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一百三十六章 皇差不好當

朱厚照的確是睡著了,不過沈溪也沒有打誑言,回去後直接整兵出發。

為了不讓戰事向著對大明不利的方向發展,就算朱厚照不著急前往宣府,沈溪還是迫不及待率兵出了居庸關,準備走美峪所、鴛鴦口、徐家莊堡前往大同。

當朱厚照醒來時,已是黃昏時分,這會兒沈溪所部兵馬已進八十到一百里,對於沈溪手下這批從東南沿海一路走到華北的將士來說,這樣的行軍簡直是小兒科,沒有任何壓力。

這不過是京城周邊地勢較為平坦的道路,就算是東南閩浙一帶山巒丘壑縱橫之地,一天行軍七八十里也屬家常便飯。

跟著沈溪打仗,將士們都很有覺悟,那就是必須得吃苦耐勞,就算身體再疲憊,依然幹勁十足,問題就在於不是每個士兵都有機會跟著沈溪打仗,能跟隨沈溪這位當代軍神出征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

朱厚照打著哈欠起來洗漱,小擰子顫顫巍巍站在旁邊,手上捧著沈溪交給他的奏疏,不知該怎麼跟朱厚照呈奏。

朱厚照對於沈溪領軍離開之事懵然無知,手頭動作不緊不慢,不時打兩個呵欠。恰在此時,錢寧出現在門前,遙遙彎腰稟報:「陛下,您終於醒來了……沈尚書領軍西去已有一天時間。」

「什麼?」

朱厚照臉只洗了一半,聽到這話,詫異地抬起頭,先看了看旁邊愣住了的小擰子,再瞄一眼滿臉諂媚笑容的錢寧,一伸手讓旁邊侍候的太監把干布遞過來,隨便往臉上擦了擦,然後扔進盆子里,信步走到桌案後坐下,招呼道,「進來說話吧!」

錢寧這才進到朱厚照下榻的房間,低著頭,臉上帶著一抹晦澀難明的竊喜。

朱厚照一拍桌子:「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錢寧正要回答,小擰子突然「噗通」一聲跪到地上,「陛下,奴婢真的勸過沈大人,請他務必留下,不過沈大人執意要走,讓奴婢把奏疏呈奏陛下,可陛下睡得正香,奴婢只能……陛下,奴婢真的出面挽留過……」

朱厚照這才留意到小擰子手上原來一直拿著奏疏。

等小擰子膝行上前呈遞奏疏,朱厚照仔細看過後,臉色變得鐵青,一拍桌子,喝道:「小擰子,昨夜朕讓你去跟沈先生傳話,你沒如實告之?」

小擰子一副要哭的表情:「陛下,沈大人說了,此去宣府不會有危險,所以讓陛下……在胡大人護送下自行前往宣府去便可。」

朱厚照怒道:「朕是讓你去跟沈先生說這些嗎?分明是讓你告訴他,朕改變主意了,準備全軍合兵一處,自宣府啟程,由張家口堡出塞,討伐草原之敵……朕不想分兵,你明白嗎?」

小擰子不停磕頭,顯然不認為朱厚照有跟他說過這番話。

身為奴才,沒辦法反駁皇帝,所以小擰子就算占理也只能跪地磕頭求饒。

錢寧則得意洋洋:「陛下,以臣所知,沈大人一大早便來見陛下,當時臣去跟沈大人說,讓他回去,等候陛下安排,誰知沈大人不聽勸,一直堅持留在外面,若不是擰公公多事,出去見過沈大人的話……沈大人沒機會把奏疏呈遞陛下,或許就不會走了。」

朱厚照打量小擰子,生氣地呵斥:「看看你做的好事!」

小擰子繼續磕頭,心裡把錢寧恨死了,卻不敢為自己辯解。

朱厚照道:「好在沈先生出發沒多久,快馬去追應該來得及……立刻派人去向沈先生傳朕的口諭,著其立即折返居庸關,沈先生率領的人馬可以繼續向大同進發,但本人無論如何都得回來,朕要跟他一起出兵!快去!」

錢寧笑道:「陛下,這件事交給臣去辦便可,臣一定把沈大人追回來。」

「好!」

朱厚照點頭,「如果能追回來,朕算你大功一件!」

……

……

錢寧異常得意,覺得自己肩負皇命,終於有機會在沈溪跟前耀武揚威。

「你沈之厚不是急著出兵嗎?當時在隆慶衛指揮所大門外,對我不屑一顧,說我是什麼不相干的人,現在就讓你知道我的厲害……嘿,到時候我要求你跪在地上聽宣,好好羞辱你一下!」

錢寧領命後離開朱厚照的房間。

在錢寧看來,沈溪走不了多遠,就算行軍速度再快,他以快馬追趕,一晚上絕對能把人追上。

可錢寧忽略一個問題,那就是他根本不知沈溪走的是哪條道,也沒問守關士卒,事實上就算他問了也沒人能回答他,因為前往大同的路有好幾條,更有許多鄉間小道,如果不是經常關注宣大一線地勢地形的人,很容易便會錯過。

