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三百六十四章 生殺予奪

朱厚照因為東南沿海倭寇的事情,臨時召集朝中文武重臣商討,結果卻是雷聲大雨點小,最終也不過是從京營抽調人馬前往中原地區,加快平叛進程,再就是安排沿海衛所軍隊自行剿滅倭寇。

這些舉措,對於朝事並無實質性的助益,以至於謝遷回去後仍舊在生悶氣。

「若是能讓之厚去平叛,或許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

跟謝遷一起回到他長安街小院的,除了戶部尚書楊一清外,尚有次輔梁儲。

謝遷的這番話,並不能得到楊一清和梁儲的認同,不過二人也不會公然跟謝遷唱反調。

楊一清用請示的口吻道:「那為今之計,如何平息倭寇?」

謝遷搖頭輕嘆:「沿海倭寇,先皇時便十分猖獗,當初也是靠之厚往南方走了一趟,才將閩粵等地匪患徹底剷除,有了一段太平時光……卻未曾想幾年過去,死灰復燃不說,還愈演愈烈了。」

梁儲用不解的口吻道:「那為何此番並非是地方官府奏報,而是陛下親自派人去調查?莫不是涉及官匪勾結之事?」

因為情況是錢寧這個錦衣衛指揮使調查所得,並非來自地方官府奏報,梁儲有些費解,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會出現眼前詭異一幕。

謝遷搖頭:「照理說此事應由地方官府先行奏稟,然後朝廷中樞做出反應……可奇怪的是這兩年沿海地區對於匪患奏稟不多,而如今倭寇肆虐又發生在江浙沿海一帶,這才是老夫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方。」

謝遷是餘姚人,而江浙出現倭寇襲擾地方的事情,讓他覺得官府沒有盡職盡責,甚至因為他在朝擔任首輔,有人故意隱瞞不報,怕他追究責任。

楊一清若有所思:「其實……讓之厚領兵前往江南地區平息倭寇,的確是當前最好選擇,不過如今他手頭差事眾多,吏部因他的休沐至今未能踏上正軌,兵部又因右侍郎王敞左遷吏部而出現空缺……」

謝遷道:「他要休沐,那是他自己的事,老夫干涉不得。但今日觀他身體並無大礙,這就有點兒過分了!」

梁儲跟楊一清對視一眼,均能感受到對方眼裡的無奈之色。

謝遷實在太頑固了,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仍舊想著怎麼將沈溪趕出京城,而非幫沈溪獲得朝中人支持。

他們自然會發生聯想,現在看起來謝遷是支持他們的,但萬一他們哪一天崛起,到了沈溪這步田地,或許也會遭致謝遷的打壓。

梁儲轉變話題,道:「以在下所知,此事似乎跟壽寧侯和建昌侯有一定關係。」

謝遷詫異地看了梁儲一眼,當即板起臉來:「不知根由的事情切莫亂說,張氏一門到底是皇親國戚,貶損他們便是危及朝廷穩定……涉及外戚,沒有真憑實據的話,最好不要說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免得被一些宵小之徒利用。」

「是。」

梁儲點了點頭,不過臉上的擔憂之色更甚。

……

……

豹房。

朱厚照見過眾大臣後,便起身往內院享樂去了。

好像他從來都不需要正正經經做事,每天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吃喝玩樂。

不過錢寧和張苑卻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稟報一些事情。

「……陛下,以微臣所查,沿海有些島嶼,那些倭人的規模已有數千之眾,地方上有許多刁民跟他們狼狽為奸,肆虐鄉野,還有就是不少百姓被他們擄劫到海上,種田打鐵,充當僕役,如今那些海島已如同一個個割據的國中之國。」錢寧說道。

朱厚照一聽當即皺起了眉頭:「看來問題很嚴重,光靠地方上的官員和將領,根本不足以解決這個麻煩。」

張苑道:「陛下,要不試著派沈大人去平叛?以他的能力,應該很容易就平息倭寇之亂……」

朱厚照打量張苑,問道:「你怎麼也會贊同沈先生去南邊?你不會是跟誰商議好了吧?」

張苑趕緊解釋:「陛下,老奴只是在分析解決問題的途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如何做才能達到最佳效果……這不,在那些大人面前,老奴有這麼說嗎?」

「嗯。」

朱厚照想了想,微微點了點頭。

回想剛才開會時,張苑的確沒有隨大流支持沈溪出征,朱厚照也就釋然了。他卻不知張苑不敢明著在沈溪面前提出來,背地裡可就不一定了,他現在需要得到沈溪的支持,一些陽奉陰違的事情只能偷偷摸摸進行。

