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朋友妻不可欺

為了幫助商會中的茶商採購春茶,惠娘這段時間都早出晚歸,通常入夜後才返回藥鋪,甚至晚上還要熬夜制定採購計畫。沈溪本想幫她,可惠娘這次非要堅持自己完成,按照她的說法,不能事事都依靠沈溪。

藥鋪的成藥生意很好,近來來往於汀州府的行商又多了一樣轉運的貨物,那就是陸氏藥鋪的成藥。

沈溪特別為自家藥廠生產的成藥定製了能密封的陶罐,內置藥包並添加帶有防偽標識以及對應編碼的說明書,並在外面打上「陸氏」的印記,除了預防有人栽贓陷害,也希望招牌能在外打響。

五月上旬,汀州府接連下了幾場大雨,街上行人不多,藥鋪生意也清淡許多。

這天沈溪從學塾放學回來,見藥鋪來了三名手拿摺扇、身著儒衫的年輕公子,圍著謝韻兒坐診的屏風指指點點,嬉笑不已。

三名公子哥舉止輕佻,手不斷去碰屏風,往裡推推,又向外拉拉,像是誠心找事。

周氏見情形不對,讓寧兒上前趕人,但三名公子哥又對長得越來越漂亮的寧兒毛手毛腳,寧兒一路退到牆角臉上滿是恐懼。

「娘,這些是什麼人?」沈溪到櫃檯前問道。

周氏懊惱不已:「鬼知道。在這裡半個多時辰,把客人都趕跑了……別是那姓洪的找來騷擾謝家妹妹的吧?」

沈溪心想,洪濁怎麼說對謝韻兒也是「一往情深」,他想的是如何挽回與謝韻兒的關係,而不是找幾個紈絝子弟過來調戲他的前未婚妻。

此時正好有病人進來問診,剛剛坐下,把手從桌子邊緣屏風的孔隙伸進去,謝韻兒搭脈時,纖纖玉手恰好能從縫隙中看到,三名公子哥頓時眼睛都直了,往前一推攘,屏風頓時往裡倒去。

謝韻兒突然站起,一把將屏風推倒。

「砰!」

屏風結結實實摔在地上。

謝韻兒橫眉豎目瞪著眼前三名浪蕩公子哥,喝問:「爾等若非問醫,請自行離開!」

為首那名身材高挑的公子哥嘻嘻哈哈道:「謝小姐何必動怒?在下聽聞小姐花容月貌,且是妙手回春的女神醫,今日特來拜會。」

旁邊兩個連聲附和,其中一人道:「這屏風可是謝小姐自己推倒的,莫非謝小姐急著嫁人,想一覽我三人英姿?哈哈哈……」

言語輕浮,哪裡有半點斯文可言?

沈溪聽了心裡發怵,難道是同行派來搗亂的?

謝韻兒在陸氏藥鋪坐診之事早已傳遍汀州府,但百姓提及都帶著一股敬意。醫者父母心,謝韻兒醫術精湛,治好不少疑難雜症的病人,再加上陸氏藥鋪成藥的聲名越來越響亮,連同謝韻兒也被冠以女神醫的名頭,令其他府縣也有不少病患慕名而來。

陸氏藥鋪生意越好,其他藥鋪生意自然就會受到影響,雖有商會統籌,但難保不會有小人作祟。

有人專程來藥鋪搗亂,這是繼洪濁之後的第二次。

但洪濁跟謝韻兒有婚約,千里迢迢過來為見一面無可厚非,這三名公子哥一聽就是本地口音,其用心值得揣摩。

「這裡是藥鋪,若你們再繼續對小女子不軌,小女子這就告上官府。」謝韻兒咬牙切齒道。

「官府?呵呵,不巧了,這位何公子,他父親就是長汀縣令,卻不知何縣令是幫你這個素昧平生的小女子,還是幫他親兒子?」

高個子的公子哥兀自調笑不休,一副有恃無恐的架勢。

居然是官宦子弟,連身旁跟班的父親都是長汀縣令,沈溪暗忖,莫非說話的這傢伙家世更為顯赫?

就在謝韻兒如花似玉的俏臉憋得通紅,不知該如何應對之時,突然聽到門口傳來一聲暴喝:「出去!」

所有人側目而望,卻見惠娘一臉威儀地立在門口,怒不可遏地瞪著三人。

「你……你說什麼?」面對惠娘的叱責,高個子語氣稍軟,一時為惠娘氣勢所奪。

惠娘怒道:「這藥鋪里都是孤兒寡婦,你們前來尋釁滋事,如此有傷風化體統,莫非是想激起民變?」

任何時候,有傷風化都是大事,更不要說激起民變了。寧化地處三省交界,近來嶺南之地頻頻爆發叛亂,連帶著汀州府也不太平。陸氏藥鋪畢竟名聲在外,尤其陸孫氏還是朝廷公開表彰的女神醫,在汀州可謂萬家生佛。若真是因傷風敗俗激發民眾怨恨導致民變,哪怕家裡有些背景也扛不住。

