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八十三章 接踵而至

張懋將發問權拋給張鶴齡。

本身張鶴齡統轄京營,就算沈溪是兵部尚書,二者間溝通的機會也不多,但在沈溪調撥地方人馬到京城後,沈溪跟張鶴齡間已經有了利益上的衝突。

但朝廷調撥多少銀兩是固定的,且款項不走兵部,顯然張鶴齡不會那麼大公無私將他應得的部分交給沈溪支配。沈溪調撥京師的地方衛戍兵馬,需要自己想辦法養活。

沈溪道:「壽寧侯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張鶴齡沒有客氣,盯著沈溪的眼睛道:「地方調撥衛戍京師的兵馬,如今已過萬,其駐紮城外,近來不時與京營將士發生衝突,這件事沈尚書管還是不管?」一上來就聲討,好像是專門來跟沈溪算賬的一般。

沈溪神色鎮定自若:「地方上如果有少許衝突,本官怕是干涉不得……壽寧侯是否應該督促手底下的將官,少去招惹麻煩呢?」

張懋和張鶴齡都想不到,沈溪居然會用強硬的姿態跟張鶴齡叫板。

照理說沈溪作為兵部尚書,應該對領兵的勛貴客氣一點,但現實卻並非如此。饒是張鶴齡平時喜歡故作姿態,不跟人正面衝突,但聽到沈溪這番話,還是忍不住心頭火起:「沈尚書的意思,是本侯手底下的人主動挑起事端?」

見沈溪和張鶴齡起衝突,張懋幫忙說和:「莫要動肝火,本來就是商議解決事情,大家好說好商量嘛……」

沈溪臉上帶著淡然的笑容:「按照壽寧侯的意思,是地方換戍人馬主動生事……可地方人馬到了陌生的地方,除了訓練平時連營所都不出,這樣還起衝突,難道要怪他們主動請京營的人到營所找麻煩?」

「你!?」

張鶴齡很生氣,但細細一想卻愣住了。道理很簡單,地方人馬到了京師,根本沒底氣與京營那些老兵油子較勁兒,反而是京營這邊仗著地頭蛇的身份得寸進尺,每每到地方人馬駐紮的營地鬧事。

張懋道:「看來此事需詳細調查,不管京營還是地方衛所人馬,目的都是維護京畿地區安全,尤其當前京營編製不齊……這些是先皇遺留下來的問題,不是三兩句話可以說清楚,大家別傷了和氣。」

話雖說得漂亮,但沈溪卻明顯感覺到張懋在推卸責任……既然他跟張鶴齡一道前來兵部衙門,這件事他就負有責任,不可能袖手不管。

沈溪道:「張老公爺說得有理,在下會管教下面的人,不允許出現擾民的情況,但這裡也請壽寧侯督導好麾下將士,不得再讓其到地方換戍人馬營地晃悠,免得再起衝突。」

張懋笑著點頭,對沈溪的說法很滿意。

而張鶴齡則黑著臉,心中惱怒異常。

……

……

張懋和張鶴齡離開後,沈溪回到自己的辦公房。

謝遷還沒走,見沈溪回來,立即問道:「他二人來此作何?」

沈溪回答:「跟閣老說得一樣,是為地方換戍人馬之事而來,根本沒有談及出兵宣府之事。」

謝遷冷笑不已:「別看英國公道貌岸然,背地裡卻姦猾無比,這會兒他已在安排幾個孫子到軍中任職,為他退下來做準備……這幾年他基本不怎麼管事,若不然,也不會任由劉瑾在五軍都督府安插人手。」

沈溪打量謝遷,心裡有些好奇,你謝老兒平時跟張懋走得那麼近,現在居然背地裡數落別人?

謝遷站起來,向門口走去,嘴裡嘮嘮叨叨:「這年頭無利不起早,誰叫劉瑾在朝隻手遮天?既然你暫時無法扳倒那閹人,就要記住,無論如何也不能將軍隊大權交給那閹人,不然的話,說不得就會走中唐時宦官當政的老路,尤其現如今我大明閹黨已成氣候……」

沈溪道:「閣老提醒的是,但劉瑾是否掌握兵權,關鍵要看五軍都督府那邊是否控制得力,不然的話,之前劉宇也曾擔任兵部尚書,為何不見劉瑾犯上?」

謝遷一時語塞,最後惱羞成怒:「老夫只是跟你說現在兵部需要注意的問題,別老扯開話題……按照你的計畫,劉瑾到宣府,有很大機會取得軍功……一旦他贏得軍中將士信任,你覺得自己在對付劉瑾時,還有何優勢可言?」

沈溪不想跟謝遷爭辯,他發現,跟謝老兒說什麼都是徒勞。

「還有,想好怎麼養活那些換戍京師的地方衛所官兵!你想控制軍隊,讓自己在朝更有地位,但你也不能平白損耗國庫錢糧,這幾年戶部幾乎都要被掏空了,那麼多張嘴,看你怎麼養得起!」