朱厚照一擺手:「如果什麼事都需要沈先生完成,那朕養那麼多文武大臣作何?地方上的官員和將領都是吃白飯的不成?」

錢寧突然插話:「陛下,臣查到,這件事似乎跟兩位國舅有關。」

「什麼?」

朱厚照還是首次聽到張氏兄弟牽扯進倭寇的事情。

張氏兄弟顯然沒料到,錢寧怕引起外戚的反彈,之前壓根兒就沒跟朱厚照提。

錢寧回到豹房後,只是跟皇帝提出江南之地倭寇猖獗,嚴重影響了朝廷的稅收以及百姓的生活。朱厚照見識過江南的繁華,還想著以後去遊歷一番,聽到這種情況就緊張起來,立即召集群臣商議對策。

等朱厚照召見過大臣,錢寧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才把外戚跟倭寇有染的事情說出來。

張苑也道:「陛下,老奴之前查的刺客案……」

「結果如何了?」

朱厚照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打量欲言又止的張苑。

朱厚照之前派錢寧去調查沿海倭寇,並非是地方上奏稟了什麼,當時錢寧之所以敢持武器去見皇帝,完全是因為他巡邏時抓到一批「刺客」,這些不速之客帶著火器,試圖靠近豹房,而錢寧進一步調查後發現,這些形跡可疑之人並非來自大明,似乎是倭人。

錢寧當時以怕倭人對皇帝不利為借口,闖宮面聖,當著朱厚照的面提出此事,進而受命追查,這也是謀逆案的開端。

張苑謹慎地道:「老奴查過,事情跟兩位國舅爺有關,尤其是……建昌侯。」

朱厚照深深地吸了口涼氣,面色驚疑不定,問道:「你們是說,朕的兩個舅舅,有好日子不過,卻跟什麼倭寇摻和到一塊兒,甚至想謀害朕?他們這麼做有何好處?難道朕死了,他們能當皇帝?」

張苑跟錢寧對視一眼,顯然二人事前已有過商議。

張苑顯得很為難,猶猶豫豫地道:「陛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朱厚照道。

張苑試探地說道:「如今陛下尚未有子嗣……」

朱厚照再次吸了口氣,好像明白什麼,皺眉道:「聽你話里的意思,若朕出了事,他們可以培植一個儲君出來,因為朕沒兒子,甚至連兄弟都沒有,那由誰來當皇帝,完全就是他們說了算……」

「正是如此,陛下,太后娘娘擁有這個權力,而外戚可以影響太后娘娘!」張苑提醒道。

「大膽。」

朱厚照大喝一聲,「張苑,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隨便非議太后?」

雖然朱厚照發火了,但這喝斥更像是例行公事,連張苑都能聽出朱厚照其實並沒有多生氣,趕緊跪下來解釋:「陛下,老奴所說的這些,不過是想提醒陛下……有這個可能,並非有意要指責太后娘娘跟張氏外戚一家。」

朱厚照站在那兒,半天都沒說話。

此時小擰子快步從對面過來,似有事稟告,卻被侍衛攔下。

在發生有人試圖闖豹房謀逆的事情後,朱厚照立即命令加強安保措施,豹房內多了很多明暗哨。

朱厚照沒有讓小擰子過來,他像是還對張苑之前說的事不滿,想了半天后才道:「繼續查,沒有真憑實據前,別在朕面前胡說八道,朕不想讓朝中因此風聲鶴唳!」

「是,陛下。」

張苑磕頭領命。

錢寧站在那兒,好像覺得自己是多餘的一樣,誰知朱厚照馬上回身看向他,「錢寧,你也要為自己說的話負責……你跟張苑一樣,都繼續調查,不能半途而廢,多派錦衣衛,回頭再將張永叫來,東廠那邊也需要派出密探……」

錢寧有些遲疑:「陛下,若此事為外人知曉,是否會致風聲泄露?」

朱厚照皺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錢寧看了張苑一眼,道:「劉瑾劉公公故去後,陛下下旨將西廠和內行廠裁撤,如今情況緊急,是否可適當恢複?由張苑張公公兼領兩廠,以便追查案情?」

「大膽!」

朱厚照厲聲喝斥,「好你個錢寧,幾時有資格在朕面前指點江山了?這是你能管的事情嗎?」

錢寧也趕緊跪下來磕頭認錯。

朱厚照想了半晌,然後道:「關於重開西廠和內行廠,朕認為不是當前首要的任務,難道兩廠不開,你們就不用心做事了?不過倒是可以在不驚動東廠的情況下,繼續辦案,至於誰來主持……主要還是從錦衣衛調派人手,這件事朕全權委託你二人負責。」

「是,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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