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拳意

慕清流來的悄無聲息,去的也是翩躚無蹤。他是一代魔門聖君,身處高位,定然是知曉很多秘聞。阿飛本想趁機多問幾個問題的,比如武曌為什麼會對他幾次留手,明月宮是否暗中支持三大幫會舉辦這場武林大會,還有百花樓中那個神秘的蒙面女子到底是誰。

只可惜慕清流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他彷彿真的是來還這個賭債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阿飛想到對方那神乎其技的一掌,又想到了魔門的歷史淵源,以及對方以一門聖君的身份過來履行賭局的舉動,一時間心潮起伏,感慨萬千。

呆了一會,他抬起雙臂到了眼前看了看。這兩條手臂被慕清流的一根手指點中了三十六處,每一處都藏了暗勁,雖然已經釋放出來,但運勁的手法都已經記在阿飛的心中。

焉地里他眉頭一皺,擺了一個馬步弓腰的姿勢,直直的打出一拳。這一拳即有勁也無勁,拳頭上裹著一層真氣卻是引而不發。這是太祖長拳的一招,原是最基礎的通臂拳法,此刻阿飛卻慢悠悠的施展出來,彷彿是熱身一樣,按部就班的出拳收拳,從通臂拳改為靠身拳,又變為炮捶,皆是太祖長拳中的基礎拳法。

等到一套太祖長拳打完,他又是拳風一變,打了幾招蛇形刁手,糅合著身形變幻,在山坡上來回走了幾圈。忽地又配上了馬踏飛燕的步伐,上下跳躍,手掌成爪,已然九陰白骨爪的上乘武功了。

這幾招打完,他意猶未盡,又將天魔手七十二式的拳意完整的打了一遍。天魔手七十二式並不是只有七十二招,只是每一式都是一種打法風格,只需要將其中的拳意表現出來即可,並無固定的拳法招式,而是任由修鍊者發揮。

如此一來,這套手掌功夫的高低,實則是繫於修鍊者本身。慕清流言之對天魔手七十二式很熟悉,主要是指拳意方面。不過大多數的絕學武功都會有一種意境,比如獨孤九劍,重意不重形,意在行先。因此一個天份極高的人施展起來便是揮灑自如,如飲美酒,但天份不足者,就是邯鄲學步,處處滯澀了。

阿飛練完一套,全身已然出了不少汗,他做了一個收勢,雙掌一收一合,剎那間憑空周圍一陣勁風,將地上青草碎葉都圈了起來,彷彿是一條舞龍般繞著周身盤旋。阿飛心意一動,便是兩手輕輕扇動,將這條舞龍憑空圈著,用真氣隨意引導,竟是最終弄成了一個球狀。雖然雙手不接觸,這個球兀自滴溜溜的轉個不停,甚是奇妙。

這已經是暗勁的初級手法了,否則單憑真氣,絕難做到這種效果!

阿飛心裡又驚又喜,雙手輕輕一松,那團混合了雜草樹葉的氣團推了出去。那團氣球飄飄蕩蕩,出了一丈之後便是散開,輕飄飄地落了一地的青黃之色。

阿飛輕輕吐出一股濁氣。

山坡上不知何時已經起了一層薄霧,阿飛吐出的一口氣極為綿長,在薄霧之中拉出了一條長長痕迹。此時他全身放鬆,方才那些暗勁的手法,都被他用練拳的方式給體會了一遍,但覺全身舒泰無比,彷彿是做了一個足量的大保健。

收勢的剎那,他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是了,是了,原來是這個道理!

他並不是領悟到了什麼精妙的功夫,而是忽然想到了慕清流方才那一招的秘密了。

慕清流方才一根手指,將阿飛兩條手臂連點了三十六下,速度快則快矣,但威力卻不是那麼強。雖然慕清流號稱留手了,但實際上阿飛揣摩卻並非如此。所謂留手之言,只是慕清流的心理攻勢,這一招被認為有心靈暴擊的效果,其奧妙便也在此。須知速度快了,每一下的力道其實很小,也不可能有那麼多的殺招。但偏偏其中的暗勁,讓中招者以為自己被拿住了要害,只要對方有心殺你,你便是死了的錯覺。

但那些暗勁並不會真的傷人,只是頗為精妙,似是而非罷了。所以慕清流說,這一招可以擊潰人的信心,便也從中而來。當然了,魔門武功也有很多手段,配合環境、氣勢的壓迫,往往都能引起更好的誘導效果。尋常武者中招了,輕則心靈震蕩,信心衰退,重則崩潰沮喪,甘拜下風了。

