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六章 不甘又如何?

三月初六一大清早,沈溪親率幾十名親衛,騎馬往城南港口而去。

此次出征沈溪仍舊統率四千人馬,多數將士年前就跟沈溪出征過,就算不知根知底也算熟悉,這次仍舊兩千兵馬走水路,兩千兵馬走陸路。

沈溪之前就已經商定好,這次出征他走陸路,水軍方面由廣州前衛指揮使章承來負責,馬九負責船上的火炮發射等事宜。

沈溪剛到港口,便見到馬九身後跟著一個精神抖擻的小兵,這小兵一身鴛鴦戰襖,明顯改小過穿起來很合身,看起來小胳膊小腿兒的,見到沈溪後,一挺腰板,倒有幾分軍人的氣魄。

沈溪沒有說話,荊越笑道:「喲,這不是六丫嗎?」

年底出征返回廣州後,那些老兵油子都知道六丫是女兒身,明白馬九收的不是義弟,而是義妹,關於六丫是怎麼上的船倒是眾說紛紜,荊越沒敢把六丫的真實來歷說明,怕影響沈溪和李徹的聲名。

畢竟六丫本來就是李徹送給沈溪的「禮物」。

六丫聽到荊越的話,朝荊越瞪了一眼。馬九走過來向沈溪行禮:「大人,六子想……隨軍出征,領幾分戰功回來。」

沈溪未置可否,荊越問了一句:「想當花木蘭?」

六丫仰著頭道:「想當花木蘭怎麼了?」

「閉嘴!」

馬九喝斥一句,「大人面前,不得放肆。」

六丫有些不忿,好像自己隨軍打仗理所當然,而且她自負水性很好,能把馬九從海里給救出來,就好像隨軍後戰功唾手可得,可以很容易便分到銀子和田地。

荊越請示道:「大人,要不讓六丫兄弟跟著打仗,咱也照顧她一點……再不行讓她跟著您,路上也好有人給大人暖被窩。」

荊越話說完,旁邊幾個老兵油子都在笑,六丫憤憤然道:「誰說我隨軍就只能給大人暖被窩?」

「不然呢?」荊越嘻笑著問道。

沈溪知道這些老兵油子都放肆慣了,現在聽說有女娃子隨軍,還是「老相識」,又欺負六丫是個剛年滿十三歲的小丫頭,都在打趣她,以此為樂。沈溪擺了擺手,道:「叫人送她回去。」

「是,大人。」

馬九轉過身,正要帶六丫走,六丫衝過來死死抓住沈溪的胳膊,怎麼都不肯鬆開,馬九又不想傷了義妹,頓時無可奈何地看著沈溪。

這下旁邊那些老兵油子笑得更開心了。

沈溪臉色漆黑:「兵不成兵,將不成將,成何體統?」

一句話,那些兵痞趕緊收斂笑容,一個個筆直地站著,六丫則不管那麼多,就是抓著沈溪的胳膊,這次卻被馬九直接給扯了過去。

「出發!」

沈溪一聲令下,正要上馬,卻見六丫一個箭步往沈溪平日乘坐的馬車沖了過去,一頭鑽進車廂裡面,馬九對此無可奈何。

馬九正要過去把義妹拉出來,沈溪道:「由著她吧,你早些上船,一路上聽我的命令行事!」

「是,大人!」

馬九神色一喜,匆忙帶著幾個車馬幫的弟兄乘小船往佛郎機大船的方向而去。

沈溪抬起頭看了看東升的旭日,輕嘆一句:「希望這幾天少下雨。」

荊越問道:「大人,咱先往何處去?」

沈溪跳上馬,隨口道:「先往惠州府,從歸善,往海豐、海陽方向去。」

……

……

因三省督撫沈溪在廣州城坐鎮,珠江口右岸以及大鵬灣一線原來也鬧海盜,但這半年基本銷聲匿跡,海盜和倭寇開始往北逃竄,廣東和福建交界兩不管的地區,有大批海盜和倭寇存在。

處於閩粵兩省交界處的南澳山,是廣東境內第一大島,同時也是沈溪出征的第一站,也是最難啃的一塊骨頭。在此之前,大軍基本處於趕路的狀態。

此時廣東各州府基本得到沈溪帶兵北上的消息。

大軍行進沿途的惠州府、潮州府除了動員民眾配合官軍的行動,也大多開始準備犒勞將士的錢糧,地方上開始納捐,為沈溪籌措物資。沈溪走陸路官道,其實更適合伸手向地方官府索要錢糧。

惠州府城,欣樂驛。

來自京城的欽命「特使」,帶著人接連辦了幾個案子,就連惠州府同知隋築都被他們捉拿歸案,此時這位「特使」辦完公事,悠閑地坐在官驛正堂的太師椅上,趾高氣揚地看著向他彙報的錦衣衛。

