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北國春 第621章

四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確實有很多大事發生,不過,所有的大事都被隱藏在官軍攻克靖南,近百萬建奴俯首的事件中,幾乎所有人提到興乾二十三年時,都會提到這件事。

似乎對於天下而言,那一天,再沒有其它的事情了。

其實,那一年發生過很多大事,當然,每個人眼中的大事都不相同,對於南洋的千百萬以「夏人」自稱的秦人、桂人、周人、魯人來說,他們眼中最大的事情,恐怕就是「南天門會議」。

幾乎的所有人都記得那一天,大明和諸夏就南洋進行了劃分,儘管仍然存在著許多問題,長達12天的會議名義上是解決馬辰的歸屬問題,但實際上討論的更多的是劃分南洋的一般原則。

為了避免各國在南洋的爭奪中兵刃相見,南天門會議還著重討論了「有效佔領」的問題。從而就南洋的問題達成了一致。

這場會議看似的解決了許多問題,但是任何人都知道。實際上真正的會議只有皇帝陛下本人以及各國國君參與,然後看似僵持的會議很快就完美的結束了。

那天的會議上皇帝與諸夏國君說了什麼?

沒有人知道,但所有人都知道,從那一天起,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

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他們不知道那一天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對於一些親歷者來說,他們卻很清楚,自己的生活是在那天發生根本性的改變。

陽光明媚。

在雨季時這樣的艷陽天是極為難得的,在魯國都城南兗州,這座海濱城市在南洋諸夏國都中屬於建城最晚的城市,按照官方的說法是剛滿十年——儘管在此之前,土人同樣也有一座舊城,可是……那只是一個「小村落」而已,自然談不上什麼城市。

儘管在魯國封國時金洲(蘇門達臘島)的亞齊人仍然多次與周國發生衝突,但是南兗州仍然沒有修建城牆,雖然無法通過城牆區別城內與城外,但城市的邊緣住的要麼是平民,要麼就是富人的莊園。

在城郊濱河的一座吊腳竹樓的走廊邊,梁華禮的眼睛眯成一條細縫,他偶爾的會發出一聲嘆息。

已經四年了!

四年前,他還是梁家三房的公子,還是富家闊少,那年不過剛滿16歲的他,還正準備進入兵校,兩年後,他會和其它人一樣,從兵校畢業,進入軍中,討伐幾年的野人之後,他會像兄長們一樣進入官場,成為桂國的官員。

但是隨著桂王的一紙令旨,貴為「淮安君」的爺爺被奪了爵,至於他的父親也被去除了官職,爺爺因為「欺詐國人」被打入大牢,遇赦不赦。全家也都被驅逐出桂國。大量的家產被抄沒。

不過桂國國君多少總還算及舊情——並沒有廢除「淮安君」的爵位,由九歲的叔叔繼承,梁家的官賜田產仍然被保留著。或許,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至少,對於逃到魯國的梁華禮而言,他不用隱性埋名,也不用擔心桂國發出的海捕文書——直到三年前,他才知道,大明和諸夏發出的海捕文書是傳至天下各國的。如果當初不是桂王念及舊情,那怕是他逃到了魯國,也會被巡捕抓住,移交給桂國。

「這裡的景緻,倒和園子有那麼點像……」

即便是已經過去四年了,每每在走廊上躺睡的時候,梁華禮還是會想起當年的遭遇。當年,只有十三歲的他,是何等倉皇的與娘一同逃離了桂國,在港口乘船到了魯國。

雖說娘的身上帶著首飾、私房錢以及奶奶分的一萬兩銀元券。但是在異國他鄉一個女子帶著兒女們開始親生活並不容易,所以,這幾年除了供他和妹妹讀書之外,娘不敢亂花一文錢,甚至就連住的也是只能賣30兩銀子的吊腳樓,而且還是河邊的,如果不是娘沿著樓邊種了一圈薄荷,那蚊子不知道會有多少。不過即便是如此,連走廊上都圈著一層紗。

「桂國的本家是指往不上了,雖然大王放過了本家,可除了封地之外,其它的都被抄沒了。你爹他們被流放到了紐約殖民地,往後你只能靠自己了。」

靠自己……

四年的「逃亡」讓梁華禮早就學會的依靠自己,四年前考進入航海學校,兩年的學習,兩年的海上航行,他早就已經習慣了不依靠任何人,而現在……

一條船!

我需要一條船!

