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四百三十七章 玉不琢不成器

一群人進了邊軍營帳,卻發現此前裡邊似乎正在進行軍旗推演,中間偌大的沙盤上,城塞和城內街區布局異常清楚。

這一點讓京營的人十分汗顏,因為他們不會跟眼前這些人一樣到個地方先研究地形地貌,甚至駐防後還有心思開這種有關防守布局的會議,從這點上說,因邊軍這幫人跟沈溪久了,對於布防更有心得。

「幾位來作何?把話說清楚!」

畢竟對方是上門找茬,胡嵩躍脾氣不太好,劉序則基本沒說話,雖然從軍職上來說二人近乎等同。

宋書沒開口,他手下一名將領大喝道:「沈大人安排,城北和城西由我們京營兵馬控制,為何你們的人要先一步搶奪城防控制權,還不許我們的人上城頭?」

胡嵩躍打量那人道:「你誰啊?」

那人道:「在下趙越齡,乃宋總兵手下!」

胡嵩躍瞥了宋書一眼,不屑地道:「什麼總兵,分明是副總兵,若到了西北,怕是連游擊將軍都做不了!」

「你!」

瞬間京營那邊的人不幹了,紛紛拔出腰刀,邊軍這邊也是揮劍相向,大有一觸即發的跡象。

「住手!」

本來唐寅在旁看熱鬧,見這架勢不由怒喝一聲,上前擋在雙方中間,厲聲喝道,「你們這是作何?內鬥嗎?」

趙越齡舉著佩刀,咬牙切齒地道:「唐先生,您也聽到了,這幫人挑釁在先!他們污衊宋總兵!」

胡嵩躍絲毫也不服軟,冷笑不已:「誰污衊他了?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

「你想找死嗎?」

趙越齡當即就要往前沖,對面邊軍的人不甘示弱,雙方火藥味十足,甚至邊軍已有人將隨身的左輪手槍掏了出來。

對韃靼之戰時,軍中左輪手槍最多就幾把,但之前半年多時間,由沈溪主導京城工坊開始大面積生產,現在邊軍這些沈溪麾下高級將領基本人手一把,子彈也不少,成為沈溪嫡系將領的象徵。

而這種兵器,顯然不是京營將士能擁有,連宋書也沒得到,給他也未必會使用。所以,京營這邊的將領不知死活,還一個勁兒地在那裡咋呼。

唐寅急了,他見識過左輪手槍的威力,如果在他眼皮底下這群人內訌,必然會發生死傷,那他以後就沒臉去見沈溪,他的仕途生涯就要到此結束,張開雙臂怒喝:「你們想被軍法處置嗎?」

沒有人願意被軍法處置,自然也不願意動手,這些人就算再衝動也知道這麼做有何後果,到底都是職業軍人。

宋書一擺手,趙越齡只能後退,而那邊劉序也過來拉住衝動莽撞的胡嵩躍……有宋書和劉序出面,這場風波稍微緩解些許。

唐寅見情況有所好轉,但雙方仍舊劍拔弩張,一觸即發,只好繼續站在中間,冷聲道:「有事說事,胡將軍、劉將軍,既然沈大人有命令由京營兵馬防備城西和城北,為何你們不遵軍令?」

胡嵩躍道:「什麼不遵軍令?我們只是按照規矩辦事……以前跟沈大人出征,到了哪裡都是我們的人控制城防,這次進城後不等沈大人吩咐便已將四面城防都布防完畢,是他們去晚了,怎麼反而怪到我們身上來了?」

「你們搶先佔據城防,怎反咬一口?」宋書身後另外一名京營將領出來質問。

胡嵩躍還想說什麼,卻被劉序拉住。

劉序語氣相對平和些,道:「有關入城後的防備,我們早在入城前便安排好了,進城後才臨時得知大人有意安排京營負責城西和城北,但此時我們的人已經完成布局,如果臨時變更的話,難免會造成防守上的混亂,出了問題沒人能擔當,此乃事急從權!唐先生,您跟沈大人到過草原,當營防和城防何等重要,能理解我們吧?」

京營將領非常生氣,他們統率的人馬畢竟比邊軍多,但現在入城後最關鍵的城防問題跟他們半點關係都沒有,面子受到極大的傷害,這是他們無法承受的,一個個惱羞成怒,就差出來干架。

宋書沒有發怒,臉色陰冷:「如今看來,有人非但不聽沈大人號令,還倒打一耙,故意看我們出糗!如此就別怪我們動真格的,讓那些看不起我們的人知道,這天子腳下的人馬也不是吃素的!」

「對,把城防搶回來,大不了就干一仗!誰怕誰?」京營這些老爺兵是沒什麼本事,但個個都心高氣傲,畢竟是在皇城根兒駐紮,總覺得高人一等,他們哪裡能忍受被來自西北的一群「鄉巴佬」欺辱?

