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選個詩情畫意之地

氣氛陡然變得肅殺。

原本的下過雨後的和煦微風,變成了充斥刺骨寒意的冷風。

月光照耀在箭矢的箭頭,寒芒流淌,猶如一隻只躲在暗處的毒蛇,冰冷的盯著獵物。

中式園林中,只剩下流觴曲水「嘩嘩」的聲響。

空氣十分安靜。

靜謐到針落可聞。

「大膽!」

酥手搭在輪椅把手上的凝昭,臉色陡然冷若冰霜,櫻唇微啟,發出一聲呵斥。

嗡!

鏗鏘聲響,把手處的蟬翼劍陡然彈出,被凝昭握住。

她蓮步輕邁,擋在陸番身前,長裙飛舞,青絲飄蕩。

聶長卿面無表情的抓著殺豬刀,將刀抵在家丁的脖頸處。

只不過,手背上青筋微微的鼓起,彷彿隨時要爆發氣力,抹斷家丁的脖子。

而那發出殺豬慘嚎的家丁,也不敢嚎叫了,瞪著眼,這氣氛,讓他大氣都不敢喘。

哪怕自己的大腿上的傷口在不斷的噴著血,他依舊連哀嚎都不敢。

「有意思。」

月光穿透了烏雲,灑在了慵懶倚靠在輪椅上的陸番身上。

唇紅齒白的面龐,被照耀的散發著瑩瑩光輝,猶如裹著輕紗。

「這是逼著讓我爹,兵踏陳家?」

陸番撫掌,輕輕笑起來。

他的話語,打破了這份讓人血液凍結的寂靜。

其實陸番很好奇。

為什麼陸長空不直接將三大世家剩下的人全部以叛逆之罪一鍋端,押入大牢,直接以暴力手段接手世家的產業,這樣雖然會對民生產生短暫的動蕩,但長遠來看,卻是會解決不少潛在的問題。

嘩啦。

拉弓搭箭的護衛們讓開了一條道。

數位長衫儒生行走而出。

為首的是一位身著青衫,一柄玉釵紮起豎冠的儒生青年。

留著美髯,劍眉星目背後背負黃梨木劍匣。

「哎喲,原來是陸少主,都是誤會,誤會……」

「陸少深夜來訪,真乃使我陳府蓬蓽生輝。」

「這些下人不懂事,誤以為是那些引起北洛城內亂的兵匪賊軍呢。」

青衫儒生輕笑起來,捋了捋美髯。

他抬起手,微微一壓,諸多的護衛便將彎弓垂下。

「在下陳家,陳北旬。」

青衫儒生朝著陸番拱手,那星目中,彷彿有神芒在流轉,盯著陸番。

陸番慵懶的靠在輪椅上,手撐著下巴,淡淡的看著陳北旬,眼眸中倒是有幾分好奇之意。

陳家家主陳鶴被殺,陸番本以為此時此刻的陳家應該已經亂成一鍋粥。

結果,沒有想到,陳家似乎一切都沒有亂,甚至連女眷啼哭聲都沒有,井然有序到讓人害怕。

現在看來,眼前這陳北旬可能就是關鍵。

「陳北旬……」

陸番眯了眯眼。

「陳家有你這號人?」

揉了揉修長手指,陸番不經意的隨口一問。

陳北旬一笑,青衫長袖一擺。

「北旬年幼便被家父送往終南天山學劍,昨日方才下山剛回,陸少不識得在下實屬正常,倒是北旬久仰陸少才名,陸少雖有腿疾,但才高八斗,氣貫如龍,曾得國師欣賞,乃我輩讀書人的楷模啊。」

園林中。

陳北旬的話語聲,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馬屁拍起來,單純而不做作。

陳北旬臉色如常,彷彿真的對陸番無比仰慕似的。

陸番嘴角一翹,都說學劍的人性子直。

現在看來……還真的是直,瞧這陳北旬,瞎說什麼大實話。

「終南天山……劍派?!」

倒是一邊的聶長卿目光一縮。

諸子百家……劍派!

作為曾經的道宗第十,聶長卿自然對劍派也不陌生。

劍派可不是普通的門派,能夠入諸子百家,便足以說明其強大和神秘。

「我就喜歡你這種說實話的人。」

陸番揉了揉修長的手指,笑了起來。

笑的很有深意。

劍派么?

讓老爹投鼠忌器,便是這站在三大世家背後的……劍派么?