這倒不是黃系武學的獨有,九陰真經中就有攝魂大法,其中部分道理與之相通。只是天魔策中的武功,將這些玄幻的東西發揚光大,走向了另外一個高峰。阿飛縱觀武俠歷史,發覺名門正派倒是極少研究這些東西,這些東西往往都被視作偏門詭道,只有一些偏門旁系用的比較多。因此魔門被稱為魔道,被正統流派所排擠,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弄清楚了這些,阿飛心裡也輕鬆了很多,之前那受損的信心盡復!而且他還發現了一條路子。日後他在與人動手的時候,也可以利用一些類似暗勁手法,或許能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忽地他哎呀一聲,自言自語道:「不好,這麼久了,展昭也快來了吧?」他轉頭看了看四周,發覺迷霧之中並沒有什麼人,這才輕輕地出了一口氣。焉地里他念頭一動,又取出系統面板,給大師兄發了個消息,讓他不用派人來了,然後又嘆了口氣,運起輕功沖入了迷霧之中,往一個方向呼呼去了。

見了慕清流後,他發覺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想與展昭做什麼貓鼠遊戲浪費時間了。展昭雖然有些纏人,但相比破碎虛空的人物來說,遠不是什麼大威脅。

※※※

說來也巧,也就在阿飛離去不久,一個健碩的影子出現了。此人身穿絳紫色官服,滿臉正氣,正是開封府的展昭。

此時的展護衛倒是沒有了之前那緊追不捨的氣勢。他緩緩走向山坡,在阿飛之前所站的地方看了一圈,尤其是看到了那片散落成了球狀的青黃之色,臉上顯出驚訝的神色。

好一會他才點點頭道:「第五次了。今天怕是也差不多了……」

原來阿飛並不知道,系統對這種通緝行為也是有設定的,並不會無窮無盡的追逐。如果玩家能夠逃脫五次,那麼這一天NPC就不會繼續出動了。只有在第二天才會繼續追捕,如此也能給玩家一個緩和的空間與追逐的樂趣。

否則一直窮追不捨,再好的樂趣也會索然無味。

展昭說完將長劍往身後一撥,朝另一個方向緩緩走去。只是走到一半,他又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又道:「不行。這傢伙的功夫實在是太強了!我這般追下去,他再暴力拒捕,即便是十天二十天也無濟於事。需要想些辦法才是……」

說到這裡,他便從背後的包裹中取出一個小盒子,輕輕打開,竟是一個小巧的鴿籠。瑩白的信鴿旁邊還有一卷白紙,一隻簡易的筆。展昭便是展開那白紙,提筆在上面寫了幾個名字,依稀可見白玉堂、歐陽春等字。想了一會,他終究還是在前面又加了一個名字,恭恭敬敬的寫著「李玄衣」三字,然後才細細地看了一遍,點點頭將這張紙捲起,塞到了信鴿的腳下。

他捧起信鴿,往天上一送,那信鴿撲棱著翅膀,眨眼間便是上了天空,變成了一個黑點。展昭也出了一口氣,轉身朝阿飛截然相反的方向去了,那個方向依稀便是開封城。

風吹過山坡,颯颯作響,阿飛留下的那一圈青黃色的樹葉也都被風吹走了,滿山坡胡亂地滾動著。其中一片打著一個旋兒,呼呼的飛了老遠,彷彿一隻花叢中的蝴蝶,上下片蹁躚。

焉地里一隻手從一顆大樹後面伸出來,直接捏住了那片樹葉。緊接著一個大漢緩緩走出來,他背著一柄大刀,身形魁梧,目光如炬。若說青頭在這裡,一定會喊出一聲「封大哥」來!原來此人竟是之前在百花樓看熱鬧,後來被幾個人追走的神秘高手封於修。

封於修被所謂南宗的幾個人追走,誰也不知他去了哪裡。江湖上對他的認識可謂極少,但之前他顯露了幾手功夫,已經顯示了他高手的身份。

此刻他先是看了看展昭離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阿飛離去的方向,摸著下巴喃喃道:「蛇形刁手,通臂長拳……這些招數雖然和現實中類似,卻因為講究遊戲效果而做了改動,若真要格鬥,威力未免差了一些。」

說完他也是慢慢走到阿飛方才練功的地方,看著地面上淺淺的腳印,一時間目光大盛:「這苦命的阿飛倒也是個人物,我看他平素應該不懂國術拳法,但對武功一道的領悟卻很有辦法,除了奇遇和運氣之外,他對武功的鑽研態度,恐怕也是他能成為武林盟主的原因之一了。沒想到在一個遊戲中能遇到這樣的對手,真是有趣極了!」

說到最後他也有些激動,忽地將手中的樹葉一扔,然後縱身一躍跳到了阿飛原本站的地方,腳下也是踏著相同的步伐,照步舊搬的打起拳來。

只是他打的拳,與阿飛全然不同。阿飛的拳法,身體舒展,帶著一些瀟洒的表演動作,是遊戲中設定的一招一式,既有威力也有美感。但此人的拳法,發勁短促而有力,講究快而猛,時而有短打的影子,時而又用胳膊肘和膝蓋攻敵,頗有些格鬥的味道。

於是這小小的山坡上,一個威猛的大漢便是自顧自的練起這古怪的拳法來,練到酣處更是喝喝大喊,全然沉浸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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