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三十章 大限將至

來自三邊前線的消息很少,無論是宣府,還是京城,都很難得到關於平叛的更為詳盡的戰報。

京城內,朱厚照仍舊每天召見劉瑾,所問內容基本跟安化王叛亂有關,至於朝事則依然由劉瑾一手把控。

如今謝遷更好像是給劉瑾打下手的,內閣權力基本被架空。

六月二十六。

距離叛亂髮生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就連沈溪出兵也已有十多天時間,劉瑾跟往常一樣一早便把自己了解到的情況整理好,準備去跟朱厚照啟奏。

張文冕和孫聰站在劉瑾身後。

劉瑾把衣服整理好,回頭看著二人,道:「都在這兒候著,咱家從豹房出來,若沒事,會派人知會你們一聲,屆時自行散去便可;不然的話,咱家會直接回府,商議事情。」

劉瑾對面聖沒多大自信,朱厚照非常喜歡給他出難題,當劉瑾左右為難時,便會求助於張文冕和孫聰。

「公公只管去,我二人在這裡恭候。」張文冕恭敬地道。

劉瑾收拾心情,帶著隨從出了門。

劉瑾剛進豹房,便見小擰子早已等在門後。

關於小擰子屢屢在皇帝跟前打他小報告的情況,劉瑾已經查明,心中很是窩火,早已做好誅除小擰子的準備。

不過現在安化王叛亂在前,皇帝盯得他很緊,才沒機會痛下殺手。

小擰子對劉瑾非常恭敬,見劉瑾前來,主動走上前行禮:「見過劉公公。」

「哼!」

劉瑾在小擰子跟前顯得極為倨傲,也是因為彼此均成為了對方的眼中釘肉中刺,沒有必要再假裝一團和氣。

小擰子心裡一沉,但依然笑眯眯,心底卻提高了對劉瑾的警惕,他很清楚,就算自己不在朱厚照跟前說小話,因一山難容二虎,劉瑾也斷容不下他這個皇帝跟前的新貴。

劉瑾問道:「陛下可已準備漱洗入睡?」

小擰子回道:「陛下剛見過司馬真人,問了一些修仙和養生的事情。陛下用過早膳,便會接見劉公公……劉公公,請至書房等候。」

劉瑾跟在小擰子身後,往書房走去。

豹房這邊所謂的書房,不過是朱厚照平時在豹房內接見臣子的場所。朱厚照非常愛面子,想要在臣子前體現出自己身在豹房也並未忘國事,也就設下這個好似背景板一樣的書房,以示自己平日勤奮好學。

劉瑾瞪著小擰子的背影,心道:「你這傢伙居然敢在陛下面前說咱家壞話,看回頭咱家怎麼收拾你!」

「炎光說得不錯,要對付這小東西,最好的辦法就是用些手段不知不覺把他除掉,神不知鬼不覺……最好是下毒,讓陛下覺得他是病死,或者吃了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

正思忖間,劉瑾和小擰子到了書房。

小擰子恭敬地道:「公公,您在這裡稍候,陛下過會兒便到。」

「嗯。」

劉瑾點頭,目送小擰子離去,身影消失在了後堂門口,嘴角浮現一抹獰笑。

此時已經是盛夏,書房內很是悶熱,劉瑾把隨身所帶摺扇拿出來扇風,反正這會兒皇帝不在……朱厚照做事大大咧咧,每次都從後堂現身不說,遠遠還能聽到腳步聲,能給他足夠的時間把摺扇收起來。

就在劉瑾愜意地閉目養神時,突然感覺背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連忙睜開眼,轉頭看去,驚愕地發現不知何時朱厚照站到了正門口,而之前進了後堂的小擰子此時正跟在朱厚照身後。

「陛……陛下!」

劉瑾沒想到朱厚照會從正門進來,趕緊把摺扇收起。

朱厚照沒多言,跨步走到書桌後坐了下來,道:「說吧,昨日寧夏鎮有何戰報?還有便是沈尚書、楊巡撫的出兵消息,一併道來!」

……

……

關於前線的消息,劉瑾基本都是從兵部獲取。

曹元這個兵部尚書沒什麼能力,地方上奏什麼,他就告知劉瑾什麼,劉瑾想從其他渠道得知消息,實在是難上加難。

又是一天沒事,劉瑾的奏稟,讓朱厚照很不滿。

不過朱厚照已經習慣劉瑾報喜不報憂,沒過多計較,等劉瑾奏稟結束後,一擺手道:「劉公公,你先退下吧,再有消息定要第一時間來稟告。」

「是,陛下!」

劉瑾對在面聖時輕鬆過關,顯得很是欣慰,馬上行禮告退。

劉瑾走後,朱厚照臉上多有不滿,以小擰子的聰慧自然能讀看得出來,朱厚照對之前劉瑾等候面聖時拿出扇子來扇風顯得很生氣。

朱厚照問道:「小擰子,這兩天天氣很熱嗎?」

小擰子不知該如何回答,以他瘦弱的身子骨,不太能感覺到炎熱,而朱厚照因為每天吃丹藥,又縱情酒色,身體更是虛浮,大夏天都不出汗。

劉瑾就不同了,當上大明「二把手」後,劉瑾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每天人蔘、鹿茸、海參、燕窩補著,氣血旺盛,這一兩年明顯發福。再加上之前劉瑾一身厚重衣衫趕路到豹房,當然覺得炎熱難耐。

