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三百六十五章 按圖索驥

眼看到了臘月十五。

建昌侯府,張延齡這幾天都有些焦躁不安,他派黃玉出去打聽消息,試圖搞清楚到底誰在查自己,另一邊他卻安排江櫟唯等人按照預定計畫行事,根本就沒有罷手的意思。

「……侯爺,這幾天外面都風平浪靜,沈家那邊也沒什麼動靜,謝閣老倒是召集一些文臣到他院子里商議事情,可針對的都是沈之厚……」

黃玉很難查清楚事情,因為他本身就不是情報人員出身,所用手段,僅僅是找幾個人出去打聽消息,得到的消息可說非常片面。

張延齡卻對黃玉充滿期待,問道:「錢寧那小子在作何?還有張苑呢?」

黃玉為難地道:「侯爺,豹房裡的事情,暫時查不到啊……總之現在外邊一切都很正常,沒聽說誰有意把火往咱府上燒。」

「這可就奇怪了。」

張延齡皺眉道,「怎麼會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他們不該做點什麼?還是說錢寧根本就是個窩囊廢,什麼都沒查出來?」

黃玉問道:「侯爺,您到現在也沒跟小人說明白,錢大人到底查到了什麼……」

「行了,沒你什麼事,退下去做事吧!有什麼新情況及早來報便可!」

張延齡不想跟黃玉解釋太多,雖然黃玉幫他聯絡過江櫟唯,但張延齡自以為做事漂亮,根本就沒把具體情況告知下人,這也是他覺得不會出事的重要原因。

就算有什麼變故,手下一無所知,自然不會站出來檢舉自己,這也是上次他鋃鐺入獄後吸取的經驗教訓。

黃玉走後,張延齡仍舊有些焦慮,就算再怎麼自信,因做賊心虛的緣故還是避免不了慌張,他隱隱感到危機正在降臨。

「侯爺是怕了?」

一個女人出現在張延齡跟前,媚笑著說道。

張延齡有些羞惱:「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

那女人道:「奴家是不懂,不過奴家卻感覺到,侯爺很怕某件事發生,如果奴家能幫上侯爺的忙,侯爺您儘管吩咐。」

張延齡扁扁嘴,冷笑不已:「你這種女人,能幫到本侯的,就是讓本侯消愁解乏,你就是個下賤胚子,以為自己能做什麼?」

在內宅女人面前,張延齡沒有絲毫客氣,就好像對待奴僕一樣。

女人卻沒有發怒,吃吃笑著,不過語氣終歸還是有一些變化,「可是江大人在送奴家來之前,說過必要時得幫助侯爺您,侯爺卻始終不肯托以重任,那奴家也就不在侯爺面前丟人現眼了。」

說完,女人轉身欲進後堂,還沒走出幾步,張延齡已快步過去,從背後一把將她抱住。

「想走?沒那麼容易……」

張延齡臉上帶著姦邪的笑容,「將老子的邪火給勾出來,不消停就想走?拿出你的本事來,讓老子知道買你回來是值得的。」

「是送,不是賣。」女人糾正道。

張延齡怒道:「你個賤女人,老子說你是什麼就是什麼,姓江的以前就頻頻送女人給老子,後來卻食言過一回,你就當是他補償給老子的!」

……

……

天寒地凍,沒人願意出門。

甚至連朝中大臣都不想在這種天氣上工。

吏部和兵部因缺少主事人,做年終總結時面臨一些麻煩,畢竟沒有最後拍板之人,兵部人手短缺的情況更為明顯,因為右侍郎王敞調去了吏部,沈溪這段時間又沒幫忙處理兵部事務,光靠左侍郎陸完,實在是忙不過來。

這會兒似乎朝廷該任命一個兵部右侍郎,但沈溪沒提,謝遷也沒有屬意的人選,至於豹房就更加不用指望了。

以至於年底兵部事務迅速積壓,陸完只能上疏朝廷,請求儘快解決人手不足的問題。

換作以前,這種奏疏絕對不會出現在朱厚照跟前,但現在情況卻不同,張苑回朝後,好像什麼事都不想做主,要麼直接聽從內閣的建議,直接在票擬上批複同意二字,要麼就是去請示皇帝……

張苑看起來囂張跋扈,但其實他自己做決定的時候很少,這也跟他現在的注意力不在這上面有關。

張苑現在操勞的事,朝中很多人都想不到,那就是搜集外戚張氏兄弟的罪證。

張苑知道,自己是張氏兄弟舉薦入宮,這次回朝,張氏兄弟多番拉攏,以他那麼平庸的資質都能覺察到張氏兄弟既沒本事也沒魄力,這種人只是靠外戚的身份才立足於朝堂,所以不想與其過多接觸。

