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集體動作的傾向性實在是太明顯了，阿飛也循著目光看過去，卻見那裡已經空出了一片，周圍並沒有人站著，只有幾具傷口明顯的屍體，或仰著或卧的橫在那裡。
他們自然是NPC，因為玩家是不會有屍體的。人群中已經響起「是他么？」「是他吧！怎麼已經死了」這樣的議論聲。阿飛察言觀色道：「看來這裡面果真有煽動者了……哪位英雄能認出這幾人的身份？」
「是少林派、武當、西寧和長白的人，其中一個身份不明！」那面目猥瑣的黑衣道人緩緩道。
「大都是八派聯盟的人么？」阿飛掃了八派聯盟那邊人一眼。八派聯盟被他強行收編，此時正處於心理上的反抗期，沒有幾個願意回應他的話。只有武當派的小半道人上前半步，沉聲道：「這裡躺著的都是八派的邊緣弟子，有一些我們也都不熟悉，甚至不知道他們也上山了！」
阿飛深知這個小半道人頗為正直，算是八派之中少有的義氣之輩了。他沖著小半道人點點頭，又朝那黑衣道人道：「那誰是挑事者？」
「身份不明的這位！嘿，老夫到現在也才意識到此人當時的行為有些刻意了。在曇花出現的第一時間他就喊出『優曇仙花』的名字並且上前動手爭奪，言語極具煽動性！若非如此，大伙兒也不會這麼快就混戰起來！」黑衣道人道。
阿飛摸了摸下巴，道：「那閣下又是誰？」
「在下無名無派，上嵩山來湊熱鬧而已！」黑衣道人淡淡道。
「嘿，我認識你！」人群中有一個人高聲喊破了此人的身份：「你這道人原是在江湖四處流浪，居無定所，有時候寫一些文貼來討打賞，騙過不少銀子。這幾年落魄了，經常活動在京城的東郊皇陵附近，自稱『東郊林公子』，只是你年紀大了，已經算不得是什麼公子，江湖人就戲稱你『東郊散人』。我看實際上你這散人是想找到東郊皇陵的入口，好取了當年大清皇朝的龍脈寶藏，發上一筆財。是也不是？」
這個叫「東郊散人」的道人冷冷一笑，也不答話，似乎是默認了那人的話。阿飛卻摸著下巴暗想：「東郊林公子和東郊散人是個什麼鬼？這個名字真是奇葩……東郊皇陵我知道的，那是鹿鼎記劇情中的寶藏，可我怎麼不記得有這樣一個人？」想到這裡他便搖搖頭，朗聲道：「既然是為了發財而來，那今日倒也說得通了！不過本盟主也要多謝散人相告了！諸位英雄，我方才所言想必大伙兒也都清楚了。既然這些曇花都是假的，更有人涉嫌挑撥，諸位不如暫且罷斗，咱們一起上封禪台去！」
這句話自然是讓不少人心動，情形也算明朗，便是那東郊散人也轉著小眼睛，手中的黑色長鞭輕輕地敲打著手心。忽地人群中有一人喊道：「這位苦盟主，你帶著我們上封禪台所為如何，是想利用我們幫你爭那優曇仙花么？」
眾人一時間沉默，這可是一個敏感的話題。雖然大伙兒都知道這就是阿飛的真正目的，但是這般大庭廣眾的說出來，未免也有些太直白了。阿飛卻哈哈大笑：「我就是要去搶奪曇花，而且勢在必得。不過這一次不是為了我自己的好處！」
「嘿，你說的好聽，你得了優曇仙花，難道自己不也是得了大大的好處了么？難道能忍住不給厲若海？甚至找個高手換取好處？」那東郊散人也乾笑一聲，對阿飛這句話充滿了質疑。
阿飛卻面色如常，揚聲道：「練掌門就在我身邊，她也算是我的好友，於情於理我也不會插手奪了她的機緣。所以這曇花實是另有用處。且我家厲若海早就說過，他對優曇仙花不感興趣，破碎虛空不能假借外物，否則絕不會是真正的破碎虛空了！這些道理想必有些人也都明白得很，那些真正的高手也不會來搶奪曇花，反倒是一些不入流的人把希望寄托在這虛無縹緲的東西上……所以東郊散人你和我說這般話卻也是沒趣！」
那「東郊散人」一愣，嘴角瞥了幾下就不說話了。阿飛這句話也是覆蓋了全場，玩家們倒還罷了，反倒是NPC們聽到了一個個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樣。要是細細一想，這句話其實也挺有道理的，「假借外物不如自身修鍊」的說法自古有之，如果牽扯到破碎虛空這個武學的最高奧妙，加上厲若海的親口所言，更是增添了一絲叫人信服的意味。
「東郊散人」不說話，人群中卻另有人陰沉道：「嘴長在你身上，自然什麼話都由你說了。我們管不著，但是要我們放棄優曇仙花卻也不是那麼簡單的。這優曇仙花可以增強破碎虛空的感悟，即便得了它不能破碎虛空，但對武學之道總是有一些好處的吧！」
