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畫宗,靈液,鳳翎劍

司馬青衫從北洛城離開,背著書箱,一路南下,準備回南郡。

唐一墨算是他修行路上的指路人,但是他與唐一墨的關係,卻算是好友。

唐一墨這人,沒有什麼朋友,司馬青衫算一個。

一路南下,司馬青衫看盡了官道上的風景。

因為戰爭,有流民遷徙著。

大多數流民都是從帝京遷徙而出,他們需要找尋安定的地方。

司馬青衫夾雜在這些流民的隊伍中,他看到了許多流民因為飢困寒冷,餓死,或是凍死在了路邊。

面對這些生死,司馬青衫也很束手無策。

他能畫畫,但是他的畫作畢竟是虛假的。

所謂的潑墨成真,也不過是有形而無質。

比如他繪畫出一個饅頭,這饅頭卻也無法充饑,因而,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流民餓死在路邊。

他穿著打著補丁的青衫,一路作畫,他畫的是這些流民的百態,流民中也有各種各樣的情緒,有惡霸,也有狡猾奸詐之輩,也有熱心之人。

不少流民小孩看到司馬青衫作畫,臉上卻也沒有多少表情,他們在意的是能夠吃飽穿暖,詩情畫意這種東西,和他們無關。

素筆勾勒,墨由濃轉淡,素雪官道上,一位位栩栩如生的流民躍然於紙上。

隱隱之間,彷彿有悲苦情緒瀰漫開來。

司馬青衫收筆,整個人的氣息,彷彿都在這一幅畫中凝練了些許。

「此畫便名《流民圖》吧。」

司馬青衫深吸一口氣。

他想起了在北洛湖上詢問陸番的場景。

那一日,他佇立墨舟,青衫飛揚,眺望著那倚欄聽雪的陸少主,請求加入白玉京,求問畫道該如何修行。

然而……

陸少主卻是擺了擺手,拒絕了他的加入。

「白玉京不收你。」

「世界這麼大,你可以去走走,或許能夠有所收穫,有所領悟。」

「畫道非劍道與刀道,他沒有強大的破壞力和殺傷力,但是,若是有所成就,威力並不次於刀劍之道。」

陸番道。

飛雪之下,司馬青衫若有所思。

爾後,他便離開了北洛城,一路南下。

今日作畫《流民圖》,司馬青衫憋在胸口中的一縷氣頓時噴薄而出。

原本不過初入體藏的他,居然完成了一藏的淬鍊。

「畫道,在這天地之間。」

司馬青衫嘴角掛起一絲微笑。

他看著一路的流民。

卷好了畫作,踏入了臨近的一座小城。

小城簌雪紛飛。

街上叫賣聲很足,小城雖小,但五臟俱全,比起北洛,南江這樣的大城,小城更顯得人情味十足。

司馬青衫拍了拍身上的飛雪,在小城的街道旁,找了個空位,放下了書箱,他取出了剛畫好的《流民圖》。

他要賣畫。

窮畫師能做的,只有賣畫。

擺畫一日,卻完全無人問津,雖有不少人圍攏而來,覺得畫作極好,但是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指指點點,道個「此畫好看」。

司馬青衫也不惱,也不急。

這座城賣不出這畫,他便換一座城繼續賣。

有一位穿著披著紅色氅子的富家少女,身邊跟著為小丫鬟,撐著紙傘,擠開了人群。

少女目光如星辰,睫毛輕顫,望著畫卷,紅唇輕抿。

「此畫有難得的韻味……」

「先生,此畫怎賣?」

披著紅氅子的少女望向了司馬青衫,道。

「一百兩。」

司馬青衫看著少女,微笑。

「一百兩?你個窮畫師,覺得自己的畫值一百兩?你以為你是誰啊?」

少女尚未開口,她身邊的丫鬟卻是驚詫萬分。

周圍的圍觀人群,也是發出了吸氣嘶聲。

一百兩……這畫師,是想錢想瘋了。

他知道一百兩是多少嗎?