謝遷說完便揚長而去。

沈溪自言自語:「你謝老兒從來都是給我施壓,卻不提如何才能解決麻煩,你可輕鬆了,到我這裡來動動嘴,我就要聽你的吩咐行事,怎就不考慮一下我的立場?」

……

……

謝遷前腳剛走,熊綉和何鑒兩個侍郎後腳跟著就回來了。

熊綉一進門便問:「朝廷派伯安去宣府?」

二人都是在外辦事時得知消息,不太清楚朝中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匆匆趕回來。

沈溪點頭:「邊關軍情有變,朝廷派王郎中去宣府整頓軍務,朝廷詔書已下達,不會再有變化。」

「伯安去?為什麼是伯安?」熊綉無法理解,沉吟一下才道,「不過……聽說劉瑾那廝去當監軍?不會是劉瑾舉薦的伯安吧?」

沈溪明白為什麼熊綉會有此擔心。

王守仁跟劉瑾沒什麼交情,但王守仁的父親王華卻一直為劉瑾欣賞,這件事幾乎滿朝皆知。

沈溪道:「是我舉薦的伯安,至於劉瑾……不是主動請纓,而是他做錯事後,陛下罰他去的。」

「好!真讓人解氣!」

熊綉握緊拳頭,在虛空中重重地掄了一下,咬牙切齒道,「最好這閹人死在邊塞,如此朝廷便少了一個禍國殃民的閹黨頭子,大明自此可走向繁榮昌盛!」

……

……

沈溪將王守仁去宣府的具體情況通知了雲柳,回頭讓雲柳暗中協助王守仁領兵。

而他自己,則帶著幾分倦怠回府去了。

「陛下性格不成熟,我對他的改變,顯然不足以讓他走上勤政治國之途,難道只有換個皇帝,才能讓朝廷步入正軌?」

「以前我一直想怎麼讓朱厚照成為一代明君,但現在看來我似乎錯了,接下來我該如何做才好?」

沈溪回府後坐在書房裡閉目沉思,腦子裡一團漿糊。

能不能扳倒劉瑾,問題在朱厚照身上,除非跟歷史上一樣找到劉瑾謀反的證據,否則朱厚照就會一直對劉瑾盲從,無論別人說什麼都是徒勞。

沈溪思索良久,情不自禁在紙上寫下一個人的名字,這個人他非常熟悉,卻一直不怎麼欣賞……這個人便是張苑,也就是他二叔沈明有。

就在沈溪看著名字發怔時,一個人來到書房門口,先敲了敲門,然後問道:「相公,妾身可以進來嗎?」

正是謝韻兒。

沈溪抬頭看著娉婷而至的髮妻,問道:「韻兒,你來作何?」

謝韻兒走到沈溪面前:「相公回來便進了書房,晚飯也沒有一起用,妾身還以為相公在做什麼重要的事情……相公,您回京城後忙壞了吧?」

沈溪想到前一段時間忙於朝事,就算有閑暇也儘可能陪惠娘和李衿,心裡對謝韻兒和家裡的女眷抱有一定愧疚,當即勉強一笑:

「沒辦法,朝中總有那麼多事情等著我處置,不過未來一段時間不會很忙,眼前一件事處理完畢,我便可正常回家。」

謝韻兒不由莞爾:「就算相公有閑暇,但還是要到衙門處置公事,何況現在邊關危急,相公又是掌軍之人,不可能輕鬆下來。娘一直說,相公要多開枝散葉,但以相公這狀態……怕是很難啊……」

沈溪一怔,他這才想起,身邊嬌妻美妾環侍,但這兩年他都忙著東奔西走,身邊女眷連一個孩子都沒懷上,當即搖頭苦笑:「總會有機會的,我們還年輕,何必急於一時?」

……

……

劉瑾要去宣府當監軍,這對他來說不陌生,回京城前他就在湖廣給沈溪當監軍,險些死在廣西。

但如今再次當監軍,卻是在權傾朝野的情況下,劉瑾怎麼都不願意放棄手上的權力,所以出征前僅剩的兩天時間內,他將自己離開京城後,方方面面都打點好,保證可以遙控指揮朝政。

再者也是為方便將來他回到京城繼續掌權。

劉瑾將自己手底下的重要人物全都叫來。

除了孫聰外,還有內閣大學士焦芳、戶部尚書劉機,再有便是如今的吏部尚書劉宇。

在劉宇到來後,劉瑾便是一頓斥責:「瞧瞧,都是你做的好事,你查人不明,居然重用孫秀成這種混賬,就那麼個戰功還敢虛報,是覺得他脖子硬,能多砍幾次,是嗎?咱家如今在陛下面前丟人現眼,被勒令去宣府當監軍,說到底都是你的錯!」

劉瑾對劉宇一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一個吏部尚書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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