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刃銀芒撕裂了雨幕,氣血炸響,將雨珠崩成了濃密水霧。
這些穿著蓑衣,披著斗笠的刺客,一位位實力都極強。
居然都有著宗師武人的水準!
可怕的壓迫力瞬間瀰漫在整條帝京長街,宛若從天而降的雨水都被沖刷的歪歪扭扭。
江漓手握銀槍,感覺到了壓力,這股壓力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一道身影驟然攔在了他的身前。
斗笠蓑衣,看不清面容。
白刃掃過江漓,卻是沒有多少殺意,但是隱隱間卻是讓江漓汗毛炸立。
長槍連續出手,與對方的白刃碰撞,雙腳在地面上踩起了數尺高的水花。
那斗笠蓑衣之人居然巋然不動,不弱下風。
江漓被牽扯住了。
一位位刺客沖向了唐顯生。
像是雨幕中的幽靈,帶著死亡的氣息。
到底是誰?!
江漓目光緊縮,銀槍抽動如龍,像是一團團錦簇銀花。
世上希望唐顯生死的人有很多。
各郡太守,霸王、澹臺玄、墨家等等都希望唐顯生死,因為唐顯生是南郡太守,一方霸主,掌控著龐大的勢力,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猛虎。
他一旦死,南郡積累的那股勢就會瞬間崩塌,除非再有英明之人站出來引導,否則南郡無法繼續在天下之爭中有任何的作為。
可唐顯生怕死啊。
從未出過南郡,他不像霸王,帶著數百鐵騎就敢離開西郡。
唐顯生躲在南郡,里三層,外三層,皆是護衛,哪怕是天下最頂尖的刺客,都未必能夠走到唐顯生的面前。
而如今,唐顯生離開了南郡,來到了帝京。
這確實是一個機會。
可是……
江漓一槍橫掃,擊退斗笠人。
他的眼眸深深的盯著斗笠人,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
「不應該……唐顯生一踏入帝京,各方勢力不可能再來刺殺唐顯生,這時候還刺殺,那便等同於將唐顯生徹底的與大周推到了一邊。」
「南郡和大周聯手,不管是西郡,亦或者是北郡都不願看到的。」
江漓輕聲呢喃。
雨水順著他的頭盔淌過下巴,在下巴尖,不斷的匯聚成絲滴落。
這些刺客很強,像是訓練有素的精兵。
江漓可以一眼判斷出,這些刺客並非來自墨家,墨家的刺客雖然出了名,但是……墨家刺客組織性頗為散亂,不可能存在這種紀律嚴明的感覺。
而且,墨家也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於皇城內行兇,墨北客不可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因為這個決定,容錯率太低。
若是能殺了唐顯生固然好,若是殺不掉,那便更加快速的促進南郡與大周的聯手。
這樣的結果,墨北客定然不願看到。
攥住唐一墨手臂的唐顯生被雨水淋透。
但是他的眼眸中卻沒有多少恐懼,他怕死,但這種場面他見多了。
「一墨,爹的命,靠你了。」
唐顯生道。
雨水讓唐一墨的髮絲黏在了額頭上。
他瞥了唐顯生一眼。
爾後,一步踏出,身前的積水驟然炸開,驚起水花三尺。
唐一墨開啟了第一脈,淡紅色的氣流在他的身軀周圍亂竄,暴雨似乎都無法接近他的周身。
「修行人!」
被斗笠人攔住的江漓,心中微微一驚。
他沒有想到,唐顯生身邊居然存在一位修行人,而且……看實力,似乎並不弱!
唐一墨目光如炬,掃視周圍的刺客。
暴雨如柱,轟鳴陣陣。
但是,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壓抑和恐怖,卻是讓不少人心顫。
膝蓋微微彎曲。
唐一墨的身軀如炮彈一般彈射而出。
瞬間逼近了一位刺客。
手肘壓下,這位刺客手中的白刃抽起,直接被砸的爆碎。
斗笠下的刺客,噴出一口血,砸飛出數米。
周圍的刺客見此,心頭皆是一驚。
下一刻,紛紛抽出了白刃,隱隱之間,白刃上居然有靈氣在涌動……
唐一墨一愣。
這些刺客,居然都身具靈氣?
雖然不多……
但是,這些刺客顯然是訓練有素,由修行人組成的隊伍!
