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斑駁夕陽幾度紅,家國言英雄(五)

郭靖忽然暴起發難,委實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即便是遠處的阿飛也是一怔。

郭靖這是要用實際行動強留華箏,與魔師宮死磕到底么?可這樣一來,整個襄陽城軍民該怎麼辦,被俘的那些人怎麼辦?他們可有相當一部分可都是在魔師宮的掌控之下,稍處理不慎便會釀成重大傷亡。要說是拼一個玉石俱焚,應該不是郭靖的作風才對!

但郭靖就這樣突然動手了,堪稱是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典範。也就是幾個呼吸的功夫,他已經將城下的一群人殺散。那些人原本只是看守俘虜的蒙古武士,並沒有什麼高手在裡面,哪裡擋得住火力全開的郭靖?在一片人仰馬翻之中,郭靖救出了耶律齊等人,不過他並沒有繼續去救其他被俘之人,而是翻身徑直殺向了龐斑的轎子。

看這架勢,他似乎想要來一個擒賊先擒王了!

這一下彷彿捅了馬蜂窩一般,魔師宮的人瞬間動了起來,紛紛的朝郭靖的方向涌去。蒙古武士加上魔師宮的NPC,一個個毫不畏懼的衝到了郭靖面前,力阻他靠近那轎子。雖然他們對魔師龐斑的武功很有信心,但有信心是一回事,被郭靖靠近了就是失職了!

大江湖時代的郭靖,年紀大約在四五十歲,武功經驗和閱歷卓然一身,正是人生最巔峰的時刻。雖然多年來鎮守襄陽,勤于軍務,但並沒有絲毫的荒廢武藝。反倒因為熟讀兵法,觸類旁通,漸漸將九陰真經、降龍十八掌和左右互搏等奇術融會貫通,融為一體。

此時的郭靖,比之當年與金輪法王在蒙古大帳前激斗的時候還要強悍幾分。卻見他信手一拍便是罡風撲面,尋常武士都近不得身來。便是有一些武功不錯的NPC靠近了他,也被一招降龍十八掌打的鬼哭狼嚎。斗得幾招,他前後左右都是敵人,已經將他團團圍住了。但郭靖毫無懼色,左右手同時出招,勁力到處便是一塊空地清場!他素來不擅長輕功,但在敵群之中卻大踏步的信步而行,擋在前面的敵人紛紛冰雪般潰散,無人可擋他一掌之威!

不過魔師宮終究不是吃素的,越靠近龐斑,便有更多高手跳了出來擋在了前面。如此行了十幾丈遠郭靖漸感壓力,運起降龍十八掌連續拍飛了兩人,等到與第三人對了一掌,那人嘿然一聲退開了四五步,但郭靖的身子也是一晃,登時被阻住了去勢。

「郭大俠好功夫!」

與郭靖對掌那人正是蒙赤行!

他被郭靖逼退了幾步,臉上微微驚訝。作為魔師宮僅次於龐斑的高手,蒙赤行對江湖人士都極為熟悉,也深知各路高手的武功實力。但面對郭靖,他卻有一些無從把握的感覺。

按理說,今天魔師宮奇襲襄陽城,先卧底,後下毒,無所不用其極。據消息反饋,那郭靖和黃蓉夫婦明明都已經中毒了,更是經歷了一番激斗才退到這內城的,怎地面前的這位郭靖大俠還有如此餘力?

倘若他是全勝狀態下,說不得真能與自己的徒兒龐斑較量較量的……

這蒙赤行阻住了郭靖的勢頭,正要開口說話拖延時間。那郭靖卻沖著他點點頭,面不改色的雙掌一錯,重新朝前衝去。不過一步尚未踏出,右手已經凌空拍了一掌!

這一掌看似毫無威脅,但蒙赤行已經感覺到微風撲面,當即把嗓子中剩下的話咽了回去,雙掌齊出準備抵禦郭靖這一招。卻見那郭靖順著步伐踏出了第一步,左手卻在那右手後面又是一掌拍出,正是前一股掌力未消,新掌力又生的時刻!

這兩股勁力一合,竟然隱約生出了一股龍吟之聲!蒙赤行面色謹慎至極,他雙掌凝聚真氣,與郭靖的兩股掌力一碰,剎那間氣血翻滾,暗叫一聲不好!

原來郭靖兩道掌力,竟然大相徑庭!

每一股掌力後面都藏著各自不同的變化,勁力一碰,這些隱藏的變化如機關一般被紛紛引發了出來,剎那間數十道勁力疊加出來,直接攻入五臟六腑和經脈之中。饒是那蒙赤行真氣與身體修鍊到了無法剝離、內外一體的境界,竟然也被震得渾身骨骼咯咯作響,彷彿是承受了千頓巨力強行壓下來一般。

這正是郭靖用左右互搏之術,兩隻手分別用了見龍在田和亢龍有悔這兩大降龍殺招。殺招之中更是隱藏了他苦修數十年的九陰真氣,內力忽明忽暗,吞吐不定,已經天下至剛至柔的招式了。

這一招當年也曾經小試身手,將那西毒歐陽鋒打的吐血,如今武功卓然大成的郭靖,用起來已經是得心應手,毫無煙火之氣!

