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北國春 第437章

這一夜,趙登科壓根就沒有睡!

和其它人的興奮不同,趙登科更多的是緊張,那怕就是當年打仗的時候,他都不覺得的有這麼緊張。

儘管火車站的歡迎儀式讓他的心裡一種自豪之感油然而生,可是並不意識著他不緊張,畢竟,接下來要去面聖,要去參見皇帝陛下。

萬一說錯了一句話,怎麼辦呢?

到時候,萬一皇帝要是一怒之下,會不會把他的頭砍了?

諸如此類的念頭在他的心裡浮現著。而且,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夠發現南方大陸,而且有這麼多的發現,與皇帝的那封密信有很大的關係。

按道理來說,這一切榮耀應該屬於陛下。

而不應該是我的!

趙登科的心裡突然浮現出這樣的一個念頭來,他甚至有些沮喪,因為他突然意識到,如果不是因為皇帝陛下,他不可能堅持下去,並最終確認那是大陸,而不是大島。

好吧!

直到現在,趙登科仍然清晰的記得皇帝陛下的那封信,正是那封信,像是聖旨一樣,讓他和他的水手們堅持了下來,因為他們知道,這是皇帝陛下的旨意,他們只是遵從聖旨而已。

現在航海探險已經結束,他們終於回到了大明。

他們已經享受到了榮譽,那麼榮耀應該是屬於皇帝陛下的!

直到天色大亮的時候,徹夜未眠的趙登科終於想通了,榮耀是屬於皇帝的!

懷揣著這樣的念頭,趙登科反倒是平靜了下來,他不再像之前那樣,在那裡考慮著自己可能得到的優厚封賞,甚至在那裡患得患失著,現在,他想通了,他自己不過只是一個執行者,無論皇帝的賞賜是否豐厚,都沒有任何關係。

畢竟,新大陸已經發現了!

這是屬於大明的發現!

在思想境界得到升家的時候,曾經忐忑不安的心情,平靜了下來,即便是與船上的高級水手一起踏上了皇宮的那傳說中鋪著金磚的「金鑾殿」時,他特意瞧了一下這地下的磚……怎麼就不是金磚呢?怎麼就是普通的磚頭啊。

「草民……不,是臣,臣趙登科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進到這戲文裡頭的「金鑾殿」,即便是曾經上過戰場上、進過風流,但趙登科仍然緊張得顫聲不知說什麼好,差點還用了過詞,他是當過兵的臣,服過皇差就不是「草民」,而是「臣」。

越是緊張,趙登科的雙軟就越是發軟,這會他甚至想跪下去,可大明的規矩是不跪的啊?所以趙登科的腰越來越彎,甚至都要彎成了九十度,就在他的腰越來越彎的時候,只聽大殿是上方傳來了一聲威嚴而不失親切的話聲。

「趙少尉,免禮。」

「臣,臣謝主龍恩。」

趙登科說罷便直起了身,可卻始終低著頭不敢注視龍椅上的皇帝。生怕看了就是大不敬。

他是如此,其它的高級船員,大抵上也都是這副模樣。

對於普通的老百姓來的說,見皇帝,那是值得大書特書光宗耀祖的事情,可越是如此,他們就越是緊張,唯恐自己失禮了,可實際上,他們早就失禮了,只不過沒有人在意罷了。

「趙船長是南直隸人士吧?」

朱明忠和藹可親的問道。

「回皇上,臣是南直隸揚州人。祖上世代……世代世代鹽丁……」

趙登科低著頭唯唯諾諾地回答道。

「當,當年陛下往鹽場徵兵,臣,臣便從了軍,後來在戰場上丟了條腿,便,便退役了……」

「嗯,你是我大明的功臣!朕記得,若是沒有當年諸位鹽丁弟兄拚命死戰,擊敗達素十萬精兵,我大明又焉能有今天,來人,賜座!」

朱明忠感嘆道。

「當年那一役,諸位弟兄可是勞苦功高啊!」

「臣,臣不敢居功……」

趙登科再次垂首,他現在都記不清,當年有沒有殺敵了,反正稀里糊塗的上了戰場,隨著弟兄們一起沖,然後稀里糊塗的丟了條腿,人也暈過去了,醒來的時候,仗就打完了。

他是真不敢居功。

「恩,忠烈祠內皆忠烈,他們才是我大明的中興的第一功臣!」

感嘆之後,朱明忠才說道。

「朕聽說趙船長在爪哇島以南發現了一片新大陸,還從那裡帶來的不少奇珍異獸,可有此事啊?」

坐在龍椅上的朱明忠故作不知的問道。

其實從最初他們進行探險,朱明忠就已經全程參與了進去,在他們回程後,更是第一時間得到了稟報,依照從秦國來的奏摺,可以肯定的一點是趙登科他們發現的正是澳洲大陸。

之所以可以肯定的原因是,探險隊隨行的畫家繪製出來的動物,讓朱明忠相信趙登科他們發現的就是澳大利亞,畢竟,袋鼠是澳大利亞特產,除了那地方有,其它地方,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回陛下,臣確實找到了陛下您所說的那個南方大陸。不僅如此,臣還按皇家地理學會的要求,帶來了當特有的動物特產呈交陛下。」

