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零五章 不速之惡客

楊武說是早有準備,但其實根本就是倉促應對。

巡撫衙門附近有私宅可以徵調,條件還算不錯,楊武覺得可以安排張文冕和江櫟唯住進去,不想二人留在巡撫衙門礙眼。

誰知張文冕一點兒都不識趣,板著臉喝問:「這就是楊大人的待客之道?」

楊武聞言身體一震,張文冕這話分明是在向他施壓,心想:「張炎光是劉公公跟前的紅人,如今閹黨做大,若我得罪此人,他回去後跟劉公公說我的不是,那我豈非烏紗帽不保?」

楊武立即賠笑道:「在下本想讓張先生住得更舒服些,所以才安排外面的深宅大院……若先生不嫌棄寒舍簡陋,就住進巡撫衙門東廂吧。」

「東廂?」

張文冕臉色越發難看。

楊武心中直罵娘,卻只能再次改口:「當然是後宅……哎呀,看看,在下太過著緊,居然不知該如何說……來人啊,為張先生和江大人收拾房間,再將之前本官精心準備的待客之用,一併送過去。」

張文冕臉色這才好轉,道:「楊大人,可別怪在下沒提醒你,若這次在下差事沒完成,公公那邊定會怪責……這次可是陛下親口吩咐下來的……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楊武點頭哈腰回道。

「在下帶了一些人手來,稍後還要勞煩楊大人代為妥善安排……接下來的日子,在下就留在巡撫衙門,有很多事情不方便拋頭露面,請楊大人多照拂!」

說完,張文冕一臉倨傲之色,在領命前來的巡撫衙門下人引領下,跟江櫟唯一起出了大堂,往後院去了。

楊武站在那兒,一時間沒回過味來,等張文冕和江櫟唯的背影消失在月門後,一種難言的羞辱感才湧上心頭。

就在楊武內心備受煎熬時,之前他安排專司負責接待張文冕的幕僚文祥晉出現在眼前。

聞訊匆匆而至的文祥晉非常小心,見楊武神色有些不對勁,便知道今日僱主心情不佳。

「大人不是剛去見過沈之厚么?」文祥晉試探地問道。

楊武瞪著文祥晉喝斥:「沈尚書乃帝師,他的名諱也是你一個酸秀才能隨便稱呼的?」

文祥晉被這句話嗆了回去,訥訥半晌,才又道:「莫不是大人您在沈尚書那邊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楊武隨手將面前桌子上的茶杯掀在地上,只聽「嘩啦」一聲,摔得四分五裂,文祥晉驚得身體跟著一顫。

「哼,不是讓你迎接劉公公派來的使者嗎?怎麼人到了巡撫衙門,你還渾然不知?」楊武氣沖沖地喝問。

文祥晉這才知道張文冕已經來了,下意識地往周圍看了一眼,確定沒第三者後,才鬆了口氣,道:「這也正是鄙人來見大人您的原因,鄙人剛知道劉公公身邊的幕僚張文冕抵達宣府鎮……」

「注意你的稱謂!」

楊武臉一黑,提醒道,「現在乃多事之秋,本官不想招惹麻煩,不管是自己還是身邊人都務必小心、再小心……人已到後宅,本官安排人去收拾宅院給他和一個叫江櫟唯的人住……你去接待的時候,順帶查查這個江櫟唯是什麼來頭!」