爾後,眼帘微抬,看向陳北旬,對方來自劍派,倒是讓陸番驚詫。

這劍派,似乎很久以前就開始籌備布局了。

北洛城作為帝京的六大護城之一,戰略地位至關重要。

劍派若是掌控三大世家,目的不言而喻。

就是不知道自家老爹是否清楚,提前做布置和安排了。

「陸少謬讚了。」陳北旬面不改色道。

「老聶,把人放了,咱們是來收租的,要以理服人。」

陸番偏頭對聶長卿,道。

聶長卿默然,收起了殺豬刀。

那家丁兩股顫顫,捂著流血的大腿,連滾帶爬的朝著陳北旬方向爬去。

「多謝陸少,陸少可要入府小酌一杯,夜深天寒,在下立刻命人去燒梅子酒,讓陸少暖暖身子。」

陳北旬看到了身上遍布傷口,但是卻冷肅的聶長卿,眼眸微微一縮。

這人……居然還活著。

道宗第九韓連笑,失敗了么?

被陸番所阻?

陳北旬心中震撼,可是臉上卻笑容不減。

陸番擺了擺手。

「喝酒就算了,我爹讓我來收租,咱們談正事。」

陸番道。

「既然城主有令,我陳家莫敢不從,北旬歸家,得知家父居然勾結兵匪,痛心疾首,幸而陸城主英明神武,扼滅罪惡的源頭,拯救北洛城於水火,我陳北旬,敬佩萬分,接下來,我陳家,定當嚴肅整頓,洗心革面,來人,取一千兩白銀來。」

陳北旬捋了捋長須,扭頭對身後的侍衛,吩咐道。

不一會兒,府邸深處,便有兩位家丁,抬著兩箱白銀擺在了園林中。

微風徐徐,月光冷厲。

照耀在揭開的兩箱白銀上,白的刺眼。

陸番坐在輪椅上,手搭著下巴,打了個哈欠。

面對兩箱白銀,共一千兩,他的內心毫無波動。

「陸少,這租金……可夠?」

陳北旬臉上笑靨如花。

周圍陳家的儒生們則是有些敬畏的看著陸番,以及他的婢女凝昭。

前幾日在城頭上,凝昭大開殺戒,還讓他們記憶猶新。

「不愧是世家,財大氣粗……」

陸番輕笑,撫著羊毛薄毯。

爾後,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那日在城頭,三大世家的儒生笑我半癱,對我的精神產生嚴重的打擊,我現在回想起來,還內心抑鬱,千兩白銀,難以撫平我內心的創傷。」

陸番淡淡道。

陳北旬的臉色僵住,所以……這是不夠了?

「來人,再取千兩白銀!」

陳北旬神色一緩,一抹美髯,淡笑道。

「等等……」

「小陳啊,錢不錢的其實無所謂。」

陸番忽然道。

他的臉上掛著微笑,在月光下,顯得有幾分真誠。

「我陸番,自幼有腿疾,行動不便,生活難以自理,我從小到大的願望,便是想要有一棟屬於我自己的房子養老……」

「你我今日談話這般投機,我瞧你也比較順眼,你看……」

陳北旬臉上神色微微有些發僵。

他看著陸番,發現陸番的眼神充滿了真摯,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好說,不就是宅邸么?我陳家別的不多,就是房子多,只要陸少能開心,北旬割愛又何妨。」

陳北旬突然大笑起來,豪氣衝天。

爾後,大手一揮。

「千兩白銀繼續取,另外,將地契拿來!」

陳北旬暴喝。

他一切都配合著陸番。

話語一出。

陳家的諸多儒生頓時騷動了起來。

不過,如今的陳北旬在陳家掌握最大的話語權,畢竟陳北旬背靠劍派,是陳家在北洛城繼續存在下去的資本。

很快。

又是兩箱白銀取來。

更有婢女送來一沓地契。

看著陳北旬手中厚厚的一沓地契,陸番的嘴角抽了抽……狗大戶!

陳北旬拿捏著地契,掃了一眼。

爾後,便邁開步伐,款款朝陸番行走而來。

凝昭蓮步輕踏,氣丹內,靈氣涌動,氣血異響迸發。

「止步。」

凝昭蟬翼劍劍尖垂落,攔住了陳北旬,冷若冰霜。

「小倪,去取地契。」

陸番拍了拍縮在他身邊,慫的一匹的倪玉腦袋,道。

倪玉應了聲,趕忙小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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