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們,終究還是老了

如果說城內的戰鬥,是一場單方面的碾壓。

那城外的戰鬥,就是勢均力敵的獅虎相爭了。

聶長卿,於道宗之上,破碎心結,一念入體藏,而李三思,得燭龍相助,遭受非人折磨,也跨入了體藏。

兩人皆是體藏境,一個遠超當世修行人的境界。

因而,在暴雨之間,兩人的戰鬥毫無懸念的爆發了。

體藏境是超越了氣丹境的戰鬥,雖然聶長卿和李三思都只是初入體藏,未曾淬鍊五臟中的任何一處。

但是戰鬥力卻非氣丹境可比。

單單是氣丹中靈氣的含量,就比氣丹巔峰之時高了一倍,而且氣丹中的靈氣涌動於身體各處,讓體魄和力量都得到了十足的增強。

李三思木劍一掃,雨幕被切割,一道劍氣,似乎幻化如龍,直奔聶長卿而去。

聶長卿手中的殺豬刀在高速旋轉,白衫在暴雨中,居然還能如有風在吹拂般飄蕩著。

殺豬刀如黑色閃電,爆掠而出。

李三思木劍輕點,一剎那便點出了六七劍。

劍尖點在了殺豬刀的刀刃上。

卻是被殺豬刀上的巨力震的連續後撤了數步。

每一步踩下,都濺起雨水三尺。

李三思目光一凝,木劍在身前地上一划,雨水頓時迸濺,化作了鋒銳的箭矢。

靈氣噴涌而出,李三思木劍連舞,隱隱之間,腳下的雨水,纏繞成圈,繪製成圖。

聶長卿身前懸著殺豬刀。

身軀一震,靈氣噴涌而出,開始在殺豬刀外匯聚出實質。

原本有些模糊的殺豬刀虛影,在這一刻,逐漸凝實。

「一劍魚龍舞。」

李三思輕喝,道袍翻飛,一劍點出。

「御刀。」

聶長卿淡淡道。

手臂猛地前甩,殺豬刀所化的大刀,在他的身前,斬過弧度,猶如半月之斬。

將雨幕都切割為了兩半。

李三思身軀幻化,猶如有魚龍相舞,一劍一劍,抽打在殺豬刀上。

可是,聶長卿的御刀,威力卻絲毫不減。

嘭!

刀芒站在了李三思原本站立的位置。

地面裂開,有溝壑縱橫,雨水嘩啦啦的淌入其中。

聶長卿得理不饒人,佔據了優勢之後,便像是一頭猛虎,不斷的入侵。

手掌揮舞,隔空控刀,砸碎雨珠。

雨水拍打在他的身上、臉上,撣碎之後,震起迷濛的水霧,更是被聶長卿身上運轉的靈氣所形成的熱量所蒸發。

李三思木劍艱難的抵擋。

他被聶長卿抽的有些說不上話。

聶長卿的刀,從四面八方如一頭黑龍般,不斷的衝撞而來。

他只能以木劍極力相抵。

體內的靈氣在每一次碰撞間,似乎都被消耗了諸多。

周遭的雨水都被分離,李三思被打的臉色蒼白,不斷的後撤,道袍早已經沾染了泥水。

聶長卿微微蹙眉。

同為體藏。

李三思似乎比他想像之中要弱些。

驀地。

正在血虐李三思的聶長卿,和被血虐的李三思抬起頭,望向了城內。

有淡淡的聲音震響整座北洛城。

「僅以雨後陽光燦爛,島上桃花開,敬爾等時代的落幕。」

話語落下。

所有人身軀都是一震。

聶長卿收刀後撤,驚駭的抬起頭,是公子的聲音。

李三思氣喘不已,跌坐在地上,也不由舉頭望天。

馬車前的駿馬不安的嘶鳴。

一股壓抑到讓所有人都喘不過氣的壓迫感,讓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萬分的驚駭。

咚!