張苑非常擔心自己會被張氏兄弟控制,乾脆先下手為強,將二人剷除掉,若只靠自己,他沒這種自信,不過好在這回有沈溪相助。

張苑帶著陸完的奏疏去見朱厚照,卻在豹房門口被小擰子攔了下來。

這會兒已是黃昏時分,按照朱厚照的生活習慣,應該剛剛睡醒,漱洗時會過問一些朝事,張苑很清楚如果錯過這個時間段,再想見到朱厚照,除非是有非常緊急的事情。

「……張公公請回吧,陛下不見。」

小擰子顯得很霸道,直接回絕了張苑的請求。

前幾次張苑到豹房求見皇帝,也都不那麼順利,小擰子處處為難下絆,讓他意識到小擰子是在故意針對自己。

因為小擰子掌握著面聖的渠道,即便張苑再不甘,也只能強忍心頭的怒火,笑盈盈地道:「這裡有兵部的奏疏,咱家需要儘快見到陛下。」

小擰子道:「張公公可是聽不懂人話?」

張苑立刻翻臉,也是因為以他內相的身份,沒有任何一個太監敢這麼跟他說話,更別說是小擰子這樣本身只是隨侍太監的角色。

張苑道:「咱家當然聽得懂人話,犬吠就未必了!咱家警告一句,這次涉及重要朝事,如果擰公公非要阻攔,別怪咱家不客氣!」

小擰子氣得渾身直哆嗦,臉色慘白,張苑那邊氣色就更差了,黑得都快滴出墨汁來了。

二人好像對上了,小擰子咄咄逼人想給自己壯膽,但在跟張苑對視後,卻發現自己底氣不足,便在於張苑現在是司禮監掌印,地位在那兒擺著,就算他再得皇帝寵幸,也只是個近侍太監,相形見絀。

張苑道:「這裡是奏疏,涉及任命新的兵部侍郎的問題,若你非要阻攔的話,咱家去陛下面前告你一狀。」

……

……

小擰子本想堅持。

他想到麗妃的忠告,只要能阻斷張苑面聖的渠道,那他就相當於控制一切。

但可惜事情卻不受控制,在張苑的高壓下,他只能選擇屈從。

張苑輕哼一聲,帶著奏疏往裡面走去,連續穿過幾個門廊,直奔朱厚照寢殿,剛到院門口便見朱厚照從房裡出來,此時已洗漱完畢。

「怎麼是你?」

朱厚照好奇打量,發現有幾天沒見到張苑的人了。

朱厚照當即蹙眉:「張公公,剛回來那會兒,你做事倒還勤快,知道來跟朕請示,但最近你好像又恢複到以前那種自作主張的狀態了啊。」

張苑道:「陛下,是有人阻撓老奴面聖。」

朱厚照驚訝地問道:「誰?」隨即環視在場之人,最後目光落到了小擰子身上。

小擰子非常緊張,生怕張苑點出他的名字。

好在張苑深諳「做人留一線,日後好想見」的處世之道,沒有告狀的意思,道:「陛下,就算有宵小阻攔,老奴拚死也要到您面前進言,這裡是兵部侍郎陸完陸大人上奏,懇請儘快補上兵部右侍郎的空缺,請陛下示下。」

「這樣啊……」

朱厚照搓了搓手,略微沉思後問道:「陸侍郎是怎麼說的,他覺得誰合適?」

張苑道:「陸侍郎並未提及。」

朱厚照點了點頭:「那好辦,你去問沈先生吧,兵部本來就是他負責,有什麼事也是他承擔,總不能什麼事情都跑來問朕吧?」

這邊朱厚照將走,小擰子總算鬆了口氣,不過就在他準備跟朱厚照一起離開時,張苑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陛下請留步,還有一事,老奴要啟奏。」

朱厚照皺了皺眉頭,隨即停下腳步後,回過頭有些不耐煩地喝斥:「有事就不能一次說完嗎?」

張苑往小擰子身上瞄了一眼,道:「陛下,事關重大,非要單獨奏稟才可。」

小擰子有些惱火,瞪著張苑,似乎是在怪責對方針對自己。

朱厚照略微頷首:「那好,你們都退下吧,朕倒要聽聽張公公要說些什麼。」

「喏!」

一堆隨從,包括小擰子在內,只能自覺地退到遠處。

此時朱厚照才問:「有什麼話你就直說,是關於兵部新侍郎人選,還是關於之前那案子的?」

張苑往前挪幾步,湊到朱厚照跟前,小聲道:「陛下,關於那案子,老奴已查出一些端倪……京城不斷有人送物資到南方,連下雪天都不間斷,綜合方方面面的情況,已經確定是建昌侯府的人。」

「這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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