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陰謀

夜色籠罩下的草原。

在一頂不起眼的帳篷內,阿史那木離正神色複雜地看著還在昏迷中的小鐵。本來是想用那個計謀引蘭陵王上當的,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她。不過那也沒關係,有她在手,明天蘭陵王一定會來的。

他緩緩地彎起了唇,到時他一定會準備一份大禮給蘭陵王的。

明天之後,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蘭陵王,就會在他阿史那木離的手裡永遠消失……等到那個時候,看那些人還小不小看他……

不錯,他是用了卑鄙的手段,那又怎麼樣。只要達成目的,再卑鄙的手段他也不介意。

他和他的哥哥,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

小鐵在一陣暈旋中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一看到木離,她頓時來了精神,破口就是一頓大罵。因為極度的憤怒,所以將之前賊窩裡學的罵詞也全都用上了!

聽著那些精彩紛呈的罵詞,他雖然有些驚訝,卻又覺得有些好笑,這個女人真的是未來的蘭陵王妃嗎?不過這種爽朗的性子他倒也不討厭,之前也和她交過手,她的武藝也不弱。或者說,在某一方面來說,他對她還有那麼一點點欣賞。

這樣的女子,可比那些矯揉造作的女人有趣的多。

所以,雖然是拿她當誘餌,不到萬不得以,他也不想殺了她。

只不過,這些罵人的話聽起來確實讓人心煩,於是,他彎下了身子,又伸手一掌將她打暈了。

凝視著那張再度昏迷的臉,他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略帶猙獰的笑意。

蘭陵王——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草原上新的一天又來臨了。今日的天氣一改往日的晴朗明媚,天空灰濛濛的一片,空氣中懸浮的水氣使人感到煩悶,好在偶爾有涼風吹過,緩解悶悶的氣氛。

一大清早,長恭就將一大堆之前的文書交給恆伽查看,說是有急用。一直到快到晌午的時候,他才把全部的文書看完。放下了筆,他揉了揉眉角,抬眼望向了窗外,天空中的烏雲越來越密集,看樣子可能就要下一場雨了。

窗外忽然傳來了有人說話的聲音,「石頭,這兩天怎麼沒看到王妃?平時有她在挺熱鬧的,這她不在這裡,好像冷清了許多。」

那個被叫作石頭的人支吾了一下,「我也不清楚。」

「你怎麼不知道?那天你不是跟著王妃去對付那灰狼的嗎?」

「哦,哦……王妃幫王爺去辦點事了。」

「奇怪,今天也一直都沒看到王爺……」

恆伽心裡一緊,這兩天因為前所未有的混亂心情,所以一直沒有留意到,確實是兩天沒有看到小鐵了。想到剛才的對話,再想起早上長恭的舉動,他忽然感到冷汗從脊背上泌出,不快的濕粘感令人窒息……也來不及再多想,對著窗外的人就是一聲低喝,「石頭,你給我進來!」

此時的突厥可汗金帳內。

「木離,這幾天你又去掠奪財物了?」阿景不悅地看著自己的這個堂弟,「我已經告訴過你了,這些天稍微收斂些,尤其是宇文邕還在這裡的時候!」

「是啊,殿下,現在就不要做這些無聊的事了。」林小仙也在一旁介面道,「你也該多將心思放在我們和周國聯盟攻齊的事情上。」

木離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麼,卻沒有說話。

「不服氣就說出來!我說的不對嗎?更何況,你也根本不是蘭陵王的對手!」阿景瞪了他一眼,「你好像從來沒有嬴過他吧!」

木離低著頭,緊緊地皺著眉,看上去像是忍耐著什麼,沉沉地開了口,「我這麼做,是有目的的。很快你們就會明白,蘭陵王他不是我的對手。」

阿景的眉宇間挑起了驚訝的神色,接著又毫無顧忌的大笑起來,「木離,你就是這點不夠男人,不如別人的地方就要大大方方承認,說這種話你不覺得幼稚點了嗎?我們其中任何一個人,包括那個宇文邕,單打獨鬥都不是他的對手!」

木離沉默了一會,忽然惻惻笑了起來,「我為什麼要和他單打獨鬥?我可以用這裡取勝。」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什麼?」這下倒輪到阿景愣了愣。

他的嘴角彎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可汗,本來我想等事成之後再說,不過,你們既然這麼小看我,那我就提前告訴不你們吧。」

也是在這個時候,宇文邕正好陪同著皇后前來可汗帳內探視,就在到了帳門口的時候,恰好聽到了木離說的這句話。之前好像隱隱聽到了蘭陵王的名字,他的心裡彷彿被什麼扯了一下,腳下卻是再也不能挪動。

