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北國春 第067章

入夏之後,夜越來越短。

晨起後在侍女們的服侍下梳頭、漱洗和穿好衣服以後,夏日的陽光照到窗紗上和房門內的地磚上。這書房雖說看著並不怎麼起眼,可當年這間書房裡的一舉一動卻左右著滿清的國政。

這書房正是多年前,滿清攝政王多爾袞的書房,只是現在,這書房卻換了主人。主人的更換使得這曾數年不曾有人居住的王府再一次熱鬧了起來,至於這書房,也和過去一般終日不斷有人進入。

與尋常的書房相比,這間書房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除了幾個置滿書的書架,還有幾個花架,架上花盆中的種著蘭花。隔著窗子,時而傳來院中的鳥叫聲。

來到書房後,李子淵在椅上坐定,稍平靜了呼吸,然後端起一盞香茶,這茶是宮中的貢茶,與尋常的茶葉相比,到底有何不同,他委實喝不出來,但是喝著這茶水的時候,他卻有一種異樣的滿足。

茶好,人好!

這人,自然是昨個晚上剛剛納入房中的妾室,雖說是妾室,可也是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其實早在武昌起,他身這就沒少過女人,只不過,那些女子,總讓他感覺少了一些什麼味道。

「若是順治小兒的妃子未走的話,倒也可以嘗嘗這個什麼皇妃究竟是什麼味道。」

這麼尋思著,李子淵不覺微笑。

皇妃是什麼味道他不知道,也沒有機會去「體會」,頂多也就是想想罷了。不過既便如此,他的幾十個妃子、夫人、侍妾中仍然有堪稱國色的美人,只是在感覺上總少了那麼點。

在書房裡又坐了片刻,喝了半杯熱茶。因為要召見重要大臣,商量著一些軍民政務。恰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一團話聲。

「皇上萬歲!國泰民安!」

是一隻鸚鵡在籠子里叫喚著,聽著那鸚鵡的叫聲,李子淵整個人不覺一愣,這鸚鵡是他從宮裡頭帶來的,據說是順治的玩意兒。

「德福,這鳥是怎麼回事?」

聽著主子的喊,德福連忙跑進來跪下叩頭道。

「主子爺,都是小的過錯,瞧著今個兒天氣不錯,所以才把這東西給帶來了,可不曾想,剛掛到廊子里,這不,瞧見主子爺在這裡,未曾想卻打擾了主子……」

德福叩頭請罪的時候,那鸚鵡又叫了一句。

「皇上萬歲!國泰民安……」

雖說那喊聲有些古怪,可李子淵分明感覺到它是盯著他說的話,這話聽在他的耳中也變了模樣。

「大王,」

抬起頭,瞧見皇上沒說話,德福便試著說道。

「大王,奴婢聽說,這東西最是靈性,許是瞧著大王身上的皇氣了……」

德福的話還沒說完,李子淵便訓斥道。

「皇氣個屁,你這狗奴才,就是一張嘴!」

罵了一句,李子淵看似一副生氣的模樣,可卻又不像是生氣。

「這畜生……」

嘴裡念叨著,瞧著跪在地上的德福,李子淵故意怒道。

「你這狗奴才,什麼正事不幹,偏偏玩個鳥兒,也罷,你把這鳥養好了,滾下去吧!」

雖然被主子這般罵著,可德福卻像是受了賞似的,歡歡喜喜的叩頭謝恩,然後退了出去,在他把鳥籠子帶走的時候,只聽那鸚鵡又及沖著書房叫道。

「皇上萬歲,國泰民安……」

那鸚鵡的叫聲傳到李子淵的耳中,只讓他整個人都陷入沉思中。

靈性……

難不成鸚鵡當真還有靈性不成?

儘管明知道這個什麼鸚鵡說話都是人教的,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靈性」,可不知為何,李子淵仍然願意相信,願意相信那鳥是有通靈性的,如此,或許也就能讓他的心思平靜一些,只不過,那心思久久卻無法平靜。

坐在書房中,腦海中翻來覆去的是那句「皇上萬歲」,閉上眼睛之後,想的卻是那金鑾殿里的那張龍椅。

我李子淵怎麼做不得了?

