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五十五章 意見

一行人返回兵部,還沒等他們進入大門,便看到遠處工部尚書李鐩的車駕到來。

沈溪沒想到李鐩會前來拜訪,他回到京城後跟李鐩沒多少接觸,李鐩在朝聲望不佳,除了其資歷較為淺薄外,還有便是他之前曾幫助太監李興陷害楊子器,文官對其有一定意見。

「李尚書,有事嗎?」

沈溪讓胡璉等人先進去,自己親自前去迎接李鐩。

二人雖同為六部尚書,但沈溪的兵部尚書地位猶在李鐩之上,使得李鐩見到沈溪後反倒要先行禮。

李鐩神色凝重:「此番宣府戰後,我大明軍隊武器裝備折損嚴重,槍械、火炮等尤甚,之前已呈報朝廷,需儘快對兵器進行修繕亦或者重新鍛造,以應對後續韃靼人可能的犯邊之舉……今日特意過來跟沈尚書商議!」

沈溪點頭:「進去說話吧!」

二人一起進入兵部衙門,找了個相對安靜的小廳,賓主坐下,李鐩把宣府地方呈遞上來的武器裝備損耗細目,交給沈溪過目。

沈溪拿過大致看了一遍,便知道工部那邊缺口很大,問道:「以時器兄估算,此番要耗費多少銀兩?」

聽了沈溪的話,李鐩幽幽一嘆:「怎麼都得五十萬貫往上了……但以今年工部調撥款項,不堪重負啊!」

朝中朱厚照不管事,上令不得下行,看起來對朝廷正常運轉沒有多大影響,各衙門可以自行處置手頭的事情,方便快捷多了,但事實上少了統籌安排,許多事情都變得非常棘手。

如今地方上的稅款送不上來,六部官員得過且過,每年財政預算和撥款都成大問題,再加上大明體制內貪污腐敗嚴重,這使得朝廷府庫總是入不敷出,但凡需要銀子,戶部那邊都會直接拒絕。

沈溪道:「莫說五十萬貫了,就算十萬貫,戶部怕是也拿不出來!」

李鐩嘆道:「這正是我擔心之處……你說這宣府戰事結束,官兵冬衣尚未有著落,如今兵器又需大批修復和鑄造,財政缺口實在太大……戶部那邊又……唉!」

說到最後,李鐩唉聲嘆氣起來。

戶部尚書劉璣是閹黨中人,劉瑾重歸司禮監,朝廷在財政撥款上,權力皆由劉瑾掌控,李鐩沒有賣身投靠閹黨,這會兒處境艱難。

要想把工部打理好,沒銀子可不行,但府庫卻控制在閹黨手上,要銀子需要跟閹黨低聲下氣。

堂堂七卿之一的工部尚書,處處受制於人,李鐩這官當得很不自在。

沈溪道:「工部缺錢,兵部又何嘗不是如此?這件事暫且只能寄希望於今年秋糧順利入庫,可這些事不是我等能管!」

李鐩試探地問道:「那兵器鑄造,以及火器修繕之事……」

「暫時先壓下來,既然時器兄特地來見在下,在下自然會試著跟陛下請示,看看是否有通融的餘地。現如今閹黨死灰復燃,朝中所有事項都由閹黨頭目把關,對六部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沈溪只是隨口說說,答應跟朱厚照提上一嘴,但結果如何,他可不敢對李鐩做任何承諾。

五十萬兩銀子,對沈溪來說也是一筆大數字。

以沈溪想來,其實只需要二三十萬兩子就能解決問題,工部有些獅子大開口。

李鐩起身:「反正工部這邊已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勞煩之厚跟陛下提及,看看是否能調撥一筆錢款過來,若實在不行,只能讓宣大地方將就對付一下!」

……

……

當天朱厚照仍在病中。

到了下午,朱厚照病情加重,高燒不退,太醫緊急入乾清宮,為皇帝把脈看病,張太后也被驚動。

這件事暫時未傳到宮外,對於朝中人來說,只當是朱厚照徹夜狂歡致精神睏倦,這會兒正在寢宮補瞌睡,根本沒想到會真的病倒,而且病得這麼嚴重。

黃昏時分,沈溪散班回府,剛出兵部衙門,沒等他上朱起所駕馬車,便見到遠處有車輛往這邊過來,他略一打量,便知這是豹房的馬車。

「難道是陛下前來見我?」

沈溪感到很好奇,沒有貿然上前迎接,防止有人對自己不利……畢竟之前有過在家中遭受刺殺的經歷,他在日常生活中分外小心。

等沈溪見到馬車上下來一個戴著斗篷,走路姿勢很古怪的人,便知道是張苑來了。

見到張苑,沈溪微微鬆了口氣,如此說來皇帝沒有到兵部衙門來……現在朱厚照最信任的人已變成劉瑾和錢寧,他若微服出巡,沒道理見不到那兩個哼哈二將。

「沈尚書,有人要見您,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張苑一來便下意識地看了看左右,便然後才小聲問道。

