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五十一章 薑是老的辣

沈溪沒有給張苑留面子。

雖然是親戚,但張苑卻非正派人物,論貪婪和無恥,張苑跟劉瑾相比不遑多讓。

沈溪對張苑的性格了解很透徹,知道對方不會因為親戚這層關係而對自己手下留情,現在有求於人時還能保持幾分好臉色,若張苑得勢,指不定會囂張跋扈成什麼樣子。

張苑氣得簡直要吐血,氣呼呼返回乾清宮,心情正不爽時,抬頭看到另一個讓他不順眼之人。

正是錢寧。

錢寧因為找到鍾夫人,此時正春風得意,朱厚照允諾他當錦衣衛指揮使一事,早就經其口傳得沸沸揚揚。

「又是這小子,他跟我那大侄子一樣討厭!」張苑不想跟錢寧照面,轉身繞道而行,錢寧卻有意顯擺,老遠便打起了招呼。

「這不是張公公嗎?」

錢寧主動迎上前來,笑呵呵道,「張公公,陛下要提拔我當錦衣衛指揮使之事,你可知曉?」

張苑心中正憋屈,皺眉說道:「得意忘形,必然要吃狗屎……也不想想自己什麼身份,給你頂高帽,你能戴得下?」

錢寧知道張苑為什麼說話這麼沖,並沒有生氣,依然笑容滿面:「張公公,以後我就直屬你指揮了,你畢竟總領東廠和錦衣衛,將來咱們合作的機會多的是,你可要多多照顧啊!」

張苑咬牙道:「你也知道是在咱家手底下做事?再怎麼提升,也只是咱家手下的一個嘍啰!」

「哈哈!」

錢寧不以為意,扁扁嘴道,「是否為嘍啰,張公公說了不算,得陛下金口玉言……以前我不過是你手下一個千戶,還不一切都要聽從陛下吩咐?」

「你!」

張苑很生氣,名義上他是錢寧的上司,但實際上卻不是那麼回事。

張苑這個御馬監掌印,經朱厚照指定,手上擁有提調東廠、錦衣衛的許可權,甚至如今西廠和內行廠都在其挾制下……可惜張苑能力確實不怎麼樣,原本在劉瑾手裡威風八面的西廠和內行廠,弄到幾近解散的地步。

而錢寧這個錦衣衛千戶,直接受朱厚照調遣。若錢寧擔任錦衣衛指揮使,意味著張苑手裡提調錦衣衛的許可權將會旁落。

當然,張苑最擔心的還是錢寧重歸劉瑾麾下。

錢寧又道:「聽說陛下要任命劉公公為司禮監掌印,下一步,劉公公肯定會將日漸沒落的西廠和內行廠重建,那時一切又都會在劉公公掌控之下!」

張苑臉色漆黑:「錢寧,你忘了當初劉瑾是怎麼對你的?根本就是把你當條狗使喚……現在你有了做人的機會,還要繼續給劉瑾當狗?」

「當狗還是當人,是你張公公能決定的嗎?今非昔比,我可是知恩圖報之人,當初若非劉公公提攜,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錦衣衛百戶,哪裡有機會慕天顏?現在能重新在劉公公麾下做事,那是我的榮幸,總比為你這個貪得無厭的張公公做事強!」

錢寧不想跟張苑繼續爭吵,得意洋洋離開。

張苑則有些愣神:「我貪得無厭?我再貪,能跟劉瑾相比?」

……

……

沈溪離開皇宮後去了禮部衙門。

他要去見周經,商議籌備慶功典禮。

作為朱厚照登基後第一場像樣的大捷,這次朝野上下都非常重視。

周經致仕之前,手頭就剩下這麼一件要緊事,顯得非常慎重。

沈溪來到禮部,周經親自出迎,二人到了禮部公事房,周經立即召集各司郎中和主事前來開會,傳達皇帝的意思。

沈溪在與會官員中年齡最小,可地位卻與周經相當,頻頻引來禮部官員好奇的目光。等事情商議得差不多了,周經讓一眾屬官下去辦事,他自己則單獨留下來跟沈溪商議一些不能拿到檯面上說的事情。

「……此番慶典,消耗銀錢怕是要七八千兩,這筆銀子可否跟戶部徵調?兵部那邊是不是也要出一部分?」

沈溪微微搖頭:「用銀方面,周尚書得跟朝廷申請,由陛下安排戶部協同,兵部在此事上可幫不了什麼忙。」

周經皺眉:「如今朝廷是怎麼個形勢,之厚你應該知曉……讓老朽跟朝廷申請,沒幾個月時間,怕是申請不下來。但慶典卻迫在眉睫,實在耽誤不起啊。」

「特事特辦,周尚書何不找個機會,親自跟陛下申請呢?」沈溪笑道。

「唉!」

周經嘆息一聲,「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有那麼多機會面聖?」

沈溪不以為意地搖搖頭:「周尚書只管走正常途徑,直接上疏朝廷,請求調撥銀錢操辦慶典,相信不出兩日,不但能拿到申請的款項,甚至還能得到更多調撥,不知周尚書是否相信我這番話呢?」