有時候,一些念頭一旦浮現之後,總是無法剋制,就像現在一般。李子淵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那次的紫禁城之行,已經讓他對那龍椅、那權力充滿了渴望……

「大王,淮王已經於兩天前移駕至瀋陽……」

既便是在下屬的彙報中,李子淵依然偶爾走神,直到聽到「淮王」的時候,他才總算是回過神來,取過那份公函說道。

「淮藩去了瀋陽?」

「三天前出發的,聽說,瀋陽城那邊已經設立的行轅,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估計淮藩會長駐瀋陽。」

朱應升的話聲不大,現在他已經越來越得到李子淵的信任,相比於洪承疇幕府中的幕僚,現在的他卻是楚王府的參軍,不過這參軍與淮王府多少有些不同,並不能節制府中的官員,基本上也就是相當於高級幕僚。

不過,既便是如此,對於現在的位置,朱應升仍然極為滿意,這距離他的要求並不遠,什麼事情總要一步步的來。

「長駐瀋陽,哼哼,這朱淮倒是當真準備把關外當成他的家了!」

李子淵的冷笑中帶著得意,相比於遼東的古寒,這京城可是處處透著美妙。

「淮藩此舉亦是為了國家,現在清虜已然出然,萬一其避入草地,必將會為患國家,所以淮藩才會坐鎮瀋陽,以便指揮忠義軍進攻草地,防止清虜於蒙韃合流坐大。」

提及清虜於蒙韃合流時,朱應升的唇角略帶一絲笑容,然後又繼續說道。

「臣得知現在忠義軍已經開始準備進軍關外喀喇沁部,這喀喇沁部自接受滿清冊封之後,就是滿清之忠狗,其左、中、右3個扎薩克旗中半數男丁,當年皆隨清虜入關南下,清虜出關,必定先入喀喇沁部,所以淮王為防後患,是決不會容忍喀喇沁部佔據草原……」

「也就是說,關外的忠義軍,這次極有可能,兵力盡數陷於草原是嗎?」

聞言李子淵臉上露出了笑容。

「淮王果然不愧是我大明忠臣,若能蕩平北方韃虜,天下百姓必可重得百年安穩日子。」

只不過那誇獎中帶著些嘲諷的味道,當然還有一些幸災樂禍。

關外……比得了關內嗎?

「大王,若是清虜受其所迫,極有可能會西遁入陝西,以臣之見,大王應從速發兵陝西。」

儘管心知清虜必定會西去,但朱應升這麼說,不過只是為了撇開關係罷了,他早就猜出,大王是絕不會發兵硬奪陝西的。

「古雲道『窮寇莫追』!古人的這句話,自然有古人的道理,若是逼之過緊,反倒是兩敗俱傷,此非孤所為!」

搖頭拒絕了朱應升的建議,然後他才盯著朱應升說道。

「允齊,長沙那邊有消息嗎?」

在清虜西逃與長沙之間,李子淵更看重的是長沙,當然,他看重的並不是洪承疇,而是其麾下的二十萬大軍!

這才是他真正看重的地方,當然,還有就是廣西、四川、貴州、雲南以及湖廣南部的半個湖廣,如果能得到這一地區,他李子淵就等於手握天下半壁,到那時,什麼閩鄭,什麼朱淮,什麼晉李,又能耐他何?

「大王,以臣之見,非是有皇命,冒然收降洪中堂,總歸是有些風險的。」

雖然出於洪承疇門下,而且此次北上,也是為了給洪承疇等人尋一條去路,但朱應升這會卻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來。他之所以會這麼說,倒不是為了李子淵,而是為了把一切都做實,畢竟,至少現在,他人是大不了皇上、大不了朝廷的。

「哦,那以允齊看來,非得孤請旨方才能收賊洪氏了?」

盯著朱應升,李子淵冷笑道。

「這是洪氏的主意,還是你的想法?」

「大王,既然洪中堂的主意,也是臣的想法!」

「好,很好……」

朱應升的回答,讓李子淵的眉頭微斂,冷聲說道。

「若是如此,那到時候,他洪氏是降了朝廷,還是降了孤?」

這才是李子淵心生不快的原因,洪承疇想要朝廷的一份旨意,然後做實他的「將功贖罪」,可是對於李子淵來說,他所在意的是洪氏最後會降誰?降了朝廷與他又有何干?

「大王,自然是朝廷於何人之手,就降於何人!」

朱應升的回答,讓李子淵一愣,他的雙眼盯著朱應升,居然半晌都說不出話來,這樣的話,換成許雲程是絕對不會說的,但是現在朱應升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現在朝廷在誰手中?

自然是在朱明忠的手中,可是朱明忠有可能接受洪承疇投降嗎?

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甚至李子淵都不懷疑,若是朝廷赦免洪承疇的話,沒準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就是朱明忠,按他的脾氣,他可是恨不得食其骨啊!

見大王沉思不語,知道這句話已經落進其心中的朱應升,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輕聲提醒道。

「大王,聽聞自錢尚書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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