唐一墨退到了唐顯生的身邊。
他雙手在空中虛畫。
從天穹之上灑落的雨水,紛紛在他手掌划動之間匯聚成了一個巨大的水盾,水盾擋在他的身前。
刺客們紛紛抽刀。
蘊含靈氣的刀氣,呈半透明狀,破開了滿地的雨水,掀起一陣半弧形的鋒銳。
從四面八方逼近唐一墨和唐顯生。
唐一墨低吼。
脖頸上青筋綳起。
一拳打出。
水盾沉重的砸落,半透明狀的半弧形鋒銳砸在水盾上,引起一陣波濤後,便紛紛消失了。
遠處。
與江漓對峙的刺客,被這一幕一驚。
一直使用長槍的江漓,目光頓時一凝,手抽在了身後的刀上,只是想了想,還是用手中的長槍挑起。
撕拉一聲。
斗笠上的黑布被撕碎一半。
驚鴻一瞥下。
江漓似乎隱隱看到了斗笠下的面容。
心頭不由一怔。
「撤!」
一道壓低的嗓子響起,周圍的刺客紛紛退走,一躍上了屋頂,消失在了朦朧天地的雨幕中。
唐一墨沒有追,他怕對方是調虎離山,所以安靜的站立在雨幕中。
江漓看著這些刺客離去的身影,臉上的表情逐漸消失。
難怪他怎麼覺得這麼熟悉。
扭頭看向了紫金宮方向,江漓深吸一口氣。
唐顯生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臉上的笑容讓人看不出意味。
很快,江漓便命人收拾四周,帶著唐顯生入了皇城。
……
書閣。
窗外雨朦朧。
國師孔修佇立窗前,安靜的望著雨幕。
窗外的芭蕉被雨水抽打的不斷彎腰,積水從葉上不斷的滴淌而下。
莫天語入了屋,取了一件鶴氅給國師披上。
「夫子,下雨了,天冷。」
莫天語道。
夫子輕輕咳嗽了一聲,道:「帝京的血腥味太濃,這場雨倒是很及時,能夠洗乾淨那散不去的死亡的味道。」
「但是,卻也成了掩蓋死亡的幫凶。」
莫天語聽得似懂非懂。
他倒了一杯熱茶,碧綠的茶水中,有茶葉殘渣在打著圈。
他將茶水遞給了夫子。
「夫子,唐顯生遇刺了,就在皇城外的長街上。」
「那些刺客……都身具靈氣。」
莫天語道。
「八大龍門洞開,改變了天下格局,有靈氣的修行人……雖然仍舊稀缺,但已經不會再如之前那般稀少了。」
「天語,你覺得此次唐顯生遭受刺殺,是誰人指使?」
國師吹了吹茶水上的熱氣,道。
莫天語一怔,「要不,學生先算一卦?」
夫子臉一黑。
「算什麼卦,你就說說你的猜測和理解。」
「那我猜不透,因為誰都有可能刺殺,但是誰又都沒有可能刺殺。」
莫天語道。
「不過,硬要說一人……」
夫子看向了莫天語,喝了一口熱茶,示意他繼續說。
「學生覺得很有可能是紫金宮中那位。」
莫天語疊著手,徐徐道。
聲音平淡,窗外雨幕轟鳴。
夫子喝茶的動作一滯,眼眸落在了莫天語身上。
……
北洛,湖心島。
陸番倚靠著輪椅。
對於帝京中發生的事情,他隱隱有察覺,但是卻並不在意。
唐顯生是死是活,與他也無關。
清晨的風吹拂而來,但是吹來的卻是濃郁的厚重雲層,隱隱有積累雨水在其中醞釀。
終於。
當第一滴冰冷從雲層中飛速衝下,滴濺在地上的時候。
北洛湖的湖面,頓時叮咚聲響徹不停,漣漪逐漸泛起。
大雨滂沱而下。
凝昭撐傘替陸番遮住了雨水,推著輪椅進入了白玉京樓閣內。
檀香點燃,悠悠馨香瀰漫在屋內。
凝昭收了傘,用熱壺給陸番煮酒,夾了顆梅子放入了其中,清冽的酒液散發的微微的熱氣。
陸番端坐千刃椅,身前擺著靈壓棋盤,搭在千刃椅上。
陸番持子黑白,擺局山河勢。
擺了一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