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四百零九章 怒火攻心

隨安雖然跟沈溪立在一起,卻好像跟沈溪身處兩個世界。

她生怕完不成惠娘交待的差事,趕緊撿起地上的大氅,等她想再一次將大氅披到沈溪身上時,沈溪已一把扶著她,將她手上的大氅接了過去。

「老爺,外面涼……」

隨安還想重複之前的話,發現沈溪凝視著自己時,立即低下頭,不敢再說什麼了。

沈溪微笑著說道:「我知道了,你可以先進去,自己別凍著就好。」

隨安抬起頭,用不解的目光望了沈溪一眼:「可是……老爺,是夫人讓奴婢將衣服給您披上的……」

沈溪搖搖頭道:「衣服不已在我這裡了么?你可以先進去了。」

「哦。」

隨安這才明白過來,沈溪並不需要她,沉默一下,緊忙往屋門方向跑去,對於她來說,屋子內外完全是兩個不同的天地,裡面一片暖意洋洋,外面則是天寒地凍,她不想再在風雪裡停留片刻。

等她到了屋子裡,聽到惠娘用冷漠的口吻問道:「讓你給老爺披上厚衣保暖,你怎麼做的事情?」

隨安目光里滿是迷茫,等她順著惠娘和李衿的視線重新看向涼亭方向,才發現那件被沈溪接過去的大氅已經被丟到了石桌上,這會兒沈溪仍舊對著漫天風雪發獃。

「奴婢再去……」

隨安馬上就要衝出門。

李衿一把抓住她的手,招呼道:「隨安,你別去了,姐姐,不如讓我過去吧。」

惠娘沒好氣地看了李衿一眼,道:「你正在養身體,這會兒最好別亂動……罷了,我親自去吧!」

說著,惠娘就向門口走去,卻被隨安搶先一步。

隨安一路小跑又重新進入風雪中,不一會兒又現身於沈溪身後,她果斷地拿起石桌上的衣服,想往沈溪身上披。

沈溪沒轉身,幽幽問道:「怎麼又回來了?」

隨安顯得很委屈:「奴婢沒完成差事……奴婢一定要把事情做好,這樣才對得起兩位夫人的照顧。」

沈溪淡淡一笑,道:「你倒是很忠心。」

隨安沒回答,拿起衣服重新給沈溪披上。

沈溪這回沒有拒絕,待衣服披在後背上,主動將繩子系好,這才回過頭對隨安說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隨安抬頭看著沈溪,似有一定懷疑,生怕自己走後沈溪又把大氅解下來,自己還要再出來一趟,小眼睛裡情緒異常複雜,這是沈溪以前從未在隨安身上看到過的。

「你不怕我了?」沈溪笑著問道。

隨安先是點點頭,繼而又搖搖頭:「老爺和兩位夫人對奴婢都很好,不怕。」

沈溪道:「回去吧,我領受你的好意了。」

「哦。」

隨安應了一聲,卻沒挪步,她回頭看向屋門方向,只見惠娘和李衿都在門口站著,便又回過頭道,「其實……奴婢可以在這裡伺候老爺。」

「你在這裡能做什麼?」

沈溪目光看向遠處飛飛揚揚的雪花,隨口問道。

隨安想了半天,也沒拿出個準確的答案,沈溪揮揮手道:「這裡不需要你,你應該在屋子裡烤火取暖才是……快回去吧,別受涼了!」

隨安目光堅定,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很快身體就冷得瑟瑟發抖。

沈溪見狀搖搖頭,伸手將大氅解下,披到隨安身上。

「啊!?」

隨安驚叫一聲,馬上推開沈溪的手,細嫩的小手卻被沈溪一把抓住。

沈溪道:「你看,我的手是熱的,你的手卻冰涼,說明你冷我不冷,這件衣服就該給你穿,是這個道理吧?」

隨安想了想,目光迷茫,顯然想不出反駁的理由。

沈溪只是抓了她的手一下,隨即又放開,仍舊轉身面對風雪,隨安也瞪大眼往那邊看過去,似乎想弄清楚沈溪在看什麼,結果除了雪花什麼都沒有。

沈溪道:「你經歷過絕望嗎?」

隨安眼神愣愣的,搖搖頭,也不知道是說她沒經歷過,還是聽不懂沈溪的話。

沈溪嘆道:「當初你娘過世時,你心情怎樣的?」

「太久了……記不得了。」

隨安仔細想過後,搖搖頭。

沈溪道:「是啊,歲月可以讓人忘記過去,甚至連絕望的感覺也能從記憶中抹去,心境可以改變,這世道有什麼不能靠時間改變呢?」

隨安這下更不明白了,小手撓了撓頭,目光隨即望向屋門方向,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犯禁了,明明是來給沈溪送衣服的,結果最後卻披到了自己身上。

