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九十章 塵埃落定

一大清早,朱厚照從豹房回到皇宮。

這一路他都乘鑾駕,與幾個錢寧找來的女人膩歪在一起,好在有紗幔遮擋,外面的人不知鑾駕上發生了什麼。

小擰子跟在鑾駕側,多少聽到裡面傳來的動靜,這一切對他來說習以為常。

一直到乾清宮外,朱厚照終於從鑾駕上下來,同時下來還有衣衫不整的三名女子,這三名女子簡單整理儀容後向朱厚照行禮。

朱厚照笑道:「幾位愛妃,你們不是想知道皇宮裡是何等光景?朕今日就帶你們進宮來看看,接下來你們有大把時間把皇宮上下好好遊覽一番……小擰子,引路的事情就交給你了,等下午朕回豹房時,捎上她們便可。」

「是,陛下。」

小擰子回了一聲,三名女子則噤若寒蟬,不敢說什麼。到了皇宮內苑,沒人敢隨便閑逛,就算有朱厚照的命令也不行,隨便唐突宮裡某位貴人就可能掉腦袋,宮外女人見識再淺薄也明白這道理。

朱厚照正要進乾清宮,小擰子跟過去問道:「陛下,幾時讓沈大人前來見駕?」

「這個……」

朱厚照琢磨一下,道,「時間太晚也不好,乾脆就現在吧,不知即刻前去傳召的話,沈先生多久能過來?」

小擰子篤定的道:「差不多半個時辰,奴婢這就去傳召……」

朱厚照一擺手:「此等小事你就不必親自去了,讓下面的人去,你先按照朕吩咐的,帶她們在宮裡走走逛逛,不過別去坤寧宮、永壽宮那些地方,就在前面這些個宮殿看看即可。」

「是,是。」

小擰子忙不迭應諾。

朱厚照打了個哈欠:「說起來朕真有些困了,恐怕最多支撐半個時辰,如果半個時辰後沈先生還沒來,那就請他等朕睡醒後再入宮來,不用刻意留下等候,下午差不多的時候前來見駕就是。」

小擰子道:「陛下可真是體貼下臣的明君聖主啊。」

「不用你來拍馬屁,朕可不吃這一套,你且去把事情處置好!朕先進去了,這一宿下來,不覺又有些疲倦。」

朱厚照精神明顯不支,很快在兩名太監陪同下進入乾清宮。

小擰子這邊趕緊安排人傳召沈溪,而他則按照朱厚照的命令陪那三個宮外的女人遊覽皇宮,雖然覺得這件事有點荒唐,但他還是按照命令辦事。

結果小擰子正在跟手底下的太監說去請沈溪入宮來見駕,張苑急匆匆過來:「陛下可是回寢宮去了?」

小擰子皺眉:「張公公有何急事?」

張苑道:「沈大人已在午門前等候,請示是否能入宮面聖。」

小擰子稍微驚訝一下,隨即意識到沈溪一大清早便到宮門前來等候面聖,無關乎朱厚照是否回宮。

小擰子道:「陛下剛回來,既然沈大人已到午門,勞煩張公公過去通稟一聲,咱家這就去跟陛下說……」

……

……

不到一刻鐘,沈溪便從午門過來,等他出現在乾清宮大殿時,朱厚照還沒睏倦到睜不開眼的地步,不過精神已比之前剛回宮時萎靡不少。

「沈先生來得真夠快的,如果再晚來一會兒,怕是朕已經睡下了,只能等下午才相見。」

朱厚照打著哈欠,無精打采地對沈溪說道。

沈溪從懷裡拿出整理好的奏疏,道:「陛下,這是微臣徹查閹黨案後取得的成果,所有被歸為閹黨的大臣,都列在名冊中。」

「拿過來!」

朱厚照對侍立一旁的張苑說了一句。

這次召見沈溪,張苑算是佔了天時地利,加上小擰子另有任務不在君前,無形中又佔了人和。

等張苑將奏疏轉呈朱厚照跟前,朱厚照接過後仔細閱覽,突然一拍桌子:「這些人,吃著朕的俸祿,卻幫亂臣賊子做事,朕實在錯看了他們……但凡歸入閹黨之列的大臣,以後一律不得啟用!」

沈溪道:「陛下,有些大臣雖被歸為閹黨,但能力突出,況且還有許多被迫屈從的……以臣的想法,其中部分人只要涉案不深,沒有貪贓枉法的記錄,可酌情降職敘用,而不必將其一棍子打死。」

朱厚照皺眉:「還要留他們在朝中?這不是養虎為患嗎?」

張苑在旁為沈溪幫腔:「陛下,朝廷到底需要人才治理啊。」

「混賬東西,朕跟沈先生說話,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有資格在這裡胡言亂語?」朱厚照怒道。