周經怔了怔,問道:「之厚,你這話……從何說起?」

「呵呵!」

沈溪微微一笑,臉上露出諱莫如深之色,「以我所知,劉瑾已被陛下重新任命為司禮監掌印……劉瑾明知陛下對慶典非常看重,能不有所表示?相信就算周尚書不上疏申請,劉瑾也會主動把銀子送到禮部……周尚書是否願意跟我打個賭呢?」

周經會意一笑:「原來有這麼個由頭,你說的對,劉瑾回朝,必然會先燒上三把火,而這慶典,恐怕就是他燒的第一把火……不過,他後兩把火就指不定會燒到哪兒去了!」

言語間,周經變相地提醒沈溪,你小子最好小心點,後兩把火中,一定有把火會燒到兵部衙門,甚至是你沈之厚頭上。

沈溪點頭:「周尚書說得是,學生會注意。不過,劉瑾這第一把火,可以任由他燒,以後想放火卻沒那麼容易,一切要看對朝廷是否有利,若他想亂來的話,兵部也不是吃素的,我一準兒給他懟回去!」

話是這麼說,但沈溪心底多少有些不安,畢竟劉瑾給人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

……

劉瑾如願以償重新上位。

他怎麼都沒想到居然是沈溪在皇帝面前幫他說話。

當他跪在朱厚照面前,聽朱厚照說出原委時,一時間難以置信。

姓沈的小子不是要害我嗎,怎麼會一而再幫我?

難道是他大徹大悟,決定跟我合作,一起對付外戚勢力?

朱厚照為沈溪的胸襟感到佩服,不自覺為之表功:「……要不是沈尚書對你寬宏大量,不計前嫌,你以為還有機會被朕重用?你這沒用的奴才,回到司禮監後,一定要記得朕和沈尚書對你的期望,內庫那邊,你也暫時領著,朕給你一個月時間,在此期間若做不出成績,看朕怎麼收拾你!」

在旁邊同時聽到這番話的張苑,心裡那叫一個氣。

不但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置沒了,就連內庫的管理權也要交出來。

張苑心道:「我接手內庫後,在國舅支持下,一切逐步邁上正軌,陛下手頭的銀子漸漸多了起來,豹房那邊不再出現拖欠銀兩的情況,怎麼陛下對此還不滿意?陛下之前曾允諾過,若我做得好,便提拔我當司禮監掌印,君無戲言,怎麼到我這裡,規矩就改了呢?」

他卻不知在他打理下,內庫狀況雖然有所好轉,但跟劉瑾打理時尚有不小差距。

劉瑾打理內庫,朱厚照想怎麼花錢就怎麼花,出手闊綽。

而現在,朱厚照最多是一個「小康之家」的家主,能拿出一點打賞,更多的時候卻需要收斂,這讓朱厚照很不滿。

一旦朱厚照有了成見,那張苑做再多努力也是徒勞,因為朱厚照不會領情,而下一步,朱厚照想用劉瑾來恢複內庫存銀充盈的狀態。

劉瑾跪在地上,近乎是哭訴道:「老奴感激陛下恩德,感激沈尚書提攜……為陛下做事,老奴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嗯。」

朱厚照滿意點頭,臉上多了一抹釋然。

「記得你今天說的話,朕希望看到你的政績,而不只是聽你嘴上說說。接下來一個月時間,你回司禮監,只負責打理兩京事務,至於地方事務,朕準備暫時交給內閣處置,沈尚書的兵部……你也不得隨便干涉,一切照舊。朕兩年平定草原的國策,仍舊沒有改變!」

聽到這裡,劉瑾有些傻眼了。

之前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可說是「立皇帝」、「九千歲」,現在倒好,屬於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事情卻要跟內閣均分,地方主要事務交給內閣處置,等於說他斂財的機會失去大半。

劉瑾心想:「陛下為何要做出如此安排?難道是對我不信任了?又或者是有人在背後搞鬼?啊對了,怪不得姓沈那小子突然轉性幫我說好話,這件事有很大可能是他在陛下面前說的,讓陛下分權,限制我手頭權力,這樣他既賺個好人,又讓我無法跟以前那樣專權。」

朱厚照見劉瑾不回話,有些著惱:「朕跟你說的話,聽到沒有?」

「老奴聽到了。」

劉瑾心中惱恨,臉上卻表現出一副言聽計從的模樣,道,「陛下,若遇到事情,內閣跟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