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四十一章 膽大包天

沈溪沒有跟林恆說太多,反正每天都會見面,自己這大舅子一腦袋完全鑽進了功勞簿里,多說無益。

不過沈溪要面對的可不止林恆,還有張永。

或許王陵之、荊越等人不急著回朝,因為他們是軍人,回京也沒事做,反而不如留在西北邊陲,更有機會建功立業。

張永卻急著回朝,畢竟皇宮才是他的根底所在。

入夜後,沈溪在中軍大帳整理公文,張永求見,沈溪雖不厭其煩,但還是把張永召進來,張永上來不等沈溪說話,劈頭蓋臉便問道:「是時候回朝了吧?沈大人?」

最近這段日子張永簡直度日如年,就算有人給他送禮,但吃喝都在軍營里,沈溪領兵一貫都吃大鍋飯,連沈溪這個主帥都不例外,士兵吃什麼沈溪吃什麼,清湯寡水的讓張永叫苦不迭,還不能加小灶,自然思歸心切。

沈溪道:「張公公覺得回朝後,能把劉瑾的問題根除?」

顯然,張永沒有這種自信,臉色漆黑,望著沈溪的目光中帶著憤恨:「沈大人,每次跟您出征,咱家都有所期待,因為知道跟著您,軍功幾乎是唾手可得……」

「誠然,您老謀深算,穩如泰山,但咱家只是俗人,不懂那些門門道道,咱家所想就是早日回京,不管跟劉瑾相鬥結果如何,總不能一直避讓……」

沈溪點頭:「張公公這話聽來,倒有幾分血性,希望不是想回朝早點兒把功勞結算清楚,跟陛下請辭歸鄉養老,這樣跟劉瑾也就沒了瓜葛。」

「咳咳!」

或許是被沈溪說中心思,張永不由猛烈咳嗽幾聲,難掩臉上尷尬之色。

沈溪道:「總歸要等朝廷調令……以本官猜測,陛下應該已知寧夏鎮的情況,就算信使傳驛再慢也應該送達,如今京城周邊定是一片歡騰……陛下若要藉機彰顯國威,很可能會令你我,還有楊中丞一起回朝。」

張永翻了翻白眼:「你倒什麼都敢猜……咱家且問你,幾時回朝?」

沈溪攤攤手:「這不是由你我能決定,甚至陛下說了都有可能……出現變數,主要還是看劉瑾幾時把調令送到寧夏來,以之前公文傳遞的速度,怎麼也要等上三五個月吧……」

「什麼?三五個月?那……那豈不是說咱家要在這鬼地方呆上小半年?」

張永一聽就泄氣了,他這樣的太監說是有氣節,但其實只是嘴炮,從未真正把氣節二字記在心中,身體力行。涉及自身利益會憤慨,但要他們先付出就不樂意了。

畢竟連俗根都沒有了,也就談不上奉獻。

沈溪道:「三五個月還是最少估計,本官不想打擊張公公,所以沒說一年半載,若是張公公覺得日子過得百無聊賴,可以單獨回京。」

「還是……不了!」

張永想了下,他獨自回朝跟劉瑾斗,簡直就跟找死差不多,他對劉瑾忌憚之至,唯恐避之不及。

沈溪無奈地道:「既然張公公不急著回朝,那就安心在寧夏鎮等候朝廷調令……若張公公在營中住著不便,本官可以安排你到城中客棧或者驛館暫居,不知張公公意下如何?」

「這樣自然最好不過!」

張永在軍營中住夠了,跟著沈溪什麼都好,就是日子過得清苦,將士沒多少怨言,張永的牢騷話卻不斷。

等張永心滿意足離開,沈溪鬆了口氣,嘴上嘟噥:「這些人哪,就不想讓人安生,總是給我找麻煩。好在楊應寧給面子,沒有上門來催促,否則這日子沒法過了!」

沈溪雖然自問對楊一清有所了解,但始終歷史記載跟活生生的人不同,他不知道楊一清是否真的豁達到可以為倒劉瑾而讓出功勞的地步,加之人前沈溪故意擺出一副跟楊一清拒不合作的姿態,如此就算楊一清有什麼看法,想來跟沈溪商議,也得避嫌。

沈溪跟楊一清有矛盾,對於三邊各大勢力來說,才會放心些。

西北這些地頭蛇最怕沈溪和楊一清聯手,畢竟二人代表了朝廷,強強結合的結果就是這些地頭蛇要倒大霉。

……

……

沈溪回到自己寢帳,李衿已經為沈溪準備好擦身的熱水和毛巾,站在那兒,端莊俏麗,舉止婉約可人。

「老爺,趕緊用溫水擦擦身體……過幾日就要立秋了,這天氣還是這麼炎熱!」李衿道。

有李衿在,沈溪的日子不再單調。

李衿雖然看起來和善,與世無爭,但到底是個女人,而且沒名沒分,很多時候李衿也懂得為自己爭取,現在難得獨自跟沈溪作伴,便努力把自己小女人的一面表現出來,讓沈溪盡享溫柔。

