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五十九章 朕沒錯

當天沈溪並沒有回府,而是到了雲柳和熙兒居所,坐鎮指揮,穩定軍心,同時通過四面八方傳來的情報研判形勢。

雲柳在休息完成後,接替熙兒完成了護送鍾家人離開京城事項……沈溪沒有讓其南下,而是直接往東邊去,準備讓這一家子乘船前往遼東。

既然要避難,只能躲得遠遠的,若遷往南方,越往南走人口越密集,耳目眾多,難免會被廠衛的人找到,甚至可能牽累旁人。

雲柳派出精兵強將將鍾家人送走,回來將大致情況說給沈溪知曉。

雲柳最後擔心地道:「……雖未泄露大人身份,但就怕鍾家人察覺端倪,若被廠衛的人擒回,恐對大人不利!」

沈溪臉色自然,道:「怕什麼?派去的人,並不知道接走的是什麼人,也沒有將我的身份泄露給鍾家人知曉,這是他們自己所做選擇,怪不得別人……等他們上船後,更是所有事情都要自己去承擔,尤其到了遼東後該如何生活,這些都不是我們需要擔心的事情!」

熙兒站在旁邊,一臉憂色,顯然她跟雲柳都在為此擔心。

沈溪問道:「皇宮那邊有消息傳來嗎?」

「回大人,宮裡已派出幾撥人找尋鍾夫人,其中以錢寧和劉瑾的人搜索力量最強,如今找尋範圍已擴大到城外,但暫時不會有人往海邊去……」雲柳回道。

沈溪道:「就算認準方向,也會有半天馬程差距。況且,劉瑾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鍾家一大家子會去遼東苦寒之地!」

雲柳請示:「大人,之前派人打探消息時,得知張苑張公公在這件事上,似乎有意敷衍,若非他故意放人走,恐怕……鍾夫人離開不會如此順利!」

沈溪打量雲柳,臉色略有些不自然。

雖說沈溪不像張苑那麼怕身份泄露,但這事兒始終是人生一大「污點」,若旁人知道張苑是沈家人,就算之前沈溪未曾利用張苑獲得什麼好處,也會被人攻擊,必然會影響沈溪在朝野的清譽。

「關於張公公的事情,不必追查了!」

沈溪當即下令,「暫時盯著劉瑾和錢寧那邊,同時看看宮裡會做出如何反應……張苑身屬外戚一黨,在這件事上,外戚跟我們的立場一樣,都想放走鍾夫人,避免錢寧坐大,白白便宜閹黨。」

「即便劉瑾掌控司禮監,但沒有廠衛為虎作倀,他做起事來就需要夾著尾巴,這符合外戚的利益!」

「是,大人!」

雲柳未加細想,恭敬行禮領命。

沈溪看了看熙兒和雲柳,道:「你們姐妹忙碌一整天,該休息了,我先回去!」

沈溪起身將走,雲柳問道:「大人不在這裡留宿?」

言語間,雲柳嬌顏緋紅。

她在邊關許久,剛回到京城,無論是她自己,還是熙兒,已許久未曾承恩澤於沈溪。

沈溪淡然一笑,道:「你們沐浴更衣,上榻等待吧,我這會兒要回兵部衙門等候消息,若到半夜未有宮裡的消息,到時候便會過來與你們相聚……就怕陛下突然找尋,這才是最麻煩的!」

……

……

紫禁城,文淵閣。

這天晚上,內閣首輔謝遷留在宮中輪值。

他故意跟王鏊調休,也是他知道皇宮外出事了,於是主動留在宮裡查看情況。

夜色濃重,謝遷沒事便出去到文淵閣門口看看,因宮禁森嚴沒辦法走遠,但在文淵閣周圍轉轉還是可以的,他非常想知道乾清宮那邊的消息。

一名老太監走了過來,道:「閣老,夜風太涼,眼看已入冬,您還是回去歇著吧!」

「內宮那邊,可有消息傳來?」謝遷問了一句。

供職於文淵閣的這名老太監搖了搖頭:「內宮有人進出不假,但不知具體情況如何,小人更不知閣老說的是什麼事!」

謝遷點頭,他知道宮裡人都明哲保身,就算知道什麼,也未必會說出來。

他折身回去,到公事房坐下,想拿起地方上呈遞的奏本看上一眼,卻發現有些力不從心。

「也不知鍾夫人失蹤之事,是否跟之厚有關,就怕這小子胡來……之前沒勒令阻止他,萬一因此觸怒陛下就麻煩大了!」

謝遷很著急,開始為沈溪擔心起來。

「若人就此失蹤的話,可謂皆大歡喜,就怕人剛逃走又被逮回來,那時就會牽連無辜!陛下登基以來,胡作非為的事情做了不少,之前至少還能恪守一些原則,但這件事一出……怕是陛下要原形畢露了!」