小擰子可不管什麼客觀原因,能找到機會攻擊劉瑾,自然是不遺餘力地添上一把火,當下躬身道:

「回陛下,這幾天剛下過雨,很是涼快,奴婢並不感覺有多熱。」

「是啊。」朱厚照往額頭上摸了一把,「頭上汗都沒有,劉瑾跑到朕面前來扇扇子,算幾個意思?」

小擰子神色尷尬,想了想道:「陛下,或許是劉公公……真的很熱吧,劉公公平時走路多,就算是寒冬臘月也會帶一把扇子在身上。」

「是嗎?」

朱厚照眉頭緊皺,他之前從未留意過這等事。

小擰子眨了眨眼睛,道:「陛下,您忘了年初藉田時,您累了,劉公公拿出把扇子來給您扇風的事情?」

朱厚照「哦」了一聲,終於回想起來,點頭道:「是有這麼回事,不過他現在愈發放肆了,就算是熱一點,忍一忍不就過去了?每天來給朕所奏都是陳年舊聞,膩味透了……哦對了,這兩天你可有打探到什麼消息?」

小擰子回道:「以奴婢所知,固原總兵官曹雄之前派人馬去寧夏,已渡過黃河,而之前傳言投敵的仇鉞和楊英,已在跟曹總兵暗中聯絡,準備裡應外合,直撲安化王府……情況好像是這樣的。」

「什麼?」

朱厚照驚訝地站了起來,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神色打量小擰子,喝問,「小擰子,你可知道在朕面前信口胡說是什麼罪名?」

小擰子跪下來磕頭,道:「給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欺瞞陛下。」

朱厚照聞言坐下,皺著眉頭道:「也是哈,你哪裡有膽子欺騙朕?不過……劉瑾膽子可真不小……若前線情況真如你所言,那這些消息他應該早就知道了才對,為何到現在遲遲不啟奏與朕知曉?」

小擰子跪在地上不說話,他可不敢隨便攻擊作為內監之首的司禮監掌印,畢竟劉瑾在朱厚照心目中地位非同小可。

「算了!」

朱厚照一擺手,道,「你打探到的消息,有可能只是道聽途說,還是等具體戰報傳來後再說吧。再就是跟朕盯著,看看沈尚書是否有奏疏傳來……別人的話朕輕易不會採信,但沈尚書的話卻可充分信任,朕也相信,只要沈尚書出馬,寧夏這一戰可輕易獲勝!」

……

……

朱厚照去睡覺了。

朱厚照習慣了晝伏夜出的生活,對於他身邊這些常侍來說,也要習慣這種作息習慣。

小擰子從書房出來,滿頭大汗,心裡還在嘀咕:「這劉公公掌握的權力實在太大,陛下就算知道他有諸多不法罪行,輕易也不會治罪……那我該怎麼辦才好?」

本來小擰子要去休息,但此時他心裡不安,便趁機找了個由頭離開豹房,說是回宮取東西,但暗中卻去見謝遷。

日上三竿謝遷才到文淵閣坐班,這邊屁股還沒焐熱,小擰子便來求見。

謝遷趕緊收拾心情,把小擰子帶到文華殿一處偏殿……他不想讓人知道自己跟小擰子暗中有往來。

「……謝大人,您之前跟小人所說那些事,看來不奏效啊,陛下對劉公公所犯罪行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此番也知道劉公公有軍情隱瞞不報,還是沒有追究……」

幽閉的房間里,小擰子好像是倒苦水一樣,跟謝遷說出自己的難處。

到最後,他近乎用哀求的語氣道:「謝大人,您可要幫幫小人,現在劉公公看小人的眼神都不對了,若是安化王謀逆之事不能讓他倒台,那小人很可能會被他迫害致死!」

謝遷面色謹慎:「擰公公乃是陛下跟前紅人,量劉瑾也沒膽量加害。」

小擰子苦著臉道:「奴婢哪裡是什麼紅人,只是個打雜的罷了,劉公公才是紅人,陛下不想做的事情悉數交與他,聽說朝中御史言官上疏彈劾劉公公,都被劉公公找借口下獄……那些資歷深厚的文臣都如此,小人有什麼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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