「謝小姐,那我們回頭再來一敘情誼。」三名公子哥臨要走了,依然伸出出手想去摸謝韻兒一把,卻被謝韻兒閃身避開。

三名公子哥嘻嘻哈哈離開,等人走遠,惠娘才稍微鬆了口氣。

當眾斥責據稱其中有縣令家公子的惡徒,她也是鼓足了勇氣。人善被人欺,剛才若她不直接出言威嚇,而是上前好言相勸,這三名公子哥只會更加放肆,連她可能都會遭到輕薄。

惠娘跟周氏問明情況,方知這三名官宦子弟毫無徵兆而來。

「以後咱要小心了,到底是女兒家,出來拋頭露面要懂得避忌。」

惠娘話是對謝韻兒和周氏說的,其實也是在提醒她自己。

沈溪在旁邊沉默不做聲,他還在思索這事情背後隱藏著什麼。

照理說,就算這三名公子哥再目中無人,也不會無緣無故來藥鋪調戲一個連面都未曾見過的行醫女子,在這汀州府,真正見過謝韻兒樣貌並知道她身份的人屈指可數。

……

……

第二天,適逢學塾每旬一日的沐休。

每旬一休是沈溪根據勞逸結合的原則提議設立的。人一旦面臨長期高壓的狀態,學習效率反而不好,如果中間能稍微休息放鬆一下,可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對於沈溪的提議,惠娘和馮話齊都覺得有道理。加上學塾接納的都是汀州府商會子弟,全是走讀生,就算一旬休息一天也不會出什麼事,因此也就允諾下來,就此逢九沐休,成為學塾新規。

藥鋪後院,沈溪做完功課,又溫習了一下《四書集注》,剛剛準備教兩個小蘿莉算術,耳畔傳來敲門聲。

沈溪以為是沈明鈞有事過來,從門縫看出去,卻是洪濁。

此時的洪濁,一身綾羅綢緞不知去了何處,略顯寒酸的藍布儒衫衣領袖口有些污漬,身上帶著一股濃濃的酒氣。

「洪公子,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沈溪打開門,上下打量一番,心想莫不是陰謀得逞,洪濁的盤纏快要用盡了?

洪濁臉上滿是風塵之色,比之以前憔悴了許多。他沖著沈溪笑了笑,道:「這幾日按照小兄弟的吩咐,到城中宣傳在下要開私塾之事,但收效甚微。後來請人幫忙,結識了幾位汀州府本地士子,他們對我與謝家妹子之事……深表同情,表示願意玉成好事。」

沈溪心道,原來癥結在這裡。昨天那三名衙內,應該是從洪濁這裡得到風聲,跑來藥鋪纏著謝韻兒。

「你對他們說了什麼?」沈溪皺著眉頭問道。

洪濁略帶感慨:「我只是將我與謝家妹子的遭遇如實告知,謝家妹子家門不幸,不得不遠走汀州,我千里迢迢前來相會卻形同陌路……那些人對我與謝家妹子之事分外關心,其中幾位與我結成知交,他們告知昨日已到藥鋪幫我說和,今天只要我來面見謝家妹子,必能拿到定情信物……所以,我這就來了。」

沈溪聽了不由汗顏,這洪濁得多缺心眼兒啊,把他心目中記掛的美麗大方的「謝家妹子」告訴一群狐朋狗友,導致愛戀對象慘遭調戲,事後還捉弄他,讓他前來找罵。謝韻兒若是知道昨天那三個登徒浪子是他找來的,非賞給他一巴掌不可。

「謝家妹子可在裡面?」洪濁探頭往院子里看了看,只能瞧見陸曦兒和林黛拿著筆打量他。

「在是在,不過今天你最好別進去。」沈溪拉著洪濁出了門,回頭招呼林黛一聲,讓她把門閂好。

洪濁滿臉不解:「小兄弟,我那幾位知交好友,已為我和謝家妹子複合鋪好路,你怎攔我?莫非你是想讓我從前門去光明正大跟謝家妹子提親?」

沈溪罵道:「虧你說那幾個紈絝子弟是你什麼知交好友,他們妄為讀書人,可知朋友妻不可欺?」

洪濁默念一遍,問道:「小兄弟,你說的明白些,這……有何關聯?」

面對這種書獃子,沈溪有種深深的無奈,嘆了口氣:「昨日你那幾位朋友過來藥鋪搗亂,令謝小姐顏面無存,若非藥鋪掌柜及時趕回,你的謝家妹子被他們動手動腳佔盡便宜也未可知。」

「豈有此理!」

洪濁羞惱之下,一拳打在街邊的牆壁上,卻疼得他趕緊把手縮到嘴邊哈氣,眼淚都痛出來了。

半晌之後,洪濁才一臉慍色:「小兄弟,我這就去跟那些傢伙討回公道,你可願與我同去?」

沈溪當然不想去湊這種熱鬧,連忙擺手:「叫上我做什麼?你自己去不就行了……」

洪濁被當作冤大頭,為本地惡少騙吃騙喝,那些人拿他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