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七十五章 兩方應對

劉瑾很是著惱,但最後的結果還是讓他稍感滿意。

在他看來,只要沈溪沒有親自去宣府調查,那他還有補救的機會,如此一來事情也可以轉圜過來。

自豹房回家的路上,劉瑾坐在馬車裡仔細琢磨:「現在炎光已前往宣府著手辦理此事,咱家盡可放心……要找一千顆腦袋湊數,應該不是什麼難事,想那孫秀成既敢虛報功勞,就該想到後續補救之法!」

等回到家中,劉瑾把事情跟孫聰一說,孫聰變色道:「公公糊塗啊!」

劉瑾頓時皺起了眉頭:「怎麼說話呢?你別以為是咱家妹夫就可以亂說……你說清楚,咱家怎麼就糊塗了?」

孫聰無奈搖頭:「難道公公未料到,其實沈尚書是故意把責任推給公公,想讓公公下不來台?」

劉瑾臉色有些難看:「豹房內咱家氣糊塗了,你且把事情說清楚,咱家現在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孫聰嘆道:「在公公看來,您派炎光去宣府之事,沈尚書會不知曉?」

「就算他知曉,又能如何?」

劉瑾不以為然地道,「炎光做事謹慎,相信姓沈的小子不敢在半路上如何,等到了地方又有孫秀成這個地頭蛇配合,你不必著急!」

孫聰急道:「公公怎麼就想不明白,為何沈大人不自己去?他根本就是要等公公給陛下一個結果……」

「若公公派人去調查後,說並無殺良冒功的情況,而屆時兵部卻拿出邊軍殺的罪證,那時公公恐怕就不是個失察之罪,而是被誣欺君罔上、殺人放火等罪名,那時就算陛下對公公再寵信,可會保公公一命?」

劉瑾聽到這話,不由打了個寒顫,他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姓沈的小子,果真如此歹毒?」

孫聰搖頭苦笑:「公公當知如今朝中誰與您為敵?沈尚書雖然為人正直,但他也算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想他在幾次對外夷作戰,還有在地方為官時,哪一次不是劍走偏鋒?」

「我原本以為他此番暫時不將地方虛報誇大戰功之事稟告陛下,是不想跟公公翻臉,但從他今日表現看,明顯棋高一著,先在陛下面前提出此事,再讓公公負責調查案情……公公稍有不慎,便要落得折戟沉沙的下場!」

劉瑾皺著眉頭,似乎在考慮什麼,半天說不出話來。

「公公如今不能再讓炎光按照原計畫行事,必須作出改變……這樣,讓炎光配合調查,將孫秀成和李頻等人包藏禍心、虛報戰功之事如實稟奏朝廷,如此公公才算將功補過!否則……公公將不再是被下屬欺瞞,而是地方虛報功勞的同黨!」孫聰勸說。

劉瑾一拂袖,顯得很生氣:「咱家現在已做了那麼多事,甚至連湊齊頭顱圓冒功之事都安排妥當,凱旋慶典更是早已昭告天下,這個節骨眼兒上讓咱家跟陛下坦誠,這不是要咱家的命嗎?」

孫聰急得不行:「公公,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劉瑾此時很踟躇,他相信孫聰所說的話……考慮到這件事干係重大,很可能因此遭遇滅頂之災。

但讓他承認錯誤,而且還要跟沈溪服軟,這是他萬萬不能接受的事情。

「容咱家再作思量,咱家就不信沒有別的解決辦法,只要這件事姓沈的小子不鬧騰,就沒人敢跟咱家作對!」

劉瑾打量孫聰,道,「你趕緊想辦法,咱家一定要有個兩全其美的對策才行!」

……

……

劉瑾給孫聰出了難題,也給自己出了難題。

而沈溪在這件事上,完全抱著輕鬆自如的姿態,事到如今,他已經有一種隔岸觀火的感覺。

無論最後劉瑾把事情折騰成什麼樣,都落不到好處,這在於能面聖的不單單是劉瑾他一個人,現在小皇帝住在宮外,門禁不嚴,沈溪自己隨時可以面聖,這就讓事情出現很多變數。

「劉瑾如今無法控制全局,以為可以跟之前懲戒那些暗中告狀的大臣一樣,連一個三朝元老的兵部侍郎都隨便打,死幾個正五品以下的官員都沒人計較?現在兵部地位幾乎可以跟司禮監平起平坐,你憑什麼以為自己能控制全局而不被我攻擊?」