這畫師怕是一生都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銀兩吧。

「小紅,不得無禮。」

少女卻是一急,呵斥道。

丫鬟頓時悲憤,「小姐,你可莫要被這窮酸畫師給騙了啊。」

那紅氅子少女卻是不理會丫鬟,看向了司馬青衫,粉嫩俏臉似乎都被風雪吹的有些通紅,道:「先生,此畫當真一百兩?」

司馬青衫看著少女,他隱隱感覺到了少女氣丹中的一縷靈氣涌動。

顯然,這少女是一位修行人。

因為天地蛻變而誕生的修行人。

「不。」

司馬青衫搖頭。

少女頓時愕然。

「此畫,一千兩。」

司馬青衫再度微笑,道。

少女身邊的丫鬟都要氣炸了,這窮酸畫師是這輩子沒有見過銀兩嗎?

一幅破畫,居然敢坐地起價漲到一千兩?

看他們小姐好欺負么?!

「小紅,回去找我爹準備銀兩,這畫……要定了。」

少女咬了咬豐潤紅唇,認真道。

「小姐……」

丫鬟不可置信。

然而,少女堅定的眼神,卻是讓丫鬟心中一顫,趕忙往府中方向而去。

司馬青衫有些驚異的看了一眼少女。

笑了笑。

「這位姑娘,先前都只是玩笑話,既然姑娘看中這畫,此畫便以十兩價格賣與姑娘吧。」

司馬青衫起身,抖落了身上的白雪,露出了打著補丁的青衫。

紅氅子少女一愣,爾後,流露出了笑容。

「當真?」

彷彿害怕司馬青衫反悔似的,少女從丫鬟那兒取了十兩碎銀遞給了司馬青衫。

爾後翹首以盼的望著司馬青衫。

司馬青衫卷好了畫卷,遞給了少女。

遞給少女的時候,司馬青衫微微俯身,湊近少女,輕聲道:「以靈氣觀畫,切記,莫要觀看超過一個時辰……否則,得不償失。」

司馬青衫叮囑道。

少女驚愕。

卻見,司馬青衫已經背起了書箱,消失在了風雪中和街道上。

離開了人群。

司馬青衫來到了一個饅頭攤。

「十兩銀子,一千個饅頭,可行?」

司馬青衫道。

那饅頭攤的攤主驚呆了,十兩銀子?一千個饅頭?

這人怕是個傻子。

趕忙點頭。

司馬青衫則是將十兩碎銀遞給了他。

「麻煩了。」

「明日城門外,分發給災民,每人一個。」

司馬青衫道。

司馬青衫說完,手中捻起一縷飄落的雪,頓時在空中抹過。

畫出了一雙懸浮於空中的冰冷眼眸,盯著那攤主,讓攤主渾身一顫,驚恐萬分。

這人……

待他回過神來,司馬青衫卻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而那懸浮的眼眸也化作了雪水滴落。

司馬青衫窮苦過,他很清楚十兩銀子足以動人心,他無法完全相信攤主的良心,所以以手段震懾了一下攤主。

第二日。

城門外。

攤主果然擺攤了,一籠籠熱氣騰騰的饅頭在城門外發放了出去,倒是讓這平靜的小城掀起了風波。

饑寒交迫了數日的災民聚攏在城門前,有的災民喜極而泣。

司馬青衫在遠處,笑了笑。

轉身,背著書箱,打著補丁的青衫在風雪中搖曳,消失在了官道上。

城樓下,紅氅少女握著畫卷,誰都不曾注意下,望著司馬青衫消失的背影,睫毛微微輕顫。

司馬青衫南下往南江城。

每過一城,他都會畫一幅畫作,賣畫。

但是,卻沒有第一日那般好運了。

連續三日,他的畫一幅都沒有賣出去,世人都覺得他的是瘋子。

這個亂世,畫作能當飯吃么?

顯然是不能的。

雖然司馬青衫的每一幅畫,賣的都只是十兩銀子,但是,這價格,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

第四日。

司馬青衫都準備收攤了。

忽然。

有熟悉的聲音在司馬青衫身後響起。

「先生,此畫可還賣?」

軟濡的聲音,帶著點點溫潤,司馬青衫愕然,回首,卻見那熟悉的紅氅子少女,抿著唇,望著他。

「姑娘……你?」

少女紅了臉,舉起了手中的《流民圖》,「我與爹說過,我出來拜師學藝,待學有所成便會歸家。」

「我很喜歡先生的畫,先生能否收我為徒?」

少女道。

司馬青衫愕然,卻是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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