隨安趕緊解開,然後再次爬上石凳,將大氅重新披在沈溪身上,道:「老爺,您在這裡需要這個,奴婢先回屋去了。」

當她意識到自己留下來,不可能完成惠娘交託的差事,識相地轉身往屋子跑去。

進門前,她還特地回頭觀察了下沈溪,確定沈溪沒有將大氅解下丟在一邊後,她才鬆了口氣,跨進門檻。

入屋後隨安使勁地拍打身上的雪花,等她抬起頭來,忽然發現惠娘和李衿都在打量她,好像她臉上有花一樣。

惠娘問道:「怎麼回事,為何老爺剛才把衣服披到你身上了?」

隨安低下頭,好像自己做錯了事一般,聲如蚊蚋:「剛才奴婢想陪著老爺,但外邊太冷……老爺就把衣服披到奴婢身上,說他的手熱乎乎的,而奴婢的卻是冰涼的……奴婢怕老爺再受凍,便把衣服給老爺披上,自己回來了。」

惠娘皺眉,這過程有些曲折,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想弄清楚裡面隱藏的深層次東西。

李衿抿嘴一笑:「你這個丫頭挺有福氣的,平時你們可少有機會接觸老爺。」

惠娘白了李衿一眼,李衿吐吐舌頭不再說話。

惠娘道:「老爺還跟你說了什麼?」

隨安先是搖頭,隨即好像記起來了,道:「老爺問,奴婢是否經歷過絕望,奴婢不知道老爺是什麼意思便沒有作答,老爺又問奴婢娘過世時心情怎樣……奴婢說隔太久不記得了。而後老爺便沒再問。」

「行,你先進去烤火,再讓東喜燒一壺熱水,準備為老爺泡茶。」惠娘道。

隨安這才行禮,往後屋去了。

等人走遠,李衿望著她背影道:「平時這丫頭看起來挺木訥的,熟悉了才發現她其實也很活潑,只是以前的經歷讓她自我封閉了吧。」

惠娘突然想到什麼,嘆了口氣,李衿識趣地不再多說。

惠娘問道:「老爺為何要說什麼絕望?什麼事讓老爺煩憂?」

「我哪裡知道啊?」

李衿為難地道,「老爺有什麼事也不會跟我說啊,倒是姐姐平時跟老爺親近些,姐姐你去問才更合適。」

惠娘沒好氣地道:「我若能問出什麼的話,也不至於跟你一樣在這裡乾瞪眼了!老爺一定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又好像不是朝廷事務,只是這場雪,讓老爺分外焦慮……若老爺因此生病該如何是好?」

「應該不會吧。」

李衿也顯得有些猶豫,「隨安不是說了,老爺的手熱乎乎的,老爺或許只是想在那兒欣賞雪景吧。」

再次被惠娘白一眼後,李衿乾脆什麼話都不說了,因為她知道自己說多錯多。

……

……

最後,還是惠娘自己從屋子裡走出來,她沒讓李衿隨行,默默地走到沈溪身後。

當她站在沈溪身邊,還沒等開口,沈溪已發現她的存在,主動道:「我只是想清靜一會兒,惠娘你不必出來受凍。」

惠娘道:「老爺有心事,可以跟妾身說……今日老爺好像魔障了一樣,站在這裡,讓妾身和妹妹好生擔心,老爺為何如此悶悶不樂?」

沈溪語氣平靜:「在想事情。」

「妾身也知老爺是在想事情,卻不知是何事?」惠娘仍舊不依不饒。

說話間,雪越下越大,甚至飄落到涼亭內,雪花落到惠娘身上,不過因為惠娘剛從屋子裡出來,身上還有些溫熱,雪花很快便融化。

沈溪沒有回頭,道:「我所想的事,跟你想的有所不同,哪怕說了,你也不能理解。」

惠娘道:「老爺是在想歸隱田園的事情?」

突然聽到惠娘說了這麼一句,沈溪有些驚訝地轉過身,惠娘用好奇的目光跟沈溪對視,隨即沈溪又回身看向遠處,好像從來沒回頭一樣。

惠娘很無奈:「老爺或許當官久了,不想再在官場勾心鬥角了吧?以老爺如今的成就,宰輔也不過如此,再進能到何處?倒是官場內的很多事,不受老爺控制,老爺大概是心生離意吧?」

沈溪苦笑:「我以為天下間沒有人了解我,卻未曾想,身邊就有一個。」

惠娘沒好氣地道:「老爺以前都跟妾身說過了,妾身當然知道……怕是這件事老爺未曾跟他人說過,就算跟衿兒說了,她也不能理解……妾身有個疑問,老爺這官當得好好的,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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