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三百六十三章 猖獗

張延齡就像是在講一個傳奇故事,只是其吐露的內容讓張鶴齡極度震驚,忽然覺得自己「低估」了弟弟。

弟弟的本事比他想像中更大,更能折騰。

張鶴齡心亂如麻,恐懼與憤怒兼而有之,他起身在房內來回踱步,苦思對策,而張延齡那邊反而好像輕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見張鶴齡沒有落座的意思,張延齡才又道:「大哥,其實你不能怪我。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咱張家。」

「你還敢說為了家族?你分明是要害死大家!」

張鶴齡怒斥道,「被你如此幾次折騰,若事情曝光,張家不被陛下厭棄才怪!就算太后出面,恐怕也無濟於事!」

張延齡攤攤手:「事情大概便是如此,所以錢寧回京,我很想知道他到底知道些什麼,若他真查出事情跟咱們兄弟有關……」

「混賬東西,是跟你有關,為兄可沒跟你狼狽為奸!」張鶴齡怒斥。

張延齡嘆道:「大哥,你現在要跟我分彼此么?我做的這一切,不是為了張家是為什麼?你知道隨著先皇故去,新的外戚已產生,咱張家要在京城立足已經很困難,你又不做事,只好我來擔當,而且至今為止我做的一切都很順利,咱甚至可以自行組建軍隊……這支軍隊就算不用來造反,也能為咱積累資本,讓朝廷不敢對咱如何。」

張鶴齡這會兒已不想去聽張延齡說話,在他看來,弟弟說的一切都是謬論,根本不足採納。

思慮半晌,張鶴齡果斷地道:「你趕緊派人通知江顧嚴,讓他帶著他的人滾蛋,越遠越好,以後你也別跟他有任何聯繫,咱到底有皇親國戚的身份,就算有人檢舉,只要咱不承認,他們也沒轍,最重要的是把涉事人等一概除掉……」

張延齡驚訝地問道:「大哥,聽你的意思,是讓我就此放棄?」

張鶴齡怒道:「怎麼著,你現在還想亂來?若不當機立斷,可能連小命都不保……這次可不單純只是下獄便可了解,甚至連整個張家都要跟你陪葬。」

張延齡想了想,搖頭道:「現在抽身已經來不及了,人馬已拉扯起來,若實在不行的話,那就乾脆鋌而走險,讓江櫟唯帶兵到京城,既然咱那大外甥不適合當皇帝,就咱來當。自古以來成王敗寇……」

「閉嘴!」

張鶴齡怒道,「這種話不得再說!也不可想!你到底是否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大哥……」

張延齡著急地叫了起來。

「別叫我大哥。」

張鶴齡道,「你那麼有本事,做事完全靠自己,就別指望家裡……大不了我主動去陛下和太后面前檢舉,跟你劃清界限,就此一刀兩斷,至少還能留住咱張家骨血!」

張延齡氣憤地道:「大哥,你這麼做太不近人情了吧?咱到底是否是親兄弟?」

張鶴齡罵道:「你這個瘋子,連自己在做什麼都不知,居然還敢執迷不悟?為兄現在跟你說的,讓你去跟那些倭人一刀兩斷,必須照做!若你不肯聽,那為兄就去陛下跟前檢舉你!」

「你……」

張延齡打量兄長,臉上滿是失望之色,好像他才是蒙冤受屈的那個。

恰在此時,有下人進得門來,張鶴齡側頭怒斥:「誰讓你進來的?」

那下人緊張地說道:「老爺,二爺,外面來人,說是請您二位去豹房,皇上有要緊事交待。」

「看看,麻煩來了吧?你不是還想鬧事嗎?現在怕是陛下要對咱們下手了……」張鶴齡怒道。

張延齡一咬牙:「怎麼這麼快?沒想到錢寧那小子調查事情倒是挺積極的,分明是把矛頭對準咱張家了啊?指不定是沈之厚在背後幫他……」

「你想怎麼著?」張鶴齡打量弟弟。

張鶴齡臉上露出陰冷的笑容,一擺手,將下人屏退,這才道:「大哥,這可是最後的機會,若就這麼進了豹房……怎麼死的都不知!不如咱一走了之,回頭帶著人馬殺回京城來如何?」

「瘋子!簡直不可理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張鶴齡已快要語無倫次了。

張延齡道:「總不能現在去見咱那大外甥吧?」

張鶴齡琢磨一下,道:「如今就算陛下知道些什麼,那也只是錢寧的片面之詞,咱自己先別亂……陛下要賜見咱就去,到時候死不承認便可,就說是錢寧無中生有,你做的事情,很難拿出證據,就算有所謂的證據,也可以說是偽造的。」

