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四百二十章 明君難當

沈亦兒年齡太小,根本不知婚姻為何物,只當是好玩,要進宮去過一種不同於沈家大宅門的生活,卻不知那扇門背後的院牆更深、更高。

沈溪心裡多少有些感慨。

「到底朱厚照也是個貪玩好耍的性子,或許他們的性格真能對付上,而我只是白操心呢?」

他沒有勉強沈亦兒非要去了解什麼,有很多事他沒法跟沈亦兒解釋清楚,只留交給謝韻兒去說。

要讓一個女孩子接受一些外來灌輸的想法,還是正處於青春叛逆期的女孩,非要用女人的方式說。

沈溪既是男子,又是沈亦兒非常抵觸的長輩,說再多都是對牛彈琴。

當天謝韻兒便將小姑子叫到房間里去,好好給她上了一堂婚姻課,沈溪給謝韻兒列了個「教學大綱」,從宮廷現狀說到宮斗的黑暗,還有如何自保,無所不包,至於謝韻兒發揮到什麼程度,沈溪不會過多干涉。

……

……

卻說朱厚照回到皇宮後便來到乾清宮正殿。

這裡本該是他接見朝臣的地方,大晚上過來是想體驗一把如果當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他特地吩咐讓司禮監那邊送奏章過來,要來個秉燭辦公。

司禮監接到命令後非常意外。

張苑本不在宮裡,得知通知後心急火燎趕來,等再跟輪值的李興將奏疏帶到乾清宮,朱厚照已在殿內等候大半個時辰。

朱厚照見到汗流浹背的二人不由皺眉:「幹活一點兒都不利索,朕派人通傳這麼久,為何現在才過來?」

李興往張苑身上看了一眼,他想告狀說張苑平時不住在宮裡,屬於玩忽職守,但又忌憚張苑的權勢,也就住口不言。

張苑將半路上編好的說辭呈奏。

「陛下,事起倉促,老奴和李公公要將司禮監內的本子逐一整理出來,核實無誤後才敢送到陛下這裡,並非是有意拖延。」

說話時,張苑有意瞥了小擰子一眼……他不怕李興告密,就怕小擰子在皇帝跟前嚼舌根,說他的壞話,到底小擰子跟他不對付。

小擰子用不屑的目光打量張苑,顯然沒有告密的興趣,因為他自己也跟張苑一樣在宮外擁有私宅,皇帝不住在宮裡面,從劉瑾開始,很多得勢的太監都開始往宮外搬,這跟朱厚照一改弘治帝時對太監的苛刻,宮禁變得寬鬆有關。

朱厚照沒心情跟張苑計較遲到之事,一擺手道:「把所有奏摺都送到朕面前來,朕現在就要批閱。」

張苑一擺手,立即過來十幾名太監,每一個手上都捧著奏本,挨個放到朱厚照前面的案桌上。

朱厚照一看皺眉:「這麼多嗎?」

張苑道:「回陛下,這只是奏本中的其中一小部分,那些不是很著緊,只奏報地方風土民情的都沒帶來……是否由老奴給您挑一些最重要的審閱?」

朱厚照一抬手:「不用了,朕要依次看……這些奏本內閣那邊已經做了票擬,是嗎?」

沒等張苑回答,他隨手拿起一份奏疏,裡面夾著的條子立即落下,朱厚照伸手抓住,拿在手上看了看,微微點了點頭,說道:「票擬得不錯,看來諸位大學士還是兢兢業業,克己勤勉的!」

張苑心想:「陛下連奏本具體寫了什麼都不知,便對票擬如此讚許,難道是對內閣那幾個老東西有重新重用的意思?陛下跟沈家聯姻,對我來說既是好事,又面臨危機,陛下勤政也意味著他會跟內閣那幫人走近,我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皇帝身邊人心眼都多,本來朱厚照只是隨便看了下票擬,又隨口誇讚了下,便讓張苑產生如此想法,連朱厚照自己都沒想到這一層。

李興上前請示:「陛下,是否將內閣剩下的奏疏一併送來?」

張苑回頭惡狠狠地瞪了李興一眼。

這個建議在他看來別有用心,因為他到司禮監時,特地將一些有關軍情的奏疏給壓下,只是把一些相對重要但又並非很緊急的奏疏送到朱厚照這裡來,張苑想的是皇帝不可能專心批閱奏本,不會發現他動手腳。

朱厚照沒抬頭,這時他正拿著奏本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隨口道:「不必了,先把這些看完,如果有精力的話再看其他的奏本……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可以交給你們去硃批,朕不用什麼事都攬著。」

