沈尚書,今晚可能有重要會議。或許下一步還要去追陛下回來……」

唐寅猜想沈溪不會輕易放朱厚照離開,他說出自己的猜測,但沒深談,別人也沒多問,一行人上馬車或者是騎馬,往城內去了。

……

……

城內官衙,沈溪回來已有一段時間,不過陪同沈溪出征的那些將領都沒到。

唐寅帶人回來,沈溪並未出門迎接。

坐在大堂上,沈溪老遠便聽到張侖等人的聲音,等唐寅帶人進門,沈溪從書桌後走出來,唐寅臉上本來勉強堆砌出笑容,但見到沈溪神情冷淡後笑容開始消散。

「沈尚書,恭喜凱旋。」

唐寅走過去行禮。

沈溪一擺手,神色嚴肅:「不過就是打了場海戰並僥倖取勝而已,何足道哉?聽說陛下先一步帶兵離開?」

唐寅意識到沈溪煩惱的是皇帝任性妄為之事,於是便將朱厚照臨時改變主意去南京,並帶走新城部分兵將的事情跟沈溪大致說了下。

最後唐寅道:「現在去追的話,應該還來得及……陛下出城僅大半日,以之前所得情報看,陛下離城池不到四十里,快馬一個多時辰便能追上。」

沈溪幽幽嘆了口氣:「陛下心意已決,去了有何用?倒是臣子的本份還是要盡的……我這裡已寫了上奏,希望陛下能採納。」

旁邊張侖問道:「沈大人,出征將士勝利歸來,帶來那麼多戰俘,該如何安置?」

唐寅插話道:「這些瑣事就不用勞煩沈大人了……以前是哪個營的安排住回去就是,至於戰俘也有專門的地方關押。」

說到這裡,唐寅看向沈溪,「沈大人,若您不方便去見陛下,這上奏……在下可以代勞,送去陛下軍中。」

唐寅這會兒精神頹廢,主動請纓去送信,更像是對之前所做「錯事」的彌補。

沈溪笑著搖了搖頭:「不用,派人送去便可,這大半夜的能否送到陛下手中實在難說,沒必要瞎折騰……陛下下一步必然先到南京,妥善準備後再決定是否御駕親征,現在關於江西那邊有何反應,沒更多消息傳回,陛下應該不會貿然出征。」

唐寅發現沈溪沒有派他出去公幹的意思,點了點頭,神色中多少有些失落,最後嘆了口氣:「這次的事,其實在下該勸諫陛下收回成命,但陛下身邊有張公公等人阻撓,實在是力不能及。」

在沈溪面前,唐寅可不會說自己替張苑出謀劃策,甚至還幫助制定了具體出征戰略。

不過沈溪不會在意唐寅之前做了什麼,一擺手:「將士出征歸來,人困馬乏,在海上漂到底不同於陸地,讓將士多休息,至於陛下御駕親征該由朝中大臣勸諫,讓將士們儘管把心安回肚子里,暫且沒有出征的差事。今天不舉行會議,你們回去後把將士安頓好,便早些休息吧。」

胡嵩躍問道:「大人,那奉調出征的小王將軍和劉老二他們……」

沈溪打斷胡嵩躍的話,「這些事明天都會有安排,你們回去做好分內的事情便可。」

胡嵩躍本來有很多事要說,見沈溪態度堅決,他也知情識趣地行禮,跟唐寅等人一起告退。

……

……

夜色已深,為沈溪傳遞上奏的快馬出得城門,飛速往朱厚照的營中而去。

兩邊相距不到四十里,這還是在朱厚照一再催促下完成的行程……朱厚照防止沈溪追上來,做了番工夫,甚至當天還跟張苑打了招呼,若沈溪當夜帶人過來,一定要阻止沈溪前來覲見。

朱厚照對沈溪有意見。

因為沈溪沒有按照他的預想,讓他實現上陣殺敵的夢想,他這個當皇帝的要如願以償的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平一個尚未正式謀反的藩王身上。

當夜,營中異常安靜。

跟隨朱厚照出征而來的將士非常疲乏,本來就沒做出征準備,出發時很多東西沒拿齊全,等駐紮後才發現軍中缺少的東西實在太多,江南入冬後天氣陰冷刺骨,很多北方將士不適應這種氣候,怨聲載道。

「……張公公,沈大人派人送來上奏。」

張苑當晚守夜,昏昏欲睡。

張苑是被朱厚照丟過來阻攔沈溪的,結果沈溪沒等到,上奏卻來了,張苑微微鬆了口氣,這奏疏意味著沈溪不會親自前來。

張苑拿過上奏,打開來仔細閱讀,上面語句並不深奧,他完全能看得懂。

還沒等他看完,這邊李興帶著兩名太監過來,緊張地問道:「沈大人來了嗎?」

張苑瞥了李興一眼:「沈大人只是派人送來請陛下三思而後行的上奏,並未親自前來。你來此作何?」

李興苦笑道:「張公公,咱家也是司禮監一員,說這話豈不見外?陛下那邊早早便睡下,之前還讓擰公公出來問有關沈大人凱旋之事,咱家不也想多關心一下?」

張苑搖頭道:「有事的話,咱家自會擔待,你摻和進來作何?」

張苑是有名的小心眼兒,李興等人跟他尿不到一壺裡……其實李興本有意巴結張苑,但張苑就這麼個小市民心態,生怕別人奪走他的功勛,對誰都防著。

張苑拒人於千里之外,李興不得不離開。

李興出了帳篷,一招手,後面兩名太監趕緊跟上。

「張公公剛才的話你們聽到了?沈大人派人送來上奏,勸陛下不要出征……這件事趕緊派人送往京城。」李興吩咐道。

這兩名太監都在司禮監供職,其中一人道:「公公,擰公公那邊是否要通知一聲?」

「不必了。」

李興道,「咱家不過是拿他當借口罷了,擰公公看起來好像很容易親近,但跟咱卻不是一路人,怎指望得上?」

兩名太監正要走,李興忽然想到什麼,一擺手:「回來。」

兩名太監趕緊做出恭敬領命狀,李興道:「跟擰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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