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六十一章 人事更迭

就在謝遷帶著楊廷和前往乾清宮見駕時,沈溪已先一步抵達,正在跟朱厚照奏稟昨日查抄逆賊府宅,以及審訊劉瑾等事情。

朱厚照一邊聽沈溪奏事,一邊拿著沈溪的奏疏看,等沈溪把大致情況介紹完,他氣呼呼一拍桌子:「那狗東西,這才幾年時間啊?居然就貪污近千萬兩白銀,這還不算,居然覬覦起皇位來,簡直是罪不容誅,非要將其凌遲處死才能解朕心頭之恨!」

沈溪道:「謀逆之罪,理當如此定罪。不過若陛下仁慈,念其服侍身邊多年,可法外開恩,賜劉瑾個全屍。」

朱厚照搖頭:「若被其得逞,他會賜朕全屍嗎?這狗東西,野心倒是不小,朕以前對他太過信任和放縱,之前沈先生在朕面前彈劾他,那時朕便有所懷疑,結果他假傳聖旨,硬是將沈先生調到宣府……」

對於過往一些錯事,朱厚照極力撇清關係,他要保證自己跟沈溪親密無間,這樣才能讓沈溪一心一意為他做事。

沈溪搖頭:「閹黨專權,陛下蒙在鼓裡,深受其害,又何必自責呢?」

朱厚照嘆息道:「還是朕用人不查,方被宵小所趁……沈先生,除了賊首劉瑾外,其餘閹黨中人該如何處置?你說暫時把他們看管於自家府宅,限制其人身自由即可,但如此一來,是否讓人覺得朕太過軟弱?這些不思報效皇恩之輩,朕以為留不得!」

或許是對皇位太過戀棧,又或許是對於自己的治國能力有所懷疑,但凡有人覬覦皇位,朱厚照都必然趕盡殺絕。

這也是沒有自信的表現。

沈溪道:「朝中很多文臣,都是被迫歸附閹黨。只要未曾牽扯進謀逆之事,以臣看來都可以法外開恩,著其離開朝堂,從此永不敘用便罷,如此方體現陛下的仁德……」

朱厚照一拍桌子:「就怕朕給他們仁德,他們不思皇恩,反過頭來咬朕一口……這些傢伙食君之碌卻為逆賊辦事,實在罪該該死!」

沈溪恭謹行禮,沒有出言反駁朱厚照這番話。

如果真的按照給劉瑾定下的罪名,閹黨的確有謀反行為的話,閹黨中人被定罪其實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如同之前朱厚照所言,如果劉瑾謀逆當了皇帝,張彩等人就成了「開國元勛」。權力和義務相輔相成,享受多大的榮耀,就要承擔多大的責任,牽涉進謀逆大案,不管你曾經為朝廷立下多少功勛,權勢又多麼顯赫,只要失敗就要承擔可怕的後果,沒有誰可以例外。

朱厚照道:「那沈先生,朝中大員中位列閹黨的都有誰?可有詳細列出來?」

沈溪道:「尚未能全數定下,不過有如下人等跟劉瑾過從甚密,除了昨日跟陛下提到的幾人外,剩下的人均被列於此,請陛下御覽!」

說完,沈溪從袖中拿出一份名單來。

朱厚照眼前一亮,手一揮,自豹房歸來的小擰子便自覺上前,把沈溪手中的名單接了過去,呈遞到朱厚照跟前。

朱厚照看過後,驚訝地問道:「朝中竟然這麼多人都歸附於閹黨?內閣、六部、寺司衙門幾乎無所不包,此外還有順天府、五城兵馬司、京營以及京畿衛所的人,怪不得……這狗東西敢造反了。」

沈溪道:「如今只是定下初步名單,很多人或許並未知悉劉瑾謀逆,牽涉不深,所以不宜大做文章。不如等謝閣老等人到來後,再行商議如何定案?」

「唉!」

朱厚照重重地嘆了口氣,道,「這名單牽涉太廣,朝中大部分人都卷進去了,甚至連九卿都不得倖免……六部尚書既然附逆,那接任者如何安排?」

沈溪搖頭:「微臣不敢擅專,一切都得陛下做主。」

朱厚照點頭:「兵部好說,有沈先生坐鎮,朕一點兒都不擔心,五軍都督府也沒大的變動……如此看來,現在最重要的是要保證三法司平穩運行,可劉璟和張綸都跟劉瑾有染,卻不知讓誰來接替他們?還有便是工部和戶部……唉,朕沒想到劉瑾能在朝中掀起這麼大的風浪……」

沈溪看著愁眉緊皺的朱厚照,似乎此時小皇帝真的很後悔。

如此一來,犯龍顏的話沈溪就不會再說了,其實很多事都沿著固有的軌跡演進,沈溪儘可能讓自己放鬆心態,坦然面對,閹黨的覆滅比起原有的歷史早了三年,如此對大明經濟民生的破壞也減輕不少,從這一點講,沈溪對歷史的貢獻還是很大的。