張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不復當初在朱厚照跟前的模樣,那時候他即便說什麼,朱厚照也不會怪罪,現在卻儼然成了受氣包,朱厚照有何不滿只管向他撒氣,不由灰溜溜地退到一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沈溪道:「陛下實在容不下這些人,可著其革職返鄉,永不敘用。」

朱厚照聽出沈溪對這些大臣有憐憫之意,一擺手:「算了,朕既已決定由沈先生全權處理,就按照沈先生的意思處理吧……這些人只要沒大的過錯,可寬宥,降職敘用,但記得將來不得將這些人安排到關鍵職務上,讓他們在朝中發揮一下餘熱即可。」

「是。」

沈溪恭敬領命。

朱厚照又看著沈溪,問道:「閹黨案審結,怎麼就這麼薄薄一份名錄?」

沈溪從朱厚照期待的目光中,看出滿滿的貪婪,當下又拿出一份奏疏,道:「這是閹黨案涉案財貨賬薄,包括店鋪、田莊、山林等一併記錄在案,既然陛下決定將這些財貨悉數收歸內庫,臣已跟內庫那邊打過招呼,稍後便會將財貨送過去。」

「好,快拿來給朕看看。」

朱厚照對金錢的渴望遠超常人想像,這是個極度貪財的皇帝,聽說有臟銀入賬,分外留心。

等他看過賬薄上的內容,高興得眼睛完全眯在了一起,滿腔歡喜溢於言表。

朱厚照最後板起臉,一本正經道:「沈先生居功至偉,把案子查得如此清楚,涉案臟銀一厘一毫都沒能逃過沈先生法眼,實在令人欽佩……讓旁人去查,一定有諸多敷衍,甚至可能中飽私囊!」

沈溪道:「為陛下做事,乃是微臣應盡的責任。」

朱厚照點了點頭,道:「沈先生的功勞,朕記下了,這次朕準備任命你為吏部尚書,即日起,吏部考核、官員任免等,全都交給沈先生打理,至於兵部事務,可交由兩個侍郎負責,朕準備暫時不設兵部尚書,若兵部有要事,可以請示先生,等於說兩部事務均由先生一肩挑。」

沈溪趕緊拒絕:「陛下,萬萬不可,如此一來,朝野必定全都是反對聲,本來朝中就有人非議,說微臣是第二個劉瑾,估摸此令一出,御史言官全都會站出來彈劾微臣。」

朱厚照看了張苑一眼:「朝中有這種議論嗎?」

張苑本來被朱厚照勒令不許說話,躲在旁邊,噤若寒蟬。突然聞聽朱厚照向他發問,張苑神色間多少有些尷尬:「回陛下,奴婢……未曾聽聞,怕是要問過司禮監才知曉……」

朱厚照道:「既然沈先生說有,那就必然存在,不過沈先生別太往心裡去,朕知道沈先生的忠心……當初若不是沈先生,大明京師很可能會被韃靼人攻陷,社稷都將不穩,這是多大的功勞?如果朝中有人膽敢非議朕的決定,一律交由廠衛處置,嚴刑拷打,看看是誰在背後指使。」

沈溪道:「陛下切勿大動干戈,劉瑾謀逆案發生後,朝中對出現擅權者的擔憂,非常正常,陛下讓微臣同時兼顧吏部和兵部差事,朝中人更會覺得如此……非但陛下不應該讓微臣兼領吏部,更應早日安排司禮監掌印人選,如此才能斷絕朝中非議之聲。」

「一個司禮監掌印之位,有這麼重要嗎?」朱厚照好似在發問,但這問題卻不需要有人來回答。

「唉!」最後朱厚照長長地嘆了口氣,「既然沈先生不肯當吏部尚書,那先生以為誰來當合適呢?」

沈溪道:「刑部何尚書德高望重,乃是吏部尚書最佳人選。」

「何尚書?」

朱厚照皺眉不已,「他才當了幾天刑部尚書?連升三級也莫過於如此吧……不過他年紀倒是挺大的,應該屬於那種德高望重的類型吧?那依照沈先生之意,刑部尚書又該由誰來擔當?」

沈溪道:「刑部之事,當以讞獄經驗豐富之人來做最為恰當,微臣以為,原刑部左侍郎張子麟拔擢為刑部尚書,最為妥當。」

朱厚照聽了有些擔憂:「這個張子麟,之前還有人彈劾他是閹黨要員,就這麼輕率提拔其做刑部尚書,不太合適吧?不過這件事應該早些定下來……」

「沈先生不肯當吏部尚書,這件事就暫時揭過,等沈先生想擔當重任的時候,再去當便可,或者等明年平定草原……那時沈先生功勞之大,應該沒人會非議了。」

沈溪行禮,沒有答應,也未反對。

朱厚照再道:「張子麟當刑部尚書,何鑒當吏部尚書就此定下,至於司禮監掌印,不妨就讓……張苑,你來當這司禮監掌印,可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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