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劉建明的腦袋突然炸開了，恐懼地看著黃志誠後退了幾步，一隻腳不知不覺地踏在圍欄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沒錯，他就是唬你的，這個姓黃的若是真有什麼讀心術，早就把倪永孝幹掉了，哪裡會拖到現在，還被人家耍了幾次。」
「不對，如果他沒有讀心術，他是怎麼知道你是韓琛的人，這件事除了Mary姐，不可能有人知道。」
「嗯！殺了他很麻煩的，要不算了，反正他應該不夠證據的。」
「你個廢物閉嘴，殺了他！」
「對，殺了他，不管這件事真實的還是詐你的，我們都不要冒這個險。」
「沒錯，殺，我有把握這件事只有他知道，宰了他就可以把這個秘密再次隱藏起來，明天你依然是尖沙咀最年輕有為的督察，想想Mary。」
「我不能沒有Mary！」
「想想你吃了多少苦，熬了多少個夜晚，費了多大的努力才有了今日的名利與地位，不幹掉他，嘭——！一旦被人拆穿，你什麼都沒有了。」
「不——！我要名，也要利，我是最棒的警察，我不是韓琛的手下，我是劉建明督察。」
「宰了他——！」
「幹掉他——！」
「殺了他——！他身手不如你，從左側進攻，奪槍，用他的槍，這傢伙有精神病史，說他自殺都行，即使有人懷疑你，也不夠證據。」
「快動手——！」
「不要，我好怕！」一名十五六歲的瘦弱小孩顫抖著哭叫道：「我是警察，我不要殺人，我要做一個好警察。」
「閉嘴——！」
「閉嘴——！」
……
另外六道聲音齊聲地叫道。
黃志誠扭曲的臉皮抽搐著。
一個、兩個、三個、……七個。
「你……你竟然是韓琛的手下。」黃志誠顫抖地拔出口袋裡面的警槍，指著劉建明的腦袋叫道。
劉建明一呆，身邊的七隻『鬼』也都愣住了，久久沒有說話。
「這個神經病真的能看到我們！」一隻『鬼』突然開口說道。
剩下的六隻『鬼』，包括劉建明齊刷刷地一起直瞪著黃志誠，那表情就像見到鬼似的，彷彿黃志誠才是『鬼』一般。
「我早說我能看到你們的。」黃志誠臉色凝重地指向劉建明的第一隻『鬼』叫道：「傲慢！」
「憤怒！」
「嫉妒！」
「懶惰」……「貪婪」
黃志誠一個一個地點出了劉建明的『鬼』，最後點到那個小鬼，臉色複雜地叫道：「懦弱！」
「你、你……」劉建明指著黃志誠語無倫次地說著，他一輩子經歷的所有恐懼加起來都沒有今晚來的恐怖。
「別想從我左側偷襲我，告訴你一件事，我警校的時候是拿過銀雞頭獎的。」黃志誠雙手持槍一邊瞄準一邊厲聲地警告道：「雙手抱頭，立刻！」
劉建明心中一寒，沒有什麼恐懼，比自己心裡的一舉一動都被人赤裸裸地注視、鞭撻著恐怖，你心裡在想些什麼，還沒來得急有動作，就被人先一步洞察，一股無力絕望的感覺包圍劉建明全身。
他這一刻才知道，黃志誠不是人，他簡直就是一個魔鬼，一個不屬於人類範疇的魔鬼，人力豈能跟魔鬼對抗。
劉建明不經意間腳步又往後挪了一小步，兩隻腳都站在了警署大樓的天台邊緣。
黃志誠開口提醒道：「小心——！」
劉建明身體一個踉蹌，差點便摔下樓去，幸好他身手不錯，回過神來瞬間便穩住身體，直挺挺地站在天台矮欄沿上。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劉建明想了許久之後開口說道，如果是其他的任何人，包括弧稱沒有破不了的案灣仔神探徐一凡，劉建明都有信心瞞天過海，但是對於黃志誠這種魔鬼力量，劉建明無能為力，他這句話便已承認了黃志誠的論斷，他是韓琛的人。
黃志誠答道：「就在下午的時候，我讓你幫我查幾份情報，你的鬼忍不住從你的背後說，要查情報為什麼不去找我的卧底陳永仁，從那一刻起，開會期間我就一直細心地全力觀察你。」
劉建明默然，抬頭看著黃志誠幾次，想要開口，又沒有說話地低頭。
「你信不信，我真的想當一名警察，一名好警察！」劉建明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我……我一直在為此而努力，做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爸爸，一個好警察。」
「我信——！」黃志誠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說道。
劉建明開心地笑了，一個天生的罪犯要跟人解釋自己想做一個好人，這本來是非常艱難的一件事，但是對於黃志誠卻是非常的簡單，因為他能看到自己的內心，劉建明突然感覺到一陣輕鬆，卧底以來從沒有過的輕鬆。
「你知道嗎？這件事我從來沒跟人說過，是任何人，包括我未婚妻。」劉建明鼻子一酸，他的任務是出賣警方的情報給韓琛，可是他偏偏是一名警察，一名想做好警察的古惑仔卧底。
「我只想做一名好警察。」劉建明鄭重地說道。
「我知道，但是那只是你其中的一個人格想法，你本質還是一個罪犯，當你壓制不住自己惡念的時候，就是你犯罪的時候，你不是在努力做一個好人，你是在努力地扮演一個好人。」黃志誠肯定地說道，這種事他已經見怪不怪了，他激怒倪永孝的時候，還在倪永孝的身上看到他要保護家人的那種強烈的情感。
「可以給我一次機會嗎？一次做好人的機會。」
「好呀！」黃志誠說道。
劉建明的臉色一喜。
「你去問法官給不給你機會。」
……
劉建明臉色蒼白地對視著黃志誠，黃志誠表情依舊，一臉的堅決。
「你……你說，如果我從這裡跳下去，我會不會是一個好警察，會不會厚葬在警察家園。」劉建明突然說道。
「你不配，快點下來！我命令你立刻下來。」黃志誠能看到劉建明的『鬼』，知道劉建明不是說笑，說話的同時已經快步走向劉建明。
「嗯——！」
劉建明突然抓住黃志誠持槍的右手。
「砰——！」一道槍聲從警署大樓的天台響起。
辦公室裡面還沒離開的陸啟昌一愣，迅速放下手上的鋼筆，摸了一下腰間的槍套，往外面走去。
「仁哥，是槍聲——！」蹲守在警署大樓後巷的陳永仁手下說道。
「我知道！」陳永仁說著已經抬頭往警署大樓天台望去，槍聲是從上面傳來的。
陳永仁看到大樓天台上站著一個人影，突然直挺挺地從大樓上摔了下來。
「轟——！」
掉下樓的人剛好砸在陳永仁停在後巷的轎車頂，車窗玻璃頓時全部破裂，車內的警報聲響起。
「仁哥，快跑！」陳永仁的手下拉著陳永仁的手緊張地叫道。
陳永仁愣愣地看著躺在車頂上的人，鮮血已經染滿他的頭部，看不清臉面。
「快跑呀！條子要來了。」
陳永仁顧不著再看，趕緊開跑。
警署大樓天台上。
一個長得極像螃蟹的『鬼』神秘一笑：「嘿，你能看到別人的鬼，有沒有想過自己也有鬼，自己看下你自己背後吧！」說完便消散在空氣中。
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
誰沒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