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北國春 第633章

自其食力!

其實對於絕大多數百姓而言,即便是他們不知道這個詞,也會千方百計的改善自己的生活,讓家人過上好日子。尤其是對於那些沒有繼承權的次子而言,生活的壓力迫使他們不得不四處奔波以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對於這些次子而言,成年離家自立之後,他們的選擇並不多,租種官田是最普遍的選擇,儘管「官田不售,終世官有」是基本的原則,但是官府卻允許農民交納佃租永久耕種或放牧,而官府仍保留土地所有權的權利。相比於短租,它的地租較少了一成,只有25%。

除了租種官田之外,進城務工也是謀生的手段,從當年清河河邊建成第一家紗廠起,興乾後廠礦大興,使得中原各地星羅棋布的廠礦已經不下數千家,用工達數百萬之多,再加上大量為之服務的工廠,早期的工業化需要大量的勞動力。

但是無論是租田亦或是務工,對於次子們而言,都不是最好的選擇。前者需要承擔「沉重」的地租,而且不能傳業給子嗣,至於後者,多年來廠主、礦主們都在想盡一切辦法降低自己的成本,盤剝勞工與僱農的血汗。於廠礦中務工看似能夠衣食無憂,但「血汗工場」里的活卻從來談不上輕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選擇——移民!

是諸夏?還是邊域?

對於選擇這條路的人來說,是一個選擇。

雖然尚還只是八月的天,早晚的時候,就已經顯出了幾分涼意。最多再過一個月月,這裡也許就會變成一片白雪的世界。河面上厚實的冰面上甚至還可以容納車馬通行。

這條河在大明被稱為「烏拉爾河」而在對岸,在俄羅斯人的口中,它被稱為「亞伊克河」,這條河是大明與俄羅斯的國界,儘管這條國界是不被認可的,但是數年來,兩國似乎都默許著這條國界線的存在。

源源不斷的移民從內地來到這個邊域,對於,初來乍到的人們來說,這裡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是同樣也讓人看到希望。

劉昆吾無疑就是這其中的一員,原籍北直隸保定府的他剛剛來到這裡,甚至直到一個月前,才剛走出兩百多里外的火車站。從保定的鄉下到天津的工廠,然後再到安西總督區烏拉爾河畔,前後用了五年的時間,他才下定決心,拿著官府補貼的火車票,來到這個遙遠的邊域。

這裡的一切對劉昆吾來說都是新鮮的。當然也是充滿希望的。

至少在這裡,總不會像在工廠里那樣,一天六個時辰,一年從年頭忙活到年尾吧……

心裡這麼嘀咕著,牽著匹馬的劉昆吾,在街面上逛了一圈之後,來到了一家茶館裡

「誒,夥計,你說街面上的東西,咋都嫩貴呢?」

頭一次來到這個邊域小鎮的劉昆吾好奇地向茶鋪的夥計探問道。

「嘿,你瞧瞧,最近的火車站離咱們這足有三百里,關內的貨運到這,足足有幾千里出去,這一路舟車再到了咱們,當然要貴點了,您說是不是?」

夥計一邊麻利地為客人抹著桌子,一邊苦笑著回道。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要不然,那些個奸商掙誰的銀子?」

「這位小老弟是剛到的吧。聽口音像是北直隸來的。」

一旁一個中年男子爽朗地笑道。

「是啊,大哥你真的好耳力。小弟是從保定來的,上個月剛過來,在官府那領了塊田,這不官府發的家什不夠用的,想到集上挑些趁手的家什,可沒想到集市上的東西,居然那麼貴,比老家貴出了一倍都不止。」

劉昆吾老實地回答道。

「咳,這韓軍總的耳朵能不好嘛。他可是咱們這兒在大名鼎鼎的軍總,當年隨軍出征的時候,人家可是一路打到靖南,別的不說,家裡的建州婢都賞了十幾個,您見過建州婢嗎?那高鼻樑、大眼睛,那膚色……嘿,別說,等我把錢攢夠了,我也得弄個建州婢。」

夥計一邊為劉昆吾倒著茶,一邊羨慕道。

他口中的「建州婢」,其實就是「建州包衣」中的女婢,當年清虜投降後,朝廷並沒有進行報復,而是依照他們的規矩將其納為「包衣」,分賞給有功西征官兵,他們世代為奴,其所生子女仍為奴,亦稱「家生子」。他們的生活、婚嫁、居住,都要由主人來安排。他們作為主人的私有財產,可以饋贈,亦可以買賣,在很多地方都有買賣包衣的市場。

