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定江北 第418章 在島上

在海上航行截然不同於內河,在海上航行的時候,最大的考驗並不是風浪、暗礁或者暗灘,而是在海上無法確定自己的位置,一旦在海上迷航,那麼對於船上的水手來說,等待他們的很可能就是死亡。

也正因如此,在大多數時候,在沒有航海表等經度測量手段,無法準確為自己在大海上的位置進行了準確定位之前,即使是經驗最為豐富的船長,也會優先選擇近海航線,儘管近海航線可能會有暗礁或者暗灘,但是卻可以讓他們避免迷航的可能。

而對於船長來說,作為一個法蘭西人,他原本只是一個從歐洲來到亞洲的商人,雖說他也曾擁有過屬於他的商船,但是卻因為風暴失去了商船,然後他就和他的水手流落到澳門,再然後,這些年一直混跡於澳門,儘管期間曾在不知多少商船上工作過,但是回家似乎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我在法國欠了很多錢,根本沒有辦法償還!」

幾乎每一次,當有人問他為什麼不回家的時候,他總是這麼回答著,欠下的債務需要償還,對於而言,如果沒有錢,他即使是回到法國,也會被關進監獄,至少現在,在這裡,他還有希望——有希望掙到錢,也許有一天,他還可以回到家中。

人總要有希望!

有時候,希望會在不經意的時候降臨,而對於來說,希望就在不經意的時候降臨了,一個人向他許諾,如果他能帶著他們到達歐洲,那麼他可以得到三萬兩銀子!

三萬兩銀子!

這可是4萬多西班牙銀元!

有了這筆錢,創優不但能夠回到法國償還所有的債務,而且還能剩下很多,從此之後,他就可以成為一個富人,成為讓所有人都羨慕的成功者!

而且他們的要求非常簡單——只要船隊能夠安全到達歐洲,到達荷蘭就行,他順便還可以回家了,還有比這更幸運的事情嗎?

這是上帝對我的補償!

每每想到這一切的時候,總會認為這是上帝在保佑他,畢竟,他已經倒霉很多年了,作為一個忠實的信徒,上帝總會幫助他的,比如現在。

不過這筆錢,似乎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好拿,從幫助其購買船隻,再到招募水手,然後再到將購買的船隻駕駛到北方,隨後又幫助他們訓練水手,當然完成了一切準備之後,由七十六艘船組成的船隊,才離開北方的港口,一路南下。

現在船隊已經在海上航行了一個半月,為了避免碰到礁石,所以他們的航速並不快,甚至可以說有些緩慢,但是卻最大限度的保證了船的安全,可是在另一方面,船上的那些從未見過大海的人們,在一個半月的航行之,不但早已經疲憊不堪,而且人們的心情也變得壓抑,甚至有些燥動,作為船長的當然知道,這些人需要的是什麼。

「先生,他們需要上岸休整,那怕是一天也好,否則的話,再過幾天,也許就會有人發瘋的!」

像是擔心靳文博不能夠理解這些似的,又解釋道。

「二十年的海上航行經驗告訴我,在漫長的航行中,如果沒有機會上陸地休息,即便是經驗最豐富的水手,也有可能會發瘋,請不要懷疑,即使是在西班牙人的太平洋航線上,即便是那些水手都是經驗最豐富的水手,他們也會經常性的有人發瘋,六個月以上的海上航程,足夠把所有人都逼瘋,而這些人……」

指著甲板上,那些神情壓抑,目光隱隱有些燥動的乘客們,解釋道。

「他們只是普通人,在長達五十天之中,都呆在這艘狹小的船上,他們隨時都有可能陷入瘋狂,先生,在海上,很多暴動正是因此而爆發。」

船長的話讓靳文博有些擔心的看著船上的人們,別說是這些人,就是他自己也因為漫長的航行變得越來越急躁起來,再這麼下去肯定不行,但是什麼地方適合休息呢?

「休息是肯定需要休息,但是什麼地方適合休息?」

靳文博看著船長問道。

「大陸肯定不行,我們需要找個島嶼,島上最好要有淡水,而且面積不能太小,當然,更不能有什麼風險……」

大陸之所以不能去,是因為到大陸根本就是自投羅網,靳文博甚至相信,只要他們一出現在大陸,肯定會被人送給明軍邀功,畢竟對於南邊的大明來說,他們可都是漢奸,如果不是被逼到這個份上,恐怕腦袋被驢踢了,他們也不會拋家舍業的想要逃到國外去。