沈溪在這件事上,擺出一副防守反擊的姿態,一旦出手務求要讓劉瑾萬劫不復。

沈溪回到兵部,兩位侍郎熊綉和何鑒都在。

早些時候,沈溪已將宣府地方虛報戰功的事情告知二人,他們正在等沈溪面聖后的反饋。

熊綉對劉瑾可說恨之入骨,見到沈溪立即出言詢問:「沈尚書,您此番面聖,可有對陛下據實以陳?卻不知姓劉的閹人如何解釋?」

沈溪道:「本官並未直接向陛下陳述地方惡習,只是提出心中懷疑,讓陛下派人求證。」

熊綉握緊拳頭:「如此事情便容易許多,既然沈尚書公事繁忙無法親自前往宣府,那就由老夫代沈尚書走一趟,必將此事查得一清二楚。」

沈溪搖頭:「陛下讓劉瑾派人負責調查。」

「什麼!?」

聽了沈溪的回答,熊綉很不滿,連聲怨責:「助紂為虐,助紂為虐!這不是賊喊捉賊嗎?沈尚書,難道你就沒去跟陛下爭取,讓兵部徹查此事?」

何鑒卻沒有熊綉那麼激動,安慰道:「熊侍郎請稍安勿躁,這件事自然會有沈尚書出面解決,您這麼大動肝火不是個辦法……」

熊綉怒道:「那老夫該如何?眼睜睜看著姓劉的閹人隻手遮天?老夫不甘,實在不甘心啊!」

沈溪對熊繡的言辭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在他看來,熊綉並不是那種非要跟閹黨死斗到底的文臣,這個人見利忘義,之前其執意彈劾前上司馬文升,沈溪便對此人有不好的觀感。

沈溪看來,熊綉之所以對劉瑾如此仇視,只是因劉瑾在午門外打了他一頓用以殺雞儆猴。

沈溪不想廢話多作解釋,正打算返回自己的辦公房,外面王守仁進來說道:「沈尚書,兩位侍郎大人,謝少傅在外,說是要見沈尚書,特地派下官前來通稟。」

熊綉冷哼一聲,起身離開正堂,何鑒也識相閃人。

沈溪對王守仁道:「勞煩謝少傅進來。」

王守仁出去,不多時便將謝遷請到正堂,謝遷看了看周圍,沈溪道:「沒事,無關人等已經退下,但說無妨!」

謝遷為了保證隔牆無耳,特地到門口看了一下,確定就連王守仁都走遠後,才過來坐到沈溪身邊,湊過頭問道:「去見過陛下了?」

「嗯。」

沈溪手裡拿著茶杯,顯得很淡定,道,「按照之前跟閣老所言,提請讓陛下派劉瑾的人調查這案子。」

謝遷笑了笑,道:「你小子的鬼主意倒是挺多的……對於後續計畫,難道你也胸有成竹了?」

沈溪點了點頭,道:「先看看劉瑾作何反應,如果他直接向陛下坦誠罪行,知難而退,那這件事大概就要不了了之了。」

謝遷搖頭:「劉瑾正得勢,怎會輕易服軟?怕是他還會繼續殺良冒功的計畫,你可要防備一點兒……你答應過老夫,我大明官軍屠戮我邊民換取功勞之事一定不會出現,若不然,老夫不輕饒你!」

沈溪看到謝遷堅定的神色,知道不是開玩笑,當下道:「閣老放心,學生已派人去盯著了……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閣老不要把我看作什麼都掌握在手,總有一些事情會超出控制!」

「少給老夫訴苦……既然做過承諾,就一定要做到,老夫可不會跟你多廢話。」謝遷顯得很固執,「這件事到現在,一切進行得還算順利,劉瑾基本入了你為他下的套,現在張文冕已往西北,但他身邊還有為他謀事之人,其智計不在你之下,可要小心防備才是。」

沈溪道:「多謝閣老提醒。」

謝遷顯得有幾分不耐煩:「你別光嘴上說,你的種種安排,或許在你看來算無遺策,但總歸還是有不少錯漏,你把寶通通押在李頻身上,實在太過冒險……這樣吧,你派兵部的人去一趟宣府,讓伯安去,他跟你一條心,而且之前我見過他父親,他父親在扳倒劉瑾這件事上,跟老夫持同一立場,你放心把事情交給他便可。」

「讓伯安去宣府,途經居庸關時跟李頻好好談談,一定要讓李頻站在你這邊,若李頻被劉瑾收買,你也要及早防備……至於孫秀成這人,曾任宣府巡撫,靠賄賂劉宇升宣大總督,老夫跟他無太多交集,暫且不思量如何收攏此人!」

沈溪打量謝遷,感覺自己被人當槍使了。他很想說,你謝老兒為何做什麼事都喜歡指手畫腳?這件事是你策劃的嗎?鬧的好像是你運籌帷幄一般,卻不知事事都在我控制中!

沈溪道:「既然我已答應陛下,由劉瑾負責調查此事,若兵部再派人,外人豈不是會懷疑兵部從中作梗?」

謝遷皺眉,一旦沈溪說出忤逆他的話,他就會不高興。

沈溪再道:「既然讓劉瑾去查,就該做出把這件事放心交給劉瑾的模樣,只有這樣,陛下才不會心生疑竇,等事後以此彈劾劉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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