天穹之上,隱隱有炸響。

彷彿有一隻半透明的手掌,沖入了雲霄,將漫天孕育著暴雨的陰雲給活生生的拍散。

燦爛的金色陽光,穿透了鉛塵般的烏雲,揚灑而下。

照耀著大地。

「結束了。」

聶長卿挎著殺豬刀,情緒複雜的望著被拍碎的鉛雲。

公子的實力,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測和恐怖。

這一掌,讓聶長卿內心彷彿充滿了惶恐不安和挫敗。

本以為入了體藏境,可以觸摸到公子的實力邊緣,而現在看來……他與陸番的差距,依舊看不到頭。

至於李三思早已經獃獃的望著漫天陽光。

燦爛的陽光照耀著他有些狼狽的臉和身子,他的身軀驀地抖了抖。

隱隱間,他彷彿感覺到了一個時代的落幕。

他與聶長卿的戰鬥,沒有必要在持續下去。

畢竟,他李三思,被吊打。

遠處的馬車上。

墨北客掀開了帘布,望著穿透了鉛雲的金色燦爛陽光,就像是緩緩閉合的簾幕,帶著收場時分,最絢爛的祝賀。

墨北客滿是溝壑和皺紋的臉上,有些發怔。

不僅僅是他,另一邊的馬車,國師孔修也一樣是揭開了帘布,望著漫天金雲。

他們能夠想像的到,此時北洛城內,謝運靈等人無悔無憾的樣子。

哪怕身死又如何,至少他們曾經輝煌過,拼過。

幾乎是同時的,墨北客和國師孔修降下了帘布。

「回去吧。」

兩道彷彿蒼老了幾歲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

他們,終究還是老了。

「喏。」

墨矩和莫天語宛若同步開口。

他們臉上也有些遺憾,未能親眼目睹這場關乎兩個時代碰撞的戰鬥。

不過,今日之後,諸子百家的時代,算是徹底落下了帷幕。

而新的時代,白玉京修行人的時代,將躍然而出,讓全天下為之喧囂與沸騰。

車軲轆轉動,碾起地上的泥水。

一車向東走,一車向西行。

兩架馬車,背道而馳,一往北郡,一入帝京。

聶長卿收刀,倚靠在了馬車的車架子上。

他看了一眼沾染了一身泥的李三思,微微頷首。

策馬驅車,緩緩往北洛城的城門而去。

他也是時候讓一家團聚了。

李三思持著木劍,佇立在城外。

社會的毒打,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北洛湖畔。

湖水泛起的波濤,隱隱間,似乎都傳盪著恐怖的靈壓。

不少趕赴而來的武林人,書生儒生,面色皆是大變,湖水像是狂猛凶吼的野獸,衝擊拍打著岸面,驚起浪濤。

陸長空面色複雜。

身後的羅岳和羅成也是感慨不已。

諸子百家……算是徹底栽在了北洛城。

從當初的陰陽家諸子,衛欒開始,北洛城彷彿成了百家諸子的歸宿之地。

唐一墨佇立在岸邊。

他死死的盯著濃霧縈繞的湖面,彷彿一眼看穿了濃霧,看到了湖心島上的大恐怖。

這是唐一墨第一次體會到絕望的味道。

自從他得仙人傳承,開了第一脈之後。

他幾乎沒有遇到任何對手。

除了在龍門秘境中,遇到的兵俑,可哪怕兵俑他也無所畏懼,能夠應付。

而此時此刻。

從那湖心島上傳來的威壓。

讓他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隔著一座湖,他都能感受到威壓的強大。

更逞論威壓釋放者了。

「北洛……陸少主!」

唐一墨吞了口唾沫。

原來,他唐一墨,還差的遠呢。

一架馬車馳騁而來。

唐一墨回首。

卻見一白衫中年人,腰間挎著殺豬刀,從馬車內小心翼翼,滿臉柔情的攙扶出了一位道姑。

「茹兒,小心。」

聶長卿道。

道姑目光痴痴,只是捏著白衫人的髮鬢。

白衫人將道姑背負,來到了岸邊,尋來了一艘小船,一躍登上了船。

唐一墨盯著這中年人。

驀地。

那孤舟上,握住了船篙的中年人回首,瞥了唐一墨一眼。

轟!

唐一墨感覺心神彷彿遭受到了重鎚的衝擊。

蹬蹬蹬的連續後退了數步。

胸口中隱隱有鬱血要噴出。

「好強!」

唐一墨心中驚恐,只是一個眼神,就給他不可阻擋的恐懼,彷彿那腰間殺豬刀隨時可以削去他的腦袋似的。

「此人……是誰?!」

唐一墨深吸一口氣。

「腰間挎有殺豬刀,毫無疑問,此人便是北洛陸少主的車夫。」一位江湖武人開口道。

唐一墨身軀一震。

車夫?

僅僅只是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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