「……江鎮撫,案犯隋築已被拿下,案子基本可以了結,如今知府衙門設宴款待,我等是否前往出席?」

錦衣衛將請柬雙手奉上。

「特使」接過後看了一眼,臉上浮現一抹笑意。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一向與沈溪有芥蒂的江櫟唯。

江櫟唯送沈溪履任地方後遲遲不北歸,其所負主要任務,是調查地方官府與白蓮教勾連之案。

這幾年廣東地方有亂黨出沒,據說官府中人信任彌勒佛,詭言白蓮花開,彌勒降世,造作經卷符籙,蠱惑民眾,意圖不軌。此事經由前廣東左布政使周孟中上奏朝廷,由於距離山東唐賽兒盜亂不過八十餘年,朝廷極為重視,特派江櫟唯到廣東查探。

江櫟唯幾經調查,探明事實的真相是地方少數民族作亂,至於亂黨和宗教云云皆為子虛烏有。

但江櫟唯難得有建功立業的機會,不願意如此徒勞無功回京,把心一橫,接連拿下幾個府、縣大員,惠州府是他此行最後一站。等事情了結,他便要啟程回京復命,畢竟離開京城近一年時間,手底下的人已經開始有怨言。

聽說知府衙門設宴,江櫟唯臉上露出冷笑,道:「就看宋知府會不會做事!」

江櫟唯所拿官員,無不是地方權力鬥爭的犧牲品,一些進士到地方履職的官員,與舉人出身的地頭蛇明爭暗鬥,許多人通過給江櫟唯打招呼行賄,將地頭蛇屬官歸在「亂黨」之列。

這些人有頂頭上司鼎證,還有江櫟唯和廠衛嚴刑逼供,屈打成招,送到京城的路上,那些嘴硬的多半會死於非命,然後報個「畏罪自盡」,如此江櫟唯既能交差,領取功勞,還能拿到地方官獻上的好處。

那稟報的錦衣衛總旗有些遲疑:「江鎮撫,聽說中丞沈大人領兵北上,不日將途徑惠州府,可要與其錯開,早些離此是非之地?」

「哦?」

江櫟唯如意算盤打得很響,事情辦完就走,以他京師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的身份,地方官見了他哪個敢不巴結?

就算品秩比他高的知府,乃至三司衙門的官員,也不敢公然開罪他,只能老老實實把禮物送上。

江櫟唯想了想問道:「幾時出征的?」

總旗回道:「回江鎮撫,沈大人初六齣征,算算時間,大軍應該在初八、初九兩天過惠州府。」

江櫟唯笑著擺了擺手:「他一介文臣,經不起顛簸,領兵出征四五日能從廣州到惠州府城已屬不易,何況今天才初七。明早咱們便出發,絕不會與他遇上!知府衙門還是要走一遭,否則,惠州府豈非白來?」

江櫟唯可不會輕易走人。

之前惠州知府宋鄺說過會以厚禮相贈,如今好處還未得到,匆匆離開豈不虧大了?

入夜時分,江櫟唯帶著他的人馬,大模大樣到了宋鄺設宴的教坊司,雖然此時一干人身著便裝,但教坊司的鴇娘絲毫不敢怠慢,一個是知府,另一個是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手上都擁有生殺大權。

宋鄺四十多歲,上來就找了幾名清倌人作陪,江櫟唯嘴上連說「不必」,但難得事情辦完可以放鬆一下,宋鄺又非常堅持,面前全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江櫟唯推讓一番便欣然接受。

宋鄺從懷裡拿出個小木匣,遞到江櫟唯面前,什麼解釋都沒有。

江櫟唯打開來一看,裡面都是京城周邊的地契,足有五六十畝,以京城周邊熟田的地價,這些田契少說也價值個七八百兩。

宋鄺笑道:「江鎮撫不要嫌棄才好。」

江櫟唯眉開眼笑:「宋知府客氣了。」

說完,江櫟唯把地契放回匣子中,然後往懷裡一揣,事情便算是心照不宣……我幫你拔除釘子,你讓我財色雙收,公平交易。

宋鄺為江櫟唯斟酒。

酒過三巡,賓主皆放浪形骸。江櫟唯將一名妙齡的清倌人攬在懷中,帶著幾分醉意問道:「叫何名字?」

「奴家綉寧。」

清倌人喝了幾杯酒,面頰紅撲撲的,讓江櫟唯心猿意馬。

江櫟唯哈哈一笑:「綉寧?倒是好名字,來,陪本官再飲幾杯。」

宋鄺知情識趣,知道江櫟唯拿到好處,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自己留下無太大意義,起身跟教坊司的鴇娘交待一番,然後向江櫟唯告辭。

江櫟唯自然不願意宋鄺留在這兒礙眼,欣然與其作別。

宋鄺前腳剛走,江櫟唯已經忍不住對綉寧和她旁邊的姑娘動手動腳,雖然是在宴客廳這種相對公開的場合,但畢竟門是關著的,屋子裡只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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