猛的一下坐起身來,梁華禮的眼睛盯著河面,河上有一艘艘單桅的舢板,他需要當然不是這種船,而是那種至少有十二三丈的縱帆船,然後,他就可以招募水手,駛向大海,駛向遙遠的遠方。

坐在那裡正縫著衣裳的婦人,抬頭看著猛然坐起來的梁華禮,心嘆口氣,然後問道。

「小禮,你真的想要買條船嗎?」

「嗯!」

梁華禮點了點頭。

「駛船航海是收益最大的買賣,一條船最多一年就掙回來,雖說有風險,可收益這麼大的買賣,可還真沒有。有時候,一年甚至能掙回好幾條船來。」

當初選擇航海,並不僅僅只是因為愛好,同樣也是因為錢,因為航海可以帶來的財富。即便是現在沒有了所謂的「一船絲一船銀」的暴利,但是航海的暴利仍然是極其豐厚的。

「小禮,其實,當年老夫人每房都給了一筆錢,你娘雖然只分到一萬兩,可這些銀子卻都存在銀行里,就是憑著銀行的利息,也能過活的……」

婦人放下手中的針線,語重心長地說道。

一萬兩,對於許多普通人家來說,是一筆難以想像的巨額財富,放在銀行里,一年就是利息也有700兩,有些銀行甚至會提供高達千兩的利息。這筆錢足夠小康家庭兩三年的開支。別說萬兩,普通人家頂多也就是想著有個三四千兩的銀行存款。然後靠吃息生活。

「娘,我想要的不是過活……」

朝著走廊外的河流,梁華禮輕聲說道。

「我想有一天能夠在這裡建一座屬於我的梁家花園,然後讓娘你住進去過上好日子。」

兒子的話,讓婦人長嘆口氣,然後她說道。

「其實,梁家之所以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還是因為太……哎,娘只是尋思著,你能好好的過一輩子,至於旁的……」

搖搖頭,婦人便不再說,只是嘆氣道。

「買船要多少銀子,回頭娘把銀子拿給你……」

興乾二十七年歲末,「福業」號帆船駛進了蘇伊士,「福業號」是一艘現在難得一見的「古船」,它是足足有二十八的船齡,要說有什麼與眾不同,就是外形很小,只有十二丈長。它長年漂泊於大洋上,飽受颱風海浪的洗禮,船身黑黝黝的,到處都是歲月的痕迹。只有中央的桅杆是新,這支桅杆是在原來的桅杆被風吹壞後,於北海海岸砍來的,其實,當時距離日本更近,但是因為「日本鎖國令」,朝廷嚴禁非特許船隻進入日本,違者一率流放,即便是擁有北洋貿易特權的北洋商船,也只有數十艘船獲准與日本貿易。也正因如此,即便是在桅杆吹斷的特殊情況下,大明和諸夏的船隻都會千方百計的避免飄流到日本。

老舊的甲板儘管破舊,但是在水手們的沖洗下,仍然非常乾淨。作為透徹船長的的梁華禮,曾在一艘同大小的縱帆船上當過一年的大副,今年有了自己的船後,就開始駕駛著這艘船出海,這是他第一次出海,從魯國到偽周,然後天竺各地,再到波斯,然後又是蘇伊士。

這一路上,船上攜帶的幾百噸來自大明和諸夏的貨物在賣掉的同時,又有許多當地土貨被裝上了船,天竺的棉花、波斯的毛毯等等這些貨物,如果有人出合適的價格,這些貨物就會被賣掉,然後再換成當地的貨物或者金銀。即便是沒有賣掉也沒有關係,至少天竺的棉花總不愁買家,無論是諸夏或是大明,每年都需要大量的天竺棉。

船進港口後,在通過海關的查驗之後,和每個船長一樣,梁華禮直接去了港口的貿易中心,在那裡,他可以把船上的貨物掛牌,在等待買家的同時,也可以攬貨賺個運費。作為大明的殖民地,這裡與大明的任何一塊殖民地相比,都沒有什麼區別。

登計、尋貨……好不容易忙完了這些,梁華禮才得已到附近的茶館裡喝口茶,這邊剛喝一杯茶,就有人走了過來。

「您就是『福業』的船長嗎?」

一個年輕人走到他的面前問道。

「嗯?你找船長幹什麼?」

梁華禮看著這個比自己長几歲的青年問道。

「我想和你談筆生意。」

「你想談生意?什麼生意?」

怎麼看,這個年輕人都不像是生意人。儘管他並不熟悉生意人,但是這個年輕人看起來根本不像生意人。

「你應該不是生意人吧。」

「您說的很對,我並不是生意,我是在運河公司工作。」

王興業主動做到他的面前,然後說道。

「對於生意可以說是一竅不通,但是呢,我的消息卻非常靈退?」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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