張延齡皺眉道:「這樣真的可以嗎?」

張鶴齡怒道:「還能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你現在逃走的話,等於是不打自招,你覺得自己有本事從京城逃到海上去?就算去了海上,有沈之厚坐鎮京城,你覺得這輩子有機會回來?趕緊收拾東西,往豹房去。」

……

……

張氏兄弟心中滿是不安,往豹房去了。

到了地方問過後才知道,除了二人外,還有人被皇帝傳召,具體是誰卻不知曉。

張鶴齡道:「情況沒有想像的那麼糟糕,有可能陛下只是懷疑,沒有對你下手的意思……記得到時候別亂說話。」

「知道了。」

張延齡不耐煩地擺擺手。

兄弟二人這才往裡面行去,等到了正院,出來接待他們的是司禮監秉筆太監張永,雖然他二人跟張永不算陌生,但也不是很熟,畢竟服侍三任皇帝的張永從來就不屬於外戚派系。

「兩位國舅,陛下已在裡面等候多時了。」張永道。

張鶴齡問道:「張公公,除了我二人外,還有誰過來?」

張永笑道:「人已經到齊了,侯爺進去後便知曉。」

張氏兄弟對視一眼,然後跟張永一起往院子後面走去。

張延齡有些慌張,畢竟做賊心虛,忍不住出言問道:「張公公,今日陛下召集,所為何事啊?」

張永道:「陛下只是找諸位前來商議事情,具體是什麼不好說。現在陛下已在跟沈大人敘話……」

聽說沈溪也在裡面,張延齡更緊張了,因為他最忌憚的人正是沈溪,好像沈溪就是他命里的剋星一樣,讓他內心惶恐不安。

「別多問,面聖后再說。」

張鶴齡在旁提醒一句,張延齡這才緘口不言,不過依然表現得很不堪,身體抖個不停。

三人來到後院一處寬大的庭院前,發現這裡戒備森嚴。

張延齡低聲嘟噥:「完了,完了,千萬別是什麼鴻門宴啊!」

……

……

張氏兄弟走到門口,只見裡面又出來人迎接,這次卻是小擰子。

小擰子有些慌張,走到張氏兄弟跟前行禮:「見過兩位侯爺。」

「不用多禮。」

張鶴齡顯得很傲慢,「現在可以進去了么?」

小擰子再度行禮:「兩位侯爺請隨奴婢來……」

在小擰子引路下,張氏兄弟走在前,張永跟在後,一行四人進到屋子內,剛進門便聽到朱厚照大發雷霆:「……豈有此理,大明海疆,到底是朕的,還是那些倭寇的?」

聽到這話,張氏兄弟多少放心了些,好像朱厚照在意的是沿海倭寇肆虐,並沒有特別針對兄弟二人的意思。

張氏兄弟進去後大概看了一眼,除了朱厚照外,還有司禮監太監張苑、高鳳和李興,而皇帝面前站著的,尚有首輔謝遷、次輔梁儲,另外就是兼任吏部和兵部尚書的沈溪,以及工部尚書李鐩、戶部尚書楊一清。

只是沒看到新任的禮部尚書費宏,也不見另外兩名閣臣楊廷和跟靳貴。

除此外,還有英國公張懋、國丈夏儒、保國公朱暉等都督府的勛貴與會。

儼然是一次軍政大佬的閉門會議。

張鶴齡打量弟弟一眼,大概是在提醒,既然事情跟自己無關,千萬別緊張,聽聽君臣說些什麼,謀定而後動。

但聽錢寧的聲音傳來:「陛下,倭寇突然泛濫,他們持有大明軍隊裝備的制式火器,卻不知是從何渠道獲取,數量還不少,地方守備兵馬不敵,一些沿海府縣被其襲擾,百姓流離失所……」

張氏兄弟這才看到,其實人群旁還站著三人,除了錦衣衛指揮使錢寧外,尚有江彬,另外一人相對陌生。

卻是朱厚照剛從宣府調來的許泰。

朱厚照打量謝遷,問道:「謝閣老,這件事你如何看?那些槍械,是如何流落到那些倭寇手上的?」

謝遷道:「老臣認為,應該是有人泄露了製造方法,倭寇自行鑄造所得,並非是從地方衛所流失。」

朱厚照又打量工部尚書李鐩:「李尚書,你覺得呢?」

李鐩趕緊道:「微臣不清楚情況,工部負責鑄造槍械的工匠,都處於相對封閉的狀態,管理極其嚴格,不可能泄露出去。」

錢寧道:「陛下,以臣所查,倭寇使用的火器,乃是幾年前我大明將士西北之戰用過的那種,並非是如今最先進的火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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