「小老弟你可別聽他瞎說。我也就是當年憑著軍功分了六個包衣而已,這幾年他們又生養出來幾個而已。」

韓軍總說著取出了煙袋抽了一口道。

「當年在軍中的時候,有弟兄是北直隸那邊的,這幾年從關內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所以你這口音咱一聽就聽出來了。」

「哦,這麼說這地方從內地過來的人很多了?」

劉昆吾抬頭問道。

「可不是嘛。開荒的、尋礦的、做買賣的,天南地北那裡的都有。別說什麼北直隸了,就是蘇杭那邊的人都有人,老輩的人說什麼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現如今到好了,就連蘇杭那邊的人,也放著天堂不待,跑來咱們這地方來了……」

茶館的夥計跟著湊上來附和道。

給他這麼一說,劉昆吾心裡還真不是滋味,他心想若非是朝廷厲法不準次子析產,他又怎麼可能放著老家不呆,先是進城進廠做牛做馬,然後又到這地方來開荒種地。

「嘿,你還別這麼說,現如今哪,這北直隸的田也不差中,雖說不比江南種水田,可現如今卻也是米糧之鄉啊。」

「豈止北直隸俺老家那塊,就京畿道那邊,如今也是魚米之鄉……」

「還不是聖天子在位,這地氣全都回來了……」

顯然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他們並不能理解「黃河回歸道」以及「淮河入海」等事宜對某些地域的旱澇的改善,他們往往只是單純的把這一切歸功於「老天」,進而歸功於「天子」。

其實在過去的二十幾年間,在大明大地上幾乎到處上演著「祥瑞」,什麼黃河水清,什麼旱澇日減,什麼地力回覆等等,這些古代的「祥瑞」更多的是地區生態環境的恢複造成的。

當然,百姓們理解不了這些。其實,有時候官府也不希望百姓們理解。

一旁的韓軍總聞言就已經迫不及待地介面道。

「這還用說嘛,現如今是聖天子在位,這些年祥瑞連連,風調雨順的,咱們過那可是好日子,你們瞧瞧,咱們現在的過去的日子,就是過去那些個老爺,也不見得能比得上咱們不是?老弟,就說你吧,你別以為什麼到了這邊域,就像是流放似的,這地方雖說冬天冷了點,可是守著官府給的幾百畝田,該種的種,該牧的牧,運氣好的話,不出幾年時間,這家業也就定下來了,守著那麼多年田,那可是幾代人吃喝不用愁了啊。」

對於身為勛士的韓軍總來說,對朝廷的擁護都來都是不摻水的,而且他說的也是實話,邊域雖遠,可機會多。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韓軍總,要不是因為我只有自己一口人,估計早就去請上一塊田了。」

一提到田,夥計立刻就來了勁頭。

對於擁有大量土地的邊域而言,為了吸引移民的到來,從來都是不遺餘力的,他們願意向移民提供多達300畝甚至更多的土地,但是有一個前提,必須是以家庭為單位,至少要是一夫一妻,且正值壯年,之所以如此,就是為了讓他們在這裡定居,並且繁衍生息。

對於只有十幾歲,腦子一熱跑到這裡的夥計來說,隻身一人的他,當然沒有機會向官府請地,只能在茶館裡做工。

於是乎,這夥計不露聲色的向劉昆吾問道。

「這位爺,你老是一家口子過來的吧?幾口人哪?」

劉昆吾一聽,便憨厚地一笑道。

「一家子,老婆孩子一家五口人,大妮今年才七歲,說起來,連個幫手的都沒有了,這官府給了四百畝地,真不知道該怎麼種哪……」

「啊……才,才……」

夥計聞言,臉色變了變,一旁的韓軍總瞧著立即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你小子,見著生人,就打聽人家家裡有幾口人,是不是尋思著能不能碰著個年紀差不多的姑娘,好當人家女婿可是?」

心思被人戳破的夥計聞言,臉色不由一紅,整個人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劉昆吾的臉色也變得有些不太自然,畢竟大妮才七歲。

「老弟,你也別怪,這裡是邊域,年青後生想找個媳婦不容易。」

韓軍總笑說道。

「這沒媳婦,就領不了官田,要不然,誰願意在這茶館裡頭過一輩子?」

「不是有建州婢嘛?」

劉昆吾不解地說道。

「娶個建州婢就是了?」

在內地不少娶不到媳婦的次子,不就是娶個婢女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嘿,瞧老弟說的,大明有法度在,婢女只能納為妾,不能娶為妻。而且咱們這地方,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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