林小仙微微一笑,「哦?那倒是要聽聽看,殿下怎麼靠這裡取勝。」說著,他也指了指同樣的部位。

這個明顯帶著調侃的動作激怒了木離,他騰的站起身來,「你們就看著吧,蘭陵王今天晌午會去月牙湖赴約,在那裡我已經設下了圈套,為他準備了一份大禮,保證他有去無回!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他說的每一個字象巨雷轟轟轟地撞擊著耳膜,宇文邕只覺得心頭象是突然被千萬根冰針狠狠扎了進去一樣,帶著寒意的恐懼和痛楚瞬間便漫布全身……平素的沉靜和理智在這一刻如同打破的瓷碗裂成片片,第一個念頭居然就是立刻趕去月牙湖……

「想不到木離哥哥倒也厲害,竟然能把蘭陵王引入圈套。」身邊的皇后輕輕笑了笑,並沒有留意到宇文邕異常的神色,「陛下,若是真能除去了蘭陵王的話,對您來說也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

他的腳下一滯,心裡忽然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叫囂著,她已經是你的敵人了,她是蘭陵王,是周國最大的敵人……不如就讓她這麼消失……消失……

皇后這才發現他的臉白得象冰一樣散發寒意,不由擔心的問道,「陛下,您怎麼了?」

他沒有回答,驀的轉過身,徑直走向了離他最近的一匹馬,乾脆利落的翻身躍上,猶如一陣風般策馬揚塵而去。

望著那背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皇后微微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這些年來,她了解他是一個太過沉著冷靜的男人,他的喜怒哀樂彷佛是因為需要而有,並非真實。

可是,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忘了掩藏自己的心思。

「設下圈套?笑話,蘭陵王會這麼容易上當?」金帳內,林小仙的臉上明顯寫著不信兩個字。

木離胸有成竹的哼了一聲,「你說如果我用他的王妃作誘餌,那他會不會上當?」他的話音剛落,就看到面前的兩人同時變了臉色。林小仙更是一個箭步沖了上來揪住了他的衣襟,狠狠道,「你把她怎麼了!」

他驚愕地看著小仙,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男人會為了敵人的王妃這麼激動。

「馬上去月牙湖!」阿景神色緊張的站了起來,眼中流露著難以掩飾的焦灼,快步走出了帳篷。林小仙憤怒的推開了木離,也急匆匆地跟了出去。

宇文邕揮著鞭子,恨不能立時插上了翅膀飛向那月牙湖,他的體溫在升高,他的血流失去了方向,他的身體失落在陽光之中,他是如此急切地想要留住她……留住他一生中唯一的夢想……他覺得身子輕飄飄的,好像浮在雲端上一樣。斷斷續續傳來陣陣刻骨剜心的疼痛,像閃電一樣直直貫穿了心臟;他甚至能看見了紅色的液體匯成了涓涓細流,淙淙錚錚,蜿蜒旖旎……

有一種感情,不是一句再見就可以了結的,

有一種感情,不是一次決斷就可以毀滅的。

即使是敵人——也不可以。

高長恭,你這樣一個女人,你這樣一個女人,不會死,不能死,不許死。

長恭獨自一個人趕到了月牙湖邊時,看到不遠處搭起了一頂白色的小帳篷。帳篷前還站著幾名突厥兵。看到她出現的時候,他們似乎感到有些畏懼,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

她下了馬,徑直走了過去,在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沉聲道,「本王的王妃呢?」她沒有再走過去,是因為她沒有看到灰狼。明知道他要對付的人是自己,她自然要加倍小心謹慎。

「阿史那殿下很快就到,請蘭陵王稍稍等候一下。」其中一名比較大膽的突厥兵開了口。

長恭瞥了一眼帳篷,淡淡說了一個字,「好。」一瞥之間,她看到了從帳篷的帘子里露出來的半隻靴子,不由心裡一驚,那不是小鐵所穿的靴子嗎?就在她想看得更仔細一點時,那隻靴子又唰的縮了回去。

難道小鐵就在這帳篷里?

她剛往前邁了兩步,幾個突厥兵就一臉緊張地攔在了帳前,那名大膽的突厥兵趕緊道,「請蘭陵王稍等,殿下很快就到。」

她微微皺了皺眉,如果沒有猜錯,這其中也許有詐。可是即使如此,她也不能就此離去,萬一帳內的真是小鐵呢?她不能用小鐵冒這個險,她寧可用自己來冒這個險。

再說,就這幾個突厥兵,也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就在她心思轉動的時候,幾個突厥兵忽然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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