蒙赤行雙手接住了郭靖這兩掌,當即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紅,蹬蹬蹬退出了四五步遠!但這一次與之前的後退不同,他每一次的後退,都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足跡。等到最後一步站定了,那蒙赤行身子一晃,噗嗤一口血箭噴了出來!

「你這是……你已經到了這般……」

他驚駭之下,只是說出了這句話來。

郭靖並未理會他。而是神色木然,繼續如之前那般向前突進,焉地里一個人從他背後拍來一掌,招數雖然精妙但掌力卻不強。郭靖反手一招神龍擺尾將其破開,正要趁勢一掌攻去之時,那人卻在半空嘆道:「郭叔叔,你如此硬拼到底是為何?你為了公主,當真不顧襄陽城的軍民百姓了么?」

原來此人是那蒙古王爺思漢飛!

這個思漢飛原是蒙古大汗忽必烈的弟弟,而忽必烈便是托雷的二兒子,那都是郭靖的侄子輩了。郭靖當年與托雷結拜「安達」,他也不欲傷了故人之子,便是將掌力收回了幾分。饒是如此,那思漢飛依舊被掌風送出一丈之遠。落地之後,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郭靖,驚駭道:「原來郭叔叔你的武功已經踏入了這個境界了!」

不待郭靖回話,他忽然間顫聲喝道:「是了,是了!當年您就是已經是五絕之巔,加上這數十年來的勤修,終於破繭為蝶,與那王重陽、邀月之輩並肩列為江湖頂級了!所以你也有了與魔師一戰的資格。你要用武力來挑戰魔師,這便是你的選擇么?」

郭靖轉頭看了他一眼,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

※※※

襄陽內城之上,沒有人比郭襄心情更複雜了。

她今日也中了毒,堂堂峨眉祖師爺武功盡失,堪堪勉強站立。要不是爹爹、何足道等人奮起餘力,說不定她就要倒在這襄陽城下了。

當日她無意間知曉華箏要被大汗作為政治聯姻嫁出去之後,便是一直攛掇著郭靖出手。只可惜她這位魯鈍的爹爹遲遲沒有表態,郭襄還道其是後知後覺,便是沒有和爹娘商量,與那何足道自行行事,蒙面將華箏給搶走了!

以兩人的功夫,劫走華箏並不是什麼難事。但半路依舊遇到了邀月等人的阻截,也包括了那個武功不知怎的忽地大進卻不明真相的阿飛的攪和。幸虧那個蒙面人出手擊退了邀月,帶走了華箏。郭襄對自己的老爹何等熟悉,明白那個蒙面人就是爹爹喬裝的。她原本還開心不已,心想自己的老爹總算是開竅了!

後來郭府果然有了一些變化,雖然父母極力掩蓋,卻瞞不過精明的她。看來那華箏的確是在郭府住下了,如此一來,這大汗賜婚一事應該會黃了吧?至於後面如何安排華箏,那就不是她來煩惱的了。

原本一切都朝預想的方向發展,但今日魔師宮大舉來犯,忽然讓郭襄意識到,自己當日那看似穩妥實則冒險的舉動,終究是給父母,尤其是父親帶來了巨大的麻煩么?

是選擇送出華箏,保住襄陽城,還是留下華箏,將襄陽城置於巨大的風險之中?這個選擇之難,連郭襄她都不知所措。但現在爹爹一句話沒有責怪,反倒是將一切都背負在了他自己的身上,隻身衝下了城牆,用自己的方式來做出他的抉擇。

郭襄不太明白爹爹此舉的目的,但也知道這是極為兇險和困難之舉。她很想衝下去與爹爹一起動手廝殺,只可惜身中劇毒,半分功夫都使不出來。當此之際,她也只能焦急地看著遠方,雖然她早已經發出了峨眉派的號召令,但現在看來,這個消息似乎也沒有起到應有的效用。看來魔師宮的封閉通訊做的極為成功了。

讓她詫異的是,爹爹跳下城牆忽然動手,而她娘黃蓉卻迅速指揮城守和武林中人也進行了反擊。不過襄陽城的反擊火力並沒有跟著郭靖走,而是集中在城牆之下。似乎是早有準備的一些人,或者彎弓射箭,或者用暗器飛鏢,迅速清理了一些蒙古武士和魔師宮的手下,將那群被俘的人一一救了出來。隨著被俘之人也搶了刀劍反擊,這群人大半都已經脫離了敵人的束縛。

由於郭靖在前方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因此這番營救之舉也相對較為順利。或許魔師宮的人本身也並不在意這群俘虜。畢竟已經斗將起來了,用來制約郭靖的人質作用已經消失。後面還有蒙古大軍壓境呢,即便是被救出來又如何?

如此一來,魔師宮的高手們都往郭靖那邊堆了,餘下的人用弓弩反擊,零零散散的殺傷了一些人,更是與城牆之上對射,算是牽制了襄陽城的火力。他們的目標也很明確,即不要讓更多人去援手郭靖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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