錢寧出來時,恰好遇到前來奏事的張苑。

張苑看錢寧笑容滿面出來,心裡頓時來氣,這會兒他正跟錢寧暗中爭鬥,為此甚至不惜跟麗妃達成和解的協議,目的是拆散麗妃跟錢寧之間維繫的鬆散聯盟。

錢寧趾高氣揚,面對張苑這位內相,居然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錯身而過,這讓張苑越發氣惱。

張苑進入房間,見小擰子跪在地上,朱厚照坐在椅子上一語不發,好像在生悶氣。

張苑雖然擁有不經傳報直接面聖的權力,但朱厚照此時正在氣頭上,當即皺眉問道:「張公公,你來作何?不是也想說沈先生領兵自顧先行之事吧?」

張苑上前行禮,然後恭敬說道:「老奴也是剛得到消息,沈尚書直接領兵往大同去了,好在他並未從陛下親率人馬中抽調……」

朱厚照打斷張苑的話:「沈先生在你眼皮子底下帶兵出征,你不知道前往阻攔一下?」

張苑心想:「這都能怪到我身上?不是在您老眼皮子底下走的么?他早上來見過駕,你既然不想分兵,直接召見然後下道諭旨即可,此時怪我有何用?」

張苑小心翼翼地辯解:「陛下,是這樣,老奴得知情況後立即前來請見,希望陛下下旨阻攔,卻被錦衣衛攔在外面,說是陛下尚未醒來,老奴怕耽誤大事,以軍情緊急為由硬闖,結果……卻被錢指揮使攔住!」

「什麼?」朱厚照不由皺眉。

跪在地上的小擰子哭喪著臉道:「陛下,奴婢來見您時,也是被錢指揮使攔住,他說,就算城破人亡也不許打擾陛下清夢。」

小擰子很有眼力勁兒,如今張苑在朱厚照面前主動攻擊錢寧,他自己也早就對錢寧不滿,理所當然借力打力,跟著張苑一起落井下石,可笑錢寧還得意洋洋出關卻追沈溪,卻不知自家後院已著火。

如果只是張苑或者小擰子中某一人攻擊錢寧,朱厚照或許不信,但現在兩人同時這麼說,再加上他們都是與朱厚照朝夕相處的近臣,也就當二人所說是真的。

朱厚照黑著臉道:「錢寧好大的膽子,誰給他的權力,居然阻攔你們覲見?」

小擰子委屈地道:「不但如此,連沈大人之前求見陛下,也是被錢指揮使阻擋在門外,還不允許我們通傳……」

朱厚照瞪著張苑問道:「張公公,可是如此?」

張苑本想點頭,但想到朱厚照平時的性格,還有沈溪之前的提醒,立即警覺過來,搖頭道:

「老奴當時不在這裡,所以……並不知曉情況,若知道的話,老奴一定會幫沈尚書見陛下,如此陛下才好親口下旨,阻止沈大人分兵之舉。」

朱厚照臉色不太好看,不過卻沒說要懲罰錢寧或者怎樣。

小擰子和張苑心頭雪亮,無論朱厚照對誰有意見,首先考慮的都是這個人做事的動機,如果是出於對他的忠心或者忠於職守,那就算再大的錯誤也可以饒恕,此前張苑便藉助這一點順利坐穩司禮監掌印之位。

朱厚照道:「這件事暫且不提,看看錢寧是否把沈先生追回來,無論如何,朕都要跟沈先生一起進兵……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張苑道:「陛下,老奴還有要事啟奏。」

「說!」朱厚照氣沖沖道。

張苑有些猶豫,說話吞吞吐吐:「陛下,大軍自京城出發後,地方奏疏一概呈遞通政司,再轉呈陛下跟前,現在奏疏尚能及時送到居庸關,但……要是再送到宣府,怕是太過折騰……」

朱厚照皺眉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想留在居庸關幫朕打理朝事?」

「老奴並無此意。」

張苑見朱厚照又有發火的傾向,語氣越發慎重,「老奴之前聽聞,一些地方上的奏疏被京城各衙門自行扣下,通政司那邊並沒有收到,老奴不知什麼人在背後作梗……」

朱厚照道:「這種事也要請示朕?你自己去調查清楚,再來跟朕啟奏不行嗎?」

張苑顯得很為難,「老奴並非不能處置,不過聽聞事關閣臣以及吏部何尚書,年前至京城參加吏部考核的地方官員,如今都在主動向何尚書靠攏,再加上內閣兩位大學士……還有新晉進士……聽說有人想在京城組織小朝廷,繞過陛下旨意辦事!」

朱厚照怒道:「豈有此理!這件事你去徹查清楚,如果真有人想自行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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