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五十三章 得意忘形

不但劉瑾緊盯著沈溪,兩桌酒席的客人也都提高了注意力,尤其是張永和楊一清,二人目光中滿是期冀,很想讓沈溪來充當斗劉瑾的出頭鳥……如今他們也已被劉瑾脅迫,沒有心情再按照之前的計畫進行。

沈溪道:「具體奏疏,微臣未帶來,不過之前已轉呈陛下。」

朱厚照「哦」了一聲,好似明白什麼,看著劉瑾道:「劉公公,你這就去司禮監把沈尚書的奏疏拿來……朕之前未及批複,現在當著功臣的面,把事情定下來。」

劉瑾一聽自己被打發去拿奏疏,頓時緊張起來。

他非常不情願在朱厚照跟沈溪見面時離席,這關乎他的切身利益,趕緊道:「陛下,不如讓老奴派人去?」

酒桌上突然一片安靜,空氣好像一下子凝滯了。

朱厚照隨便一句話,便有可能引發巨大反應,在劉瑾去或者不去的問題上,直接會造成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

「也可。」

朱厚照沒有勉強,雖然對劉瑾拒絕他的差遣有些不爽,但當著諸位大臣的面,他不想給劉瑾太多難堪,不管怎麼說劉瑾都是他指定的司禮監掌印。

張永一聽非常失望,沮喪之情溢於言表。

楊一清和沈溪的臉色倒還正常,目送劉瑾離席……沒走多遠,就在樓梯口的位置,等他叫來人把事情安排好,馬上又回到酒桌邊,然後用挑釁的目光望了沈溪一眼,好似在說,你小子的陰謀不會得逞!

沈溪依然面帶微笑,似乎未受影響。

朱厚照見氣氛有些凝重,笑了笑道:「諸位卿家,朕今日不但為你們準備了酒席,還有娛興節目……張公公,可以開始了!」

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酒肆旁一塊好似帷幕的錦緞向兩邊打開,隨即呈現出了一個裝飾奢華的舞台,舞台上站立著十多名身穿五顏六色霓裳的少女,後面則是一排手拿各種樂器的奏樂人。

音樂起,少女們翩翩起舞,朱厚照看得興緻勃勃,王陵之和仇鉞這樣平時在西北很難碰到女人的軍漢,會覺得無比眼熱,至於沈溪、楊一清這樣的文官,還有對女子沒什麼感覺的太監來說,就覺得這舞蹈乏善可陳。

一曲終了,朱厚照用力拍手,似乎對表演很滿意。

有朱厚照帶動,在場的人不得不拍手,眾人收回目光後,朱厚照道:「諸位卿家以為如何?」

劉瑾笑著恭維:「陛下親自安排的節目,自然無比精彩,老奴真是生平僅見。」

「對,對!」

曹元諂媚地道,「市井間哪裡有如此華麗的舞蹈表演?畢竟是宮裡的舞樂,讓微臣大開眼界。」

劉瑾的話讓朱厚照十分得意,至於曹元說什麼他就不那麼在意了。沈溪回朝,朱厚照馬上便調曹元去南京,足見他對這個兵部尚書不滿意。

朱厚照道:「別急,還有別的演出……乃是說書……」

……

……

舞蹈之後,是評書。

評書內容便是沈溪寫的《天龍八部》,這可比這個時代流行的說本有趣多了,就連張彩和楊一清都聽得全神貫注,他們不太清楚這完全用白話文寫的說本是何來歷,但畢竟這是皇宮裡的演出,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所以心裡暗自揣摩。

朱厚照聽得津津有味,他知道人物發展脈絡和前因後果,聽到精彩處拍案叫絕,而那些驟然聽到這故事的人,雖然也覺得有趣,但畢竟出場人物過於紛繁複雜,光靠說書人一張嘴說,讓人難以理解,越聽下去疑惑越多。

沈溪默不做聲,很多時候乾脆閉上眼,似乎是在閉目養神。

而他這邊關注度相當高,不但劉瑾等閹黨成員習慣性地偷瞄,就連朱厚照和花妃也頻頻往這邊瞅。

等說書人退下,朱厚照似乎很關切:「沈卿家,為何朕看你很疲累?」

沈溪道:「回陛下的話,微臣從寧夏鎮風塵僕僕趕回京城,一路都未能好好休息,回京後,又因軍功犒賞之事忙碌到今日入宮前,剛才飲了幾杯,不勝酒力,所以……微臣感覺有些疲倦。」

「哦。」

朱厚照釋然點頭,接受了沈溪的說法。

劉瑾趕緊站起來勸諫:「沈大人既然累了,為何不早些回去休息?陛下,老奴實在為沈大人這樣的國之棟樑感覺心疼,陛下恩典,不如讓沈大人早些回去為好。」

「啊?」

朱厚照可沒想過這麼早就讓沈溪離開,他還有許多話想要跟沈溪說,雖然之前師生二人鬧掰了,但事後朱厚照有些後悔,沈溪在他心目中,不單純是個東宮講官或者是大臣,以朱厚照這樣的年齡,沈溪充當著一個亦師亦父的角色,朝中沒人能跟沈溪一樣,板起臉來說話,還能讓他心悅誠服接受。