「誰怕誰?」

這次不但胡嵩躍不服軟,連劉序及其身後一群西北將領也都鼓噪起來。

看到這架勢,唐寅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當個主帥真不容易,碰到的全都是這些破事!還沒打仗就出現矛盾!」

「你們不把本官放在眼裡,是嗎?!」

唐寅這會兒沒辦法,知道光說和已經無效,只能拿出一點氣勢,「誰再不服從本官號令,信不信本官直接拿他治罪!?」

這一聲厲喝,唐寅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有點歇斯底里的意思,不過他依然顯得底氣不那麼足。

他的官職為正七品,眼前這幾位哪個品階不比他高?

就算是剛才說話的趙越齡,官階也比他高。

但在大明,文官跟武將始終有區別,而唐寅作為沈溪幕僚,代表著沈溪,在這裡有足夠說話的資格。

本來唐寅可以袖手旁觀,但現在他有一種強烈的使命感,那就是一定不能讓眼前這群人出事,這不但關係到自己的前途,也是為了接下來作戰以及保全沈溪的名聲。

唐寅發話後,在場之人終於平靜下來,不過雙方仍舊沒有罷休的意思。

唐寅繼續喝道:「本官不問你們道理,現在的問題是沈尚書的命令重要,還是你們自己的面子和所謂的規矩重要?上了戰場,沈尚書安排你們執行任務,難道你們就可以自作主張,越俎代庖?到時候出了問題,你們能承擔得起?」

劉序語氣堅定:「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狗屁不通!」

唐寅顧不上斯文,只能拿出蠻橫的態度,大聲痛罵,他不再考慮劉序的面子問題,直接道,「你們現在領兵在外嗎?沈尚書這麼說,那是他有主見,臨危時果斷應變,方取得一場又一場勝利……你們自問有那本事?」

如果唐寅拿別人作比較,這些人必定不服,會說憑什麼我不行?

不過對象是沈溪,他們就沒轍了,就算再心高氣傲,心裡也都會想,沈大人非一般人,每次作戰都隨機應變,屢屢絕處逢生,且都以少勝多,最終大獲全勝,憑自己那點本事可做不到!

唐寅不給這些人反駁的機會,喝道:「現在沈尚書沒出來干涉,難道你們以為沈尚書就不知情?沈尚書只是想給你們機會,心平氣和坐下來商議!誰知道你們竟然變本加厲!現在本官代表沈尚書發布命令,胡嵩躍、劉序,你們馬上安排人手,將城北和城西的人馬撤下,換上京營的人馬!」

胡嵩躍不滿地道:「唐先生,不是我們不想聽從你的號令,但現在並非沈大人下令,出了事誰負責?」

唐寅罵道:「負什麼責?賊寇都被趕到齊魯境內了,這裡說是戰區,但實際上就換防那麼點兒時間,能出什麼問題?退一步講,如果怕出問題,那就等京營兵馬布防完成後,你們再從城頭撤下去,如果這樣還覺得不行,那撤下去的兵馬就在距離城頭百步的地方待著,等真出了問題你們再接管防務不遲!」

唐寅話音落下,兩邊人都不作聲。

雖然爭論很兇,現場氣氛劍拔弩張,大有打開架勢幹上一架的意思,但說到底他們心裡還是發怵,到底是在沈溪麾下,若是被沈溪以軍法處置的話,誰都討不了好。

不過都是軍人,骨子裡都不甘示弱,一邊上門挑釁,一邊出言不遜,彼此都缺少個台階下,現在唐寅為他們提供了這樣的台階。

半晌後,劉序道:「唐先生如此說,未免有些偏幫了吧?」

唐寅瞪著眼睛道:「本官偏向誰了?一切不過是以沈尚書軍令為準,如果你對本官有意見,那就去跟沈尚書請示,到時候沈尚書不以軍法處置就算好的!」

宋書背後的人還想跳出來叫板,卻被他攔下,顯然宋書在這件事上有一定忍讓心理,或者說他知道不好得罪眼前這些戰功赫赫的邊將。

這些人全都是沈溪嫡系。

沈溪不出面,往好的方向想是沈溪暫且不知或者不想干涉,讓他們自行解決,說不好聽沈溪有心偏幫嫡系,專門等他們上門來鬧事,然後找個由頭打壓。現在唐寅總歸出來說了「公道話」,若有不開眼的傢伙再出來惹是生非,事情就難解決了。

現場又是一陣沉默,唐寅見狀眉頭一挑,大喝道:「還等什麼!下令換防!」

唐寅終於也沒好脾氣了,此時他的耐心已經耗盡,既然文人做派在軍中行不通,那就只有拿出強硬手段應對,尤其現在他面對的是一群驕兵悍將,自然要拿出氣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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