「是,大人!」

文祥晉感覺一個頭兩個大,只能連聲應是。

最後楊武站起身來,面色不虞:「若你接待得不好,本官有何差池,你也不會有好日子過!」說完,拂袖而去。

……

……

文祥晉前往後院的路上,依然在回味楊武所說的一番話。

「我不過是個幕僚,連巡撫衙門幫你做事,至於要背負那麼大的責任么……就算劉公公在朝中權勢再大,還能殺了你這樣的封疆大吏?沖著我說這些威脅的話,有意思嗎?」

這邊文祥晉一路腹誹到了後院,恰好碰到楊府管家從裡面走了出來。

管家姓孫,直到現在文祥晉也不知道這位孫管家具體名諱,只知道是楊武從河南道監察御史任上帶來的隨從。

孫管家仗著是巡撫親信,平時對文祥晉這樣的門客愛答不理,但這次孫管家卻主動點頭哈腰迎上前來。

「文先生可算回來了,小人找了您好半天,巡撫衙門沒了您可真不行……」孫管家上來就給文祥晉戴高帽。

從孫管家的態度變化,文祥晉便知道張文冕和江櫟唯這兩個不速之客有多難纏,如果不麻煩的話,孫管家不會如此低眉順眼。

文祥晉眉角跳了幾下,輕聲問道:「孫管家找我何事啊?」

孫管家故作驚訝地問道:「文先生不知?不是大人讓您負責接待京城來的貴客?文先生,莫耽擱了,快些進去吧,貴客來頭太大,小人哪裡有本事迎接?」

「你……!」

文祥晉正想說什麼,孫管家扭頭一路小跑走遠了,來了個臨陣脫逃。

「這都什麼人啊。」文祥晉罵罵咧咧,剛跨進院門,便見有丫鬟自主屋及兩邊的耳房出來。

這些丫鬟拿著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包袱,顯然是原楊府內宅女眷所用。

文祥晉好奇地問道:「你們這是……?」

為首的丫鬟見來者是照過幾面的文祥晉,施了一禮後回道:「老爺說讓貴客住進後宅,夫人和小姐只能搬到東廂去住。」

文祥晉不由皺眉,擺擺手讓幾名丫鬟去了。

文祥晉往堂屋方向看了幾眼,但見裡面不管是丫鬟還是僕役都行色匆忙,嘴裡不由嘀咕開了:

「這劉公公派來的到底是什麼人啊?不像是來辦差的,倒好似明火執仗打劫的強盜……想那劉公公權傾朝野,用的怎麼是此等不守規矩的幕僚?」

帶著滿肚子疑惑,文祥晉來到正堂門前,見到正站在那兒東張西望的張文冕和江櫟唯。

「不是讓你們儘快安排好住所嗎?鬼鬼祟祟作何?」張文冕以為來人是巡撫衙門下人,出言不遜。

文祥晉上前行禮:「這位是張大人吧?鄙人乃巡撫衙門幕僚,奉命過來接待二位。」

他上來便表明身份,我並非是楊武家中僕人,你們最好對我客氣一點,畢竟這年頭能當幕僚的都是功名在身之人。

文祥晉是個秀才,早年考過幾次舉人,都未得中,這才出來當幕僚。

張文冕斜著腦袋打量文祥晉幾眼,道:「巡撫衙門的幕僚?來得正好,本人正要有一些生活中的瑣事要交待,你既然是楊巡撫派來的人,應該可以替他做主吧?」

「這……應該是吧……」文祥晉有些不確定地回答。

「裡面說話吧!」

張文冕一擺手,先一步入內,文祥晉只能無奈地跟著一起進去。

……

……

堂屋旁的小花廳,張文冕壓根兒沒把自己當外人,直接坐到主位上。

江櫟唯在客椅上坐下,文祥晉只能站在那兒聽候吩咐。

張文冕道:「本人從京城到宣府鎮,一路旅途勞頓,到了地方你們必須要保證一日三餐……」

文祥晉一聽,這還不簡單?

一日三餐嘛,這麼大個衙門,還能少得了你這一份不成?但轉念一想,或許是張文冕在吃食上有什麼禁忌,才特地提出,於是問道:「不知張大人對這三餐有何要求?」

張文冕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本人在外,素以公事為先,豈能貪圖個人享受?每天飲食,只管解飢便可!」

文祥晉以為自己聽錯了,這要求不高嘛,跟張文冕之前留下的傲慢無禮的形象簡直大相徑庭。

「呃……關於飲食大人早有安排,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具體事項卻不是鄙人經手……」文祥晉心想,如果你吃喝拉撒的事情都需要我來安排,那我不是要忙死?

張文冕臉色轉冷,喝問:「既然你不負責,那來這兒作何?」

這下文祥晉不知該怎麼回答了,楊武讓他接待張文冕一行,而且勒令必須把事情做好,想來飲食上的事情也得操心一二。

但話已出口,不便收回,於是文祥晉拱手道:「張大人若有公事上的安差遣,比如需要人手,或者要打探消息,只管跟鄙人說。」

「這些事若是都交給你來做,那本人幹什麼?」張文冕板著臉問道。

文祥晉不由愣住了,心想,這人態度變化可真夠大的,先來個下馬威,緊接著和顏悅色,似乎平易近人,但這一轉眼功夫又開始拿喬。

江櫟唯道:「找個能管事的來,現在在下要把生活上的事情交待清楚,不得有絲毫馬虎!」

文祥晉無奈地嘆了口氣,深鞠一躬,「這些事……只管跟鄙人說。」

張文冕站了起來,走到一邊對著窗口的位置,似乎在欣賞院子里剛剛冒出新芽的垂柳。文祥晉無奈,只能看向江櫟唯。

江櫟唯跟著起身:「既然你能做主,那本官就直言了,每餐只管送上六菜一湯,葷素搭配適宜,最好是每餐都有山珍海味……張先生遠道而來,可不想在宣府鎮吃寡淡無味的素食,中午和晚上必須準備好酒水,且是二十年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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