「是。」

李興低著頭,不敢跟張苑對視,免得自己找不痛快。

小擰子道:「陛下,您該用膳了。」

朱厚照本來就沒多大精神,聞言抬起頭,一副恍然的模樣:「哎呀,不說朕都忘了,這晚飯還沒吃呢,先準備晚膳吧,等吃飽喝足後朕才有精力處理事情。擺駕擺駕……」

……

……

朱厚照去用餐,張苑和李興沒有獲准離開,二人要留在乾清宮給朱厚照接下來批閱奏本當顧問。

畢竟朱厚照在這方面嚴重缺乏經驗,需要平時代天子行事的司禮監太監幫忙參詳,張苑和李興便站在原地耐心等候,卻遲遲沒等到皇帝回來。

張苑最初保持沉默,他想的是回去後再跟李興算賬,不過皇帝遲遲不來,張苑覺得朱厚照很可能當晚把事放下了,來個明日復明日,故態復萌不再問朝事,所以也就顧不得場合,冷冷打量李興一眼,用陰陽怪氣的強調打趣:「李公公在陛下面前倒是挺有主見的嘛。」

李興知道張苑為何會跟瘋狗一般,上來便咬,小心翼翼地回答:「張公公言重了,在下不過想在陛下跟前盡點力,這也是為張公公您分擔不是?」

張苑冷哼一聲:「現在你看到了?陛下不過是臨時起意,怎可能會專心於批閱奏疏之事?別是你用心良苦,最後把自己害了就行。」

「是,是。」

李興趕緊應聲,不敢跟張苑多爭辯。

過了不久,小擰子從裡面出來,張苑趕緊過去問道:「小擰子,陛下何在?這是不準備出來了么?咱家可否先回去?」

小擰子眯了眯眼,反問道:「誰說的?陛下叫咱家來吩咐一聲,說是用膳後便會過來,讓你們繼續等著,不過陛下對待奴婢寬厚,安排咱家前來賜坐……怎麼,陪陛下批閱奏本,居然還想回去享福?」

張苑多少有些彆扭,解釋道:「在哪兒不一樣?總歸不會這麼早便入睡,趕緊搬椅子來!」

……

……

就算小擰子出來傳了話,張苑依然覺得不靠譜,篤定當晚朱厚照不會再出來,但出人預料的是,不到盞茶工夫,朱厚照便從內殿出來,打著哈欠開始秉燭辦公。

張苑和李興趕緊圍到桌案前當起了參謀。

朱厚照隨便拿起一本奏疏,看了一會兒,問了幾個問題,聽起來有見地但其實似是而非,很多問題非張苑和李興能回答,反倒是小擰子顯得頗有主見,常常給出答案,如此一來,朱厚照的目光常常落到小擰子身上。

張苑心裡很不爽:「這小子最多只是在司禮監掛職,卻表現得如此積極,生怕陛下不知他有能耐?」

因為張苑能力非常平庸,以往事情都交給李興、高鳳和張永去做,而在司禮監三大秉筆太監中,又以張永能力最高,使得很多事的決策都是靠張永來主導。

李興斂財上是把好手,再加上他當過御用監太監,使得他在內府開銷還有戶部審核等事項上有一定建樹,屬於「會計」類型,雖然他有一定智計和能力,但在張苑面前卻不想表現太多,這也跟之前張苑的威脅有關。

如此一來,皇帝問出的問題,明明李興有更好的答案,但就是不說話,在張苑無法回答的情況下,就輪到小擰子發揮,讓張苑對小擰子心生芥蒂。

張苑這邊憤恨不已,小擰子卻得意洋洋,李興則在旁隔岸觀火,至於朱厚照始終顯得有氣無力,本身他也對誰來回答問題沒多少想法。

因為無論得到的答案是什麼,最後朱厚照都是按照內閣票擬行硃批,也就是說無論眼前三個太監說的話是否有道理,都不能阻擋他對內閣大學士的信任,也跟閣臣的見地始終要高人一等有關。

……

……

一直快到半夜,朱厚照才將奏疏看完,此時已是疲憊不堪,一對小眼睛裡早沒了神彩。

朱厚照伸了個懶腰,站起身道:「沒想到當個勤政愛民的皇帝真不容易,朕才第一天試著批閱奏本就這麼累,怎麼堅持下去?」

張苑道:「陛下,您不必如此勞累,有些奏疏積壓許久,批閱起來費神費力,而且有老奴在,老奴會幫您把事情處理好。」

「話是這麼說,但朕到底是一國之君,一切都要以朕的意志為準則,怎能光靠閣臣和你們?」

不過話雖這麼說,朱厚照還是一擺手,「好吧,以後那些小事朕就不過問了,未來幾天暫時把批閱奏疏的時間壓縮到一個時辰內,不能再久了,不然腰可受不了。」

「是,是。」張苑應著。

他心裡琢磨開了,怎麼讓朱厚照對處理朝事更加沒興趣,最好是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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