就在君臣說話間,乾清宮外面謝遷和楊廷和到來。

隨著執事太監進來傳話,朱厚照一擺手:「宣二位卿家覲見。」

不多時,謝遷和楊廷和出現在乾清宮大殿。

謝遷看了幾眼,確定沈溪已進言一段時間,隱隱有些擔心,當即道:「陛下,昨日之事已順利解決,如今京師內一片安穩……」

朱厚照道:「這些情況沈卿家已對朕說明,謝閣老不必再贅言,正好謝閣老和楊大學士也過來了,朕想問你們一些事,比如六部尚書以及三法司主官人選……」

謝遷聽到後有些發怵,他明白沈溪這是把六部九卿全都列入了閹黨行列。

本來按照謝遷設想,最多把張彩、劉璣和曹元列在裡面便足夠,至於其餘人等可以暫不予追究,等事後慢慢解決,這也是為了維持朝廷穩固,但現在突然把六部尚書全數撤換,再牽扯到各部中層官員,朝廷必然要經歷一番大動蕩。

這時朱厚照又追問了一句:「不知兩位卿家對於六部部堂人選,有何意見?」

「這……」

謝遷下意識地先看了沈溪一眼,想知道沈溪之前是怎麼說的,他以為沈溪會大包大攬,面面俱到,但其實此時沈溪根本就沒提出什麼建設性意見。

朱厚照見謝遷有些心不在焉,皺眉問道:「怎麼,謝閣老就沒什麼想法嗎?」

謝遷道:「老臣認為,還是保持朝廷平穩為妥,一次不宜撤換太多人。」

朱厚照怒道:「那些逆臣都已歸附閹黨,甚至參與到謀逆大案中,朕就是不知道誰真正參與了,否則准把他們生吞活剮了……品性如此卑劣,節操更是喪盡,還能留在朝中為官?哼,朕絕對不會任用這些吃裡扒外的東西!」

這下謝遷沒話可說。

朱厚照似乎覺得謝遷對撤換六部尚書有抵觸,當即期待地看著沈溪,問道:「沈卿家怎麼說?」

沈溪道:「不如一切遵循舊製為好。」

「舊制?」

朱厚照皺起了眉頭,一時間有些不太明白沈溪的話。

沈溪道:「閹黨專權前,朝中六部尚書有多人因與劉閹發生矛盾而被其撤換,這些人本就為六部尚書,既有能力也有聲望,讓他們官復原職便能維持朝廷安穩,換了旁人怕是難以服眾。」

「微臣愚見,請陛下三思而行。」

……

……

當沈溪做出人選建議後,朱厚照低著頭,默默思考。

謝遷看了沈溪一眼,心想這個建議倒是不錯,圓滿解決了維持朝廷正常運轉的問題,就是不知道皇帝能否接受。

沉默半晌後,朱厚照道:「沈卿家的意思是說,把以前那些老臣重新啟用?」

沈溪察言觀色,知道朱厚照對以往那些老臣多有抵觸……當初朱厚照就是為了找到一個能跟老臣對抗的代表,才把劉瑾提拔起來,顯然不想恢複以往被文官挾制的狀態。

沈溪只好轉圜一下:「微臣之意,是提拔有才能之人,最好年輕有幹勁,諸如原工部尚書李鐩,以及曾短暫擔任禮部尚書卻因得罪劉瑾而罷官的劉機等人。」

朱厚照臉色釋然,道:「李鐩和劉機的能力,毋庸置疑,但好像現任禮部尚書白鉞並非閹黨中人吧?」

說著,朱厚照看了看沈溪所獻閹黨名錄,又打量謝遷一眼,似有徵詢之意。

謝遷明白,現在朝中誰是閹黨,誰不是,其實界定模糊,就連謝遷自己平時對劉瑾也是虛以委蛇,真要扣他頂帽子也說得過去。白鉞是成化二十年殿試榜眼,謝遷正好是那一年會試同考官,算得上是白鉞的座師。如今白鉞擔任禮部尚書,負責大明禮儀教化,為人師表,就算是閹黨謝遷也會儘力幫忙開脫,給朝廷留個臉面。

謝遷道:「白尚書確未歸附閹黨,曾數次上疏建言,裁撤閹黨官員……」

「那就讓白尚書繼續當禮部尚書好了。」朱厚照琢磨了一下,道,「兵部由沈卿家當家,工部畢亨跟閹黨關係比較近,是吧?」

「對!」

沈溪回答非常直接。

朱厚照擺擺手:「那就讓李鐩回來當工部尚書……李鐩做事還算穩妥,朕對他印象不錯。」

沈溪心想,可不是么,但凡不跟你唱反調你都覺得不錯,那些忠直之臣就不受待見了,反正都是以你的好惡來決定誰陞官誰撤職。

謝遷不想讓沈溪繼續舉薦各部尚書人選,在他看來,這應該是內閣和吏部的事情,而不能由沈溪這個兵部尚書來決定誰是閹党進而裁撤誰。

就在朱厚照準備進一步問話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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