謝遷坐下來沒一會兒,又站起身來,出了門口,這次連那老太監都不再出面勸阻了。

「若這會兒去見太后,不知效果如何?」謝遷琢磨開了,「這時去見太后,怕是會有叨擾之嫌,太后如今清心寡欲,讓她涉入朝爭,實非人臣所為……但陛下行為舉止不當,始終需要有人規正!」

……

……

朱厚照苦等一夜,未有關於鍾夫人的任何消息傳來。

臨天亮時,朱厚照終於熬不住,先去睡了,為了鍾夫人他可說達到廢寢忘食的地步。

一直到次日中午,朱厚照醒來,在他勒令下,錢寧和張苑從宮外回到皇宮,朱厚照在乾清宮寢殿見到二人。

「……你們可真有本事啊,朕派你們去探尋鍾夫人下落,你們一去便是一夜,半點消息都沒有,朕在這裡等著你們回稟,你們將朕的信任當作兒戲,誠心要朕好看,是吧?」

朱厚照怒不可遏,你們把人看丟了也就罷了,現在廠衛傾巢而出大規模找尋,居然沒有任何線索?!

錢寧和張苑心裡都在叫屈,尤其是錢寧。

錢寧心說:「是陛下您讓我們找不到人不許回來,甚至還威脅說要砍我們的腦袋,現在又怪責我們不回來通稟,這算哪門子道理?」

乾清宮寢殿內異常安靜,張苑跪在那兒,心情相對好一些,因為現在錢寧和劉瑾都被捲入其中,說起來他之前應允張鶴齡的事情已做到,皇帝跟前一幫寵臣都受牽連對他來說反而是好事。

朱厚照道:「說,現在查到什麼了?就算沒把人找到,總歸該知道人往何處去了……現在派了多少人找尋?」

錢寧看了張苑一眼。

因為二人在找尋鍾夫人上並不是動用相同的力量,錢寧指望張苑那邊能探知一些線索。

但他發現張苑一副老神在在事不關己的樣子,錢寧意識到對方是在隔岸觀火,在這件事上根本不可能幫上他忙,於是憤憤然道:「罪臣本就只是錦衣衛千戶,手頭人手有限,之前都聽從張公公調遣。」

張苑一聽傻眼了,好么,你這傢伙分明是不遺餘力往我身上潑髒水啊,簡直一點臉都不要了!

就在張苑想出言反駁時,朱厚照人已經走到跟前,毫不客氣一腳踹到錢寧身上,直接將其踹翻在地,罵罵咧咧道:

「你個沒用的東西,朕讓你去找尋,你說要去找順天府和地方衙門相助,現在卻只想推卸責任……朕以前真是瞎了眼,相信你這狗東西!」

錢寧剛從地上爬起來,又被怒不可遏的朱厚照踹倒。

張苑雖然沒轉頭去看,但就算聽個聲響,心裡也覺得解氣。

讓你姓錢的不把我放在眼裡,出了事還想把責任往我身上推,你真當陛下沒腦子,會聽從你的讒言?現在遭殃了吧?

張苑還在沾沾自喜,朱厚照側目打量他:「張苑,你調查出什麼結果來?」

張苑面色變得非常難看,磕頭不迭道:「回陛下,奴婢查到,鍾家人早在前一天晚上便收拾好馬車,天亮城門剛開啟時便從崇文門出城,往城南方向去了,奴婢已派人去追趕……」

朱厚照道:「什麼,鍾家人早有準備?他們……這是做什麼?鍾夫人不是已經跟鍾家沒半點關係了么……」

張苑繼續磕頭:「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

這次就算朱厚照很生氣,也沒遷怒張苑。

在朱厚照看來,錢寧不但沒把事情做好還一個勁兒地推卸責任,張苑這邊至少做了一點事情,把他想知道的事情查出來了。

鍾夫人逃走,鍾家人跟著一起逃走,顯然鍾夫人要去跟鍾家會合,那他之前所堅持的正義性就不復存在,鍾夫人一家是把他當作瘟神一樣在躲。

「陛下,您息怒!」

錢寧在旁勸慰,不知道自己是在火上澆油。

錢寧跟劉瑾不同,他不知什麼時候朱厚照想聽怎樣的話,在琢磨朱厚照心理上不如劉瑾,甚至不如張苑老練。

朱厚照怒斥:「你們兩個狗東西,繼續去找,現在既然知道鍾夫人和其家人南下,那就去南下的路上堵他們。朕把話撂在這裡,誰把人找回來,他想得到怎樣的賞賜都可以,若找不到的話,你們倆必死無疑!」

……

……

張苑和錢寧又去了。

朱厚照好像斗敗的公雞一樣,坐在那兒,精神萎頓,連句話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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