張彩趁機出來幫腔:「陛下,劉公公說的是,之厚遠道而歸,必然疲倦不堪,不如讓他早些回去歇息,至於軍功犒賞之事,有陛下和劉公公在,一定能圓滿解決。」

「臣等附議!」

曹元跳出來充當跳樑小丑。

朱厚照看這架勢,本不想同意,但連沈溪自己都提出很累,他若拒絕的話,就顯得太過不近人情,於是道:「既如此,那沈卿家……先回去歇息吧,有時間的話,朕再跟你好好聚聚。」

「微臣告退!」

沈溪站起身,恭敬行禮,面色極為嚴肅。

劉瑾陰陽怪氣地道:「沈大人喝上幾杯便不勝酒力,如此出宮怕有些麻煩,不如派人護送沈大人歸家?」

「也好。」

朱厚照可不知劉瑾本意想要找人盯著沈溪,以為這是一番好意,不疑有他,便讓魏彬去送客。

沈溪與魏彬一道離開酒肆,剛從樓上下來,便發現身後有人跟蹤。

他知道,當天劉瑾在皇宮內外布置有很多眼線,就算他說離開,劉瑾也沒有放鬆警惕,依然會派大批人手盯著他。

沈溪全當不知,徑直往東華門而去,由東安門出宮。

……

……

宮市賜宴,因沈溪的離開而索然無趣。

朱厚照安排的節目,說是為有功之臣準備,但主要是讓沈溪看看,希望能得到沈溪的認同。

但沈溪從開始就表現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又提前退場,讓朱厚照心裡不是個滋味。

朱厚照心情不佳,劉瑾和一眾閹黨成員卻是歡欣鼓舞。

沈溪離席,意味著心腹大患終於遠離皇帝,此後再想面聖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至此安化王謀反之事終於告一段落,劉瑾不用再擔心有人舊事重提。

至於楊一清和張永則情緒低落,二人肩負參劾劉瑾的重任,現在沈溪率先離開,他們更不敢出來說話了……明擺著的事情,自己的府宅正面臨被人縱火的危險,不如老實一點,跟沈溪學學。

不多時,劉瑾派去的人把沈溪的奏疏拿來。

朱厚照仔細看了一遍,頷首道:「原來首功應該歸仇將軍和林將軍,一個是撥亂反正拿下賊首,一個帶兵進城平叛……既然林將軍已被安排為陝西都指揮同知,那朕就封仇將軍為陝西都指揮僉事,進伯爵,劉公公以為如何?」

劉瑾看了仇鉞一眼,覺得仇鉞是自己人,這會兒正好趁機收攏為己用,笑著道:「不如封仇將軍為咸寧伯,讓仇將軍代林將軍為寧夏總兵?」

因為林恆是沈溪的人,劉瑾不想讓寧夏鎮被沈溪控制,便提出讓仇鉞替代林恆。

朱厚照皺眉:「沈先生已做出安排,顯然是認為林將軍的功勞比較大,作何要擅自改變沈先生所做決定?」

聽到這話,仇鉞心中很是不忿,在其看來,自己才是寧夏平叛首功之臣,現在卻因為林恆是沈溪舊部,而讓林恆鑽了空子,心有不甘。

但他沒有話語權,能面聖都屬不易,唯有靠劉瑾幫忙說話。

劉瑾道:「陛下,到底擒獲賊首之人是仇將軍,而非林將軍……仇將軍又是寧夏本地人,讓仇將軍治理寧夏,不比林將軍更有經驗?老奴也是為地方安穩考慮……」

「嗯……」

朱厚照在國事上沒有太大主見,基本是人云亦云,完全放權給劉瑾做事。思索半響,最後他點頭道:「那一切便按照劉公公說的辦,仇將軍進寧夏總兵,陝西都指揮僉事,再進咸寧伯。」

「微臣叩謝陛下天恩。」

仇鉞趕緊跪下來,向朱厚照磕頭。

劉瑾看過去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得意,顯然,這次論功請賞他大獲全勝,不但沈溪沒拿到首功,就連其委命的林恆也被撤換。

劉瑾心想:「下一步就是趕緊讓陛下把沈之厚打發到西北,或者乾脆將其調到西南或者東南偏遠之地,讓他一輩子回不來!」

雖然所有目的均已達到,但劉瑾還不想罷休,而是繼續擴大勝果,再次建言:「陛下,以老奴所得消息,沈大人和楊大人自西北回朝,韃靼人便捲土重來,如今已侵犯三邊各地,西北各關口都在告急……」

當劉瑾說出這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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