這句話登時也引起了一陣騷動，尤其是話里的意思更是極具煽動性。阿飛抬眼看去，竟是沒有在人群中發現說話之人，他暗笑一聲，淡淡道：「優曇仙花有沒有增強武功的好處，這還要另說。但想要得到奇花，總要有這個本事才是。我醜話說在前頭，這兩朵優曇仙花我志在必得，絕對不會讓它們入旁人之手！大伙兒隨我山上，不管你們有什麼心思，最好仔細考慮過了之後再行動！」
先前那個聲音道：「苦盟主倒是把話說絕了，嵩山上數萬英豪，難道你一個人就能夠把我們都嚇唬住了，到時候我們一起……」
「砰！」
那人沒說完，忽地悶哼一聲，旋即一個身影滾了出來，竟是被人一腳中的。踢中他的卻是那凈念禪院的大和尚，也是曾經的禪主虛玄！卻見這位大師怒目圓睜，瘦長的身形站在那裡喝道：「不貪，是你！你身為禪院四大護法金剛之一，為何喬裝易容混在人群之中，誰和你是同夥？羊舌冷又在哪裡？」
那人被踢出來之後原本還要裝作驚怒，但被玄虛忽然間喊破了身份，竟是有些慌張，一時間呆立不動了。人群中嘩然，有人便道：「他是凈念禪院的四大護法金剛的不貪？不會吧！」
「大和尚喬裝易容，還要隱藏身份！有噱頭！」
「看樣子虛玄禪主竟然也不知道不貪的作為？凈念禪宗這是在搞些什麼？」
「太有意思了，一定要錄下來！」
人群中竊竊私語，登時被這個發現吸引了目光。阿飛站在高處看著，心裡頭也是閃過了無數的念頭。尤其虛玄那句「羊舌冷」，登時讓他想起了項少龍的那番話。他深吸一口氣，知道今日自己終於開始接近那片被迷霧遮住的事實了！
那虛玄大踏步的站在了不貪的面前，厲聲喝道：「我凈念禪院自成立以來，都是秉承不干涉世人的宗旨，更不用說是假借身份攪弄江湖風雲了！不貪，你為何要做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將我凈念禪院至於這等地步！說，你到底又是和誰同夥，有無指使？」
眾人都是看著道門聖地的內部撕逼，眼睛都是不眨一下。那不貪一開始臉色變幻，兀自不語，在被虛玄逼得極了，忽地一伸手將頭上的假髮撤下，露出了一個光頭，低聲道：「虛玄禪主，你不要問了！這一切都是我不貪的個人所為，與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
虛玄卻怒道：「胡說，你一個人怎麼可能做出這些事情來？今日這嵩山的種種事端，優曇仙花作假，甚至包括這曇花的種種傳聞，是否都是你們故意散播出來的？羊舌冷是否也你同在？」
面對玄虛的怒火，不貪只是低垂著目光，不停道：「都是不貪一人所為！沒有旁人！」
「為什麼？你這番舉動是要把我們禪宗置於何地，你到底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嗎？」
便是修養到了一定境界的虛玄，竟也是被氣得渾身發抖。如果不是在眾人面前，他甚至都要一巴掌呼過去了。身為紀念禪宗的禪主，他對禪宗的名譽看的比誰都重，決然想不到禪宗之中會冒出這種敗類出來！
那不貪終於嘆了口氣，抬起頭來道：「禪主，我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絕對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我們禪宗啊！」
「什麼？」虛玄睜大眼睛看著他。
那不貪卻道：「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等一會或許禪主就會知曉了！」他說到這裡，轉頭看向了阿飛，冷笑一聲道：「你苦命的阿飛串通魔門，蠱惑我聖地中人，還裹挾江湖大義要獨霸曇花，哼，我偏偏不叫你如願。今天沒有讓眾人都來反對你，這是你的運氣，也是我不貪做事無能！不過你也別得意，自然會有人來揭穿你的真面目！」
說到這裡他忽然間舉起手，啪的一下拍到自己的腦門上，登時腦漿迸裂，瞬間斃命了！
眾人都是驚呼，便是那虛玄也是驚呆了，均是想不到這不貪會忽然自殺。卻見不貪高大的身軀撲倒在地，紅的血，白的腦漿，將前方一朵曇花染的異常刺目。虛玄嘴角動了動，臉上閃過了無數個神色，終究是化作了一聲嘆息。
「阿彌陀佛！為這個曇花，到底還要有多少殺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