當然靳文博並不知道,他的這個舉動,甚至開創了某個先例——大規模往海外移民的先例,畢竟,相比於台灣的流放,他們這種行為才是真正的移民,儘管他們並不是基於自願,可畢竟開創了移民的先河。

在靳文博提出他的要求的時候,思索了片刻,然後搖頭說道。

「先生,對於這一帶海域,我們並不怎麼了解,畢竟,一直以來,基本上都是荷蘭壟斷著澳門以北的航線,所以,對於這裡有什麼島嶼適合讓大家上岸休息,而且又非常安全的地方,我們並不太了解。」

這樣的地方肯定是一座面積不小的無人島,對於只是曾隨荷蘭船去過兩次日本長崎的來說,他自然不知道什麼地方符合靳文博的要求。

「不過,」

與此同時,的腦海中浮現另一個人,另一個在他第一次抵達澳門的時候,就已經成為傳奇的一個人。對於那個人,幾乎每一個水手都會保持足夠的敬畏,甚至景仰,因為他取得了讓所有的水手都難以豈及成就,甚至可以說,不知多少人曾經以他為榜樣。

「我想,有一個人應該知道,我們應該去什麼地方!」

他指的那個人,就是在另一艘船上的鄭芝龍,確實,沒有任何人比曾經身為「海商」,實際上就是海盜的他更了解閩海,在當海盜的時候,他曾不止一次的率領船隊在這一帶的島嶼上躲避明軍或者其它的勢力,對於這裡的島嶼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適合上岸休息,而且還有泊停區的……嗯,有一個地方很合適。」

幾乎第一時間,鄭芝龍就想到了曾經「生活」過一段時間的島嶼,那座島嶼面積足夠大不說,而且還有一片可供上百艘船隻泊停的海灣,當年他就曾在那座島嶼上躲避明軍。

兩天後,船隊來到了一座島前,島前的海灣雖說並不算大,而且開口極大,但是附近的一座小島卻恰好擋在那個海灣的前方,擋住了海浪與海風,使得海灣內基本上不會受到海浪的影響,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泊區。而更讓人高興的是,大島的面積不菲。

「這座島方圓數十里,當年鄭某的船隊就曾於此屯集,亦也曾也於此練兵!」

在范三拔的面前,鄭芝龍並沒有絲毫的掩飾,在船隊進入海灣的時候,他的手指著島上的一些隱約可見的石房說道。

「那些石屋就是鄭某當下麾下的兵卒所建,甚至還築有炮台……」

就在他的話聲落下的時候,海岸上突然傳來一聲炮響,隱約的一團煙霧從島上的某個位置噴湧出來。

「島上有人!」

儘管那枚炮子沒有擊中船身,但是突然的炮擊,還是讓原本準備在上島休息的眾人嚇了一跳,而范三拔更是臉色煞白地說道。

「侯爺,你、你不是說島上沒有人嗎?」

瞧著被嚇的面色煞白沒有絲毫血色的范三拔等人,鄭芝龍不由冷哼一聲。

果然不過就是一群商人,皆是無膽之輩!

儘管內心因為這些人的膽怯而對他們生出輕視之心,但是對他們有所求的鄭芝龍並沒有表露這種想法,而是瞧著的岸上凝視著思索片刻,看到灣中的一艘雙桅福船,拿起望遠鏡,看到桅上大旗書寫的「鄭」字時,他的神情變得激動起來,而鄭芝豹更是激動地說道。

「大哥,是,是……是咱們的鄭家的人!」

可不是,那面旗上的「鄭」字已經表明了島上之人的身份,他們是鄭家軍,對於已經離開福建十餘年來的鄭芝龍來說,看到這面熟悉的旗幟時,卻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激動,因為他知道,現在的鄭家,已經不再是他鄭芝龍的鄭家了,而是大木,他的兒子的鄭家,至於他,不過只是如一隻喪家犬一般,倉皇的回到這裡,多面手託庇於的兒子之下。

這是他想要的嗎?

當然不是!

對於已經重新找回當年那個海賊王的氣勢的鄭芝龍來說,他從來都不是一個願意寄人籬下的人,而在投降滿清後的遭遇,更是提醒著他,寄人籬下有可能會發生什麼。

他鄭芝龍的命運絕不可能再交予其它人!

思索了好一會之後,鄭芝龍才說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肯定是大木派人駐守這裡了,大木知道這個地方。二弟!」

鄭芝龍扭頭看著身邊鄭芝豹,對他吩咐道。

「你乘小船打白旗過去,問問駐守的是誰,」

「白旗?能,能行嗎?他們該不會發炮吧?」

看著鄭芝豹乘一艘小船,打著白旗朝著島上駛去,范三拔有些擔心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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