沈溪擦過身子,終於感覺清爽了些,等他坐下來,李衿拿出扇子給他扇風。

沈溪有些歉意:「你一個女人家,在軍營里生活,肯定百般不便……要不,我為你在城裡找個地方住?」

「不了!」

李衿搖頭,「老爺住在軍營里,妾身自行離開像什麼話?而且姐姐剛來信說了,讓妾身照顧好老爺……」

沈溪皺眉:「你姐姐的信?」

「嗯。」

李衿道,「是通過商會的渠道送來的,就是……商會準備在寧夏衛城這邊開設店鋪,派人來打前站,順帶捎來信函。老爺不在的時候,妾身找人取了過來,沒讓老爺知曉,是妾身的錯。」

沈溪啞然失笑:「居然有人能在我眼皮底下傳遞消息,而我卻不知?」

李衿不明所以,當即跪了下來,感覺到這件事可能有什麼不妥,畢竟軍營里規矩很多。

沈溪擺手:「快起來說話,你沒錯,我只是覺得之前忽略了一個通信渠道,那就是商會……這倒是提醒了我,不能總仰仗軍中信息渠道!」

……

……

沈溪等朝廷傳召回朝,西北各方勢力也以不同心態等候,眼睛緊盯著軍功。

接下來的日子百無聊賴,除了一些普通公文傳送,需要沈溪審閱一二,在寧夏他基本不需要做什麼事。

沈溪並非三邊總制,工作比起楊一清來輕鬆許多,畢竟楊一清才是正牌的寧夏巡撫,對本地軍政有決斷權,在對待軍功問題上自然比沈溪更上心,之前安化王謀逆的證據和人證口供等,都在楊一清手上,沈溪沒打算接管過來,所以殫精極慮的只能是楊一清。

沈溪知道劉瑾在他回京的問題上會設置重重障礙,他應對的措施很簡單,就是不管不問。

在這件事上,沈溪抱著順其自然的態度,在得到李衿提示後,開始著手建立一套不同於之前軍方體系的系統,準備讓惠娘和李衿負責手下另一個基於商業網路的情報系統,雖然二女不用事事親歷親為,但卻是具體主事人。

隨著時間進入八月,戰功釐定基本結束,朝廷調令遲遲未到,甚至京城沒傳來更多風聲。

劉瑾執行朱厚照命令已習慣陽奉陰違,根本就不打算讓沈溪回朝,最初劉瑾還有些擔心,但隨著發現朱厚照沉迷逸樂,根本不過問軍情,膽子慢慢大了起來,在沒得到朱厚照授意的情況下,把傳召沈溪、楊一清等人回朝的事情給壓了下去。

八月初八,這天朱厚照剛從豹房回到皇宮,便見劉瑾站在乾清宮後殿門口等他。

朱厚照面色不善:「劉公公?朕有傳召你來嗎?」

劉瑾上前行禮:「陛下,老奴有事跟陛下啟奏,又怕打擾陛下清夢,只能趁著陛下回宮時,在這裡碰運氣……」

「行了!」

朱厚照顯得很不耐煩,「有什麼事,快快說了,朕最近很忙,不愛聽你瞎叨叨!」

劉瑾就喜歡朱厚照不問朝政的風格,道:「陛下,是關於西北軍情……」

朱厚照問道:「你不說,朕還沒記起來,之前朕不是讓你傳召平定寧夏有功的沈尚書等人回朝嗎?現在他們走到何處了?」

劉瑾心想:「那謝於喬做事真不靠譜,都給了他機會跟陛下陳奏西北有韃靼人犯境,為何到現在也沒見他把事情奏稟上來?難道說謝於喬根本沒有跟陛下溝通的渠道?難道咱家高看他了?」

劉瑾道:「陛下,老奴正為此事而來,以老奴所知,西北韃靼人犯境,沈尚書和楊巡撫暫時無法回朝,這不,三邊和宣大地方告急公函已到京師……」

在這問題上,劉瑾顯得很狡詐,手段老成。

他利用自己面聖機會減少,故意不見朱厚照,如此朱厚照就沒機會問及沈溪和楊一清回朝之事,等過個十天半月,再到朱厚照這裡來說西北有狄夷犯境,如此一來,沈溪不回朝就跟他沒傳旨到西北去沒關係了。

朱厚照怒道:「韃子犯境?幾時的事情,為何朕不知?」

劉瑾出言辯解:「這件事老奴也剛得悉,之前老奴還以為只是少數地方有韃靼人擾邊,不足為慮,但如今三邊和宣大各邊塞奏報邊情危急的奏書愈發增多,老奴不能坐視不理,只能想辦法告知陛下。」

「沈尚書和楊巡撫呢?」朱厚照迫不及待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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