趙登科壓根就沒有提自己發現南方大陸經歷了什麼,其實他也知道,在這個朝堂之上,絕對不能喋喋不休,曾經身為軍人的他,自然知道說什麼話都要分場合,而這個場合,是不能夠說路上的遭遇的。

況且在賓館的時候,就有人往他房間里遞去了數十張名貼,無一例外的希望採訪他,希望能夠出版他的探險經歷,在朝堂上說這些不合適,回頭出成書了,陛下自然可以通過看書了解到自己遠航的經歷,要是有什麼想要知道的,到時候自然會下聖旨見自己的。

趙登科是平頭百姓不假,可是他也有自己的智慧,有自己聰明的地方。

不一會兒,就有幾個侍衛將幾個大小不一大者足有一人高的鐵籠子搬上了金鑾殿,那鐵籠子外面罩著棉被,顯然是怕裡面的動物凍到,除了幾個鐵籠子之外,還有幾個標本。

儘管只是標本,可在看到那標本時,在場的文武官員,仍然興緻勃勃的看著這些標本。

儘管這些年海商和艦隊從海外帶來的大量異域動物,在大明各地的動物園中,各種來自海外的動物亦是屢見不鮮,甚至就連白老虎都有十幾頭之多,這也使人們不再像過去那樣,見到沒見過的模樣奇特的動物就口呼「瑞獸」、「祥瑞」了。

不過即便是如此,人們仍然對異域的動物充滿好奇心,畢竟,他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去海外,但是通過的這些與中原動物截然不同的動物,他們卻可以告慰一下自己的好奇之心,況且,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這是考拉!

從龍椅上走下來的朱明忠,看著那個考拉的標本,看著它那萌萌的模樣,心裡不由長嘆口氣。

居然只是一個標本。

「陛下,這是南方大陸特有的動物,外形像熊,但腹中卻有一個袋子,所以臣等稱他為『袋熊』,性情溫順,體態憨厚。當地土人稱為『克瓦勒』,意思也是『不喝水』,本想與袋鼠一同運來中原獻予皇上的。可這袋熊在船上不肯飲水,也不肯吃東西,最後死在途中……」

趙登科的語氣中略帶懊悔。

他的話讓朱明忠笑道。

「既然當地土人稱為『克瓦勒』,意思也是『不喝水』,那他肯定就不飲水的,如果朕所料不差的話,他肯定是從他們取食的食物中獲得所需水分……」

樹袋熊從他們取食的桉樹葉中獲得所需的90%的水分,只在生病和乾旱的時候喝水,他不吃東西,肯定是因為船上沒有桉樹葉。

想到另一個時空中,那些歐洲的探險家往往只打獵,製作標本,想來也有他們的無奈——最重要的是不了解動物們的習性。而探險活動卻讓他們必須要有實物作為證據,所以製作標本就成為最簡便的辦法。也正因如此,西方的標本製作技術才會迅速得到發展。

就在這時,突然從那被子下現傳出一陣「隆隆」的叫聲,那巨大的叫聲讓殿中的眾人無不是一愣。

聽著那有些熟悉的叫著,朱明忠立即知道了,是「鴯鶓」。過去在動物園中,他曾看過到「鴯鶓」。氣管結構在繁殖期可發出巨大的隆隆聲。

「好了,把這被子打開了,讓朕和諸臣工,一起看個新鮮。」

那蓋在籠子上的棉罩一打開,大家都被籠子里的東西給怔住了。

這東西差不多有一人高,腦袋長的居然有點像是老鼠,可那肚子上怎麼也伸出來了一個腦袋,這有兩個的動物還真是把眼前的大家唬住了。

見此情景,趙登科那張被海風吹黑的臉膛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效果。

「這是袋鼠!」

朱明忠興緻勃勃地欣賞了一下,別說是大傢伙,就是他自己,也是第一次看到活物,然後欣慰地點頭道。

「把這東西運來,確實不容易啊,瞧他的體形,應該是一種挺兇猛的動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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