沈溪見張苑鬼鬼祟祟,便知沒好事,回頭看了朱起一眼,這才道:「那就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吧!」

沈溪本以為馬車裡有什麼人,但從車旁路過時瞥了一眼,發現車廂里空空如也,才知張苑只身前來。

跟張苑進了一個小茶攤,二人相對坐下,張苑輕嘆:「想必你聽說鍾夫人的事情了?」

聽到鍾夫人的名字,沈溪臉色陰沉:「什麼事我知道,你我都很清楚……你今日專程前來說鍾夫人的事情,卻是為何?」

張苑道:「七郎,咱有話好好說,之前見面總是爭吵,有何意義?都是血親,說起來咱沈家的祖墳真是好的不得了,你看看咱叔侄倆,如今皆為陛下跟前紅人,至於為了一點小過節而將叔侄的感情置於不顧?」

沈溪心想:「你張苑不提親情還好,一提就知道准沒好事,不用說,還是為了幫助鍾夫人逃走!」

「有話只管說!」

沈溪有些不耐煩了。

張苑左右看看,確定無人留意這邊,才湊到沈溪耳邊小聲道:「既然你不想聽,那咱家就長話短說……今日咱家得到鍾夫人准允,前來跟你說說幫助她離開京城之事!」

沈溪皺眉:「張公公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這件事若被陛下知曉,是什麼罪過嗎?」

張苑搖頭苦笑:「咱家豈會不知?但現在實在是騎虎難下……劉瑾回朝後咱家已在陛下跟前失勢,你也知道咱家是靠什麼到的陛下身邊,說白了就是外戚的支持,你想那張氏兄弟是好對付的人嗎?如果咱家沒了利用價值,外戚根本容不得咱家……就在今天上午,壽寧侯來信,讓咱家儘快把鍾夫人送走,斷了錢寧執掌錦衣衛的路子!」

說到這裡,沈溪倒覺得這一回張苑帶著誠意而來。

至少張苑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明白了,不是他自己有那膽子,而是迫於無奈必須這麼做,否則將不容於張氏兄弟。

聽起來合情合理,但沈溪還是覺得不靠譜。

「我幫你把人送走,回頭出了事,你一定會把責任都推在我身上……要是逃脫不了罪責,你一準兒拉著我跟你陪葬……最後,就算什麼都沒發生,你有了我的把柄,將來我可就要聽你的號令行事了!」

想明白這些,沈溪不想再跟張苑講條件,搖頭道:「我不管張公公作何來跟我談這些,單就這件事而言,這可是大不敬之罪……你以為自己是為陛下好,避免他強搶民婦致聲名受損,但陛下不會領情,相反,若陛下知曉真相,任何跟這件事有關的人都逃不脫罪責!」

張苑苦著臉道:「我說大侄子,以前我一直都覺得你有勇有謀,不會在這種利國利民的大事上畏畏縮縮,不敢主動承擔起重任吧?」

沈溪懶得看張苑,這種激將法對他來說半點用都沒有。

張苑再道:「姓劉的跟姓錢的,如今在陛下面前為所欲為,不將咱家放在眼裡,咱家實在氣不過……」

「你想那劉瑾是何人,不過是個奸佞小人罷了!他剛返回原來的職位,便重新將司禮監置於內閣之上,怕不多時,朝廷上下大小事情皆會被其掌控,若是連錦衣衛也為其所有,以後朝中文臣武將,誰犯過錯,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那時恐怕連你都說不上話了吧?」

這話說出來,語重心長,張苑那一副忠心國事的樣子,讓沈溪看了分外彆扭。

沈溪道:「張公公,有些事情適可而止為好。就算你再跟劉瑾交惡,也跟送鍾夫人離開京城無干係,她乃陛下朝思暮想之人,誰做這種事,那就是欺君之罪……若你再說這種話,休怪我去陛下面前告你一狀!」

「你!」

張苑急了,「好啊你沈七郎,咱家在你面前好說歹說,本以為你能聽進去,誰知道你還是這般油鹽不進!」

「這可是鍾夫人請咱家來見你的,她只相信你一人,如今能救她出去的唯有你這個兵部尚書。如今咱家被劉瑾和錢寧陷害去看守鍾夫人,尚且未曾退縮,你這號稱忠直之人,卻怕這怕那……嗨,就當咱家看錯你了!告辭!」

說完,張苑不想跟沈溪廢話,起身告辭而去。

沈溪坐在那兒,沒有去看張苑的背影,他也在想一些事,許久之後還是朱起過來問道:「老爺,天色不早,您要回去了么?」

「也罷,你先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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