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舉行婚禮前的幾個晚上,我夜夜無眠,幾乎將王宮找了個遍,但是根本不見什麼三叉戟的蹤影。今晚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如果再找不到那把三叉戟的話,就非要嫁給他不可了。他是那樣憎恨著我,可想而知,明晚……
和往常一樣,我等到差不多的時間又溜出了房間外,不知是不是海皇這裡和其他地方不一樣,每一晚我都沒有看到有疑似侍衛的人出現。
不過,這樣也好,我可以為所欲為地尋找我想找的東西。在看完最後一間房時,還是沒有收穫,海皇宮殿里的房間我幾乎都看過了,除了——海皇本人的房間。我的心裡一動,難道真是藏在他的房間里?如果這樣的話,那就只有等明晚了。
在往回走的時候,我忽然在牆角發現了一樣黑糊糊的東西。我彎下腰定睛一看,不由微微一驚,原來是一根黑色的羽毛。而且,這根羽毛,我好像在哪裡看到過……對了,小孔變成的潛水鳥!我連忙撿起了那根羽毛,拿到眼前再仔細一看,頓時心裡咯噔一下,背後冒起了一股寒氣。羽毛的根部,赫然沾著一點已經發黑的血跡!
怪不得小孔一直沒有出現,難道……難道它……我不敢再想下去,只覺得有股寒氣不停地從內心深處滲出來。
我的腦海里忽然浮現出第一次遇到它的情形,無論是在羅馬還是巴比倫,無論是在日本還是希臘,它都緊緊相隨,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早已把它看成了自己的夥伴,看成了不可缺少的朋友。不自覺地,我捏緊了手中的羽毛,小孔,千萬不要有事……
我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怎麼也無法冷靜,一想到它可能已經被……我就覺得快要呼吸不過來,當我從混亂的情緒中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羅蘭加洛的房門前。我抬起了手,猶豫了一下,還是重重地敲了上去。
等了好久,門才被打開,露出了一張還帶著睡意的臉,也許剛被吵醒的緣故,平時銳利而敏感的少年,此時似乎收斂了所有乖戾的脾氣,臉上難得的露出了柔和的表情,只是在認出是我時,他的嘴角邊已經勾起了一道嘲諷的弧度。
「怎麼,比我還等不及嗎?這麼急著來投懷送抱?」
我沒有心思理會他的惡言惡語,惡狠狠地盯著他道:「你把小孔怎麼了?」
他微微皺了皺眉:「小孔?什麼人?」
「你別裝糊塗,我在這裡找到了它帶血的羽毛!」我揚了揚手裡的羽毛怒道。
他似乎有些驚訝:「羽毛?難道你說的小孔……是只鳥?」
我心裡一沉,牢牢盯著他的臉,想找出一點端倪,可是他的驚訝看起來似乎不是假裝的。
他愣了愣,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可笑的事情,冷哼一聲:「我沒有聽錯吧,像你這樣的人居然會為了一隻鳥這麼衝動?」
「你真的不知道?」這個結果讓我感到更加不安,如果不是他做的,又會是誰?小孔它到底出了什麼事?
「就算死了也不過是只鳥。」他的眼底閃動著冷酷的光澤。
「對我來說,它不只是只鳥!」我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忽然有種想鉸了他舌頭的衝動。
他靜靜站在那裡,只披了睡衣的身影被房內昏黃的燭光暈上一層淡金,也讓他的臉顯得朦朦朧朧:「那隻鳥就算死了也該安心,至少還有你這麼重視它。」
「既然你不知道,那麼打擾了。」我不想再多待,轉身走了幾步,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了一個斷斷續續、幾不可聞的聲音:「如果……如此重視我,該多……」
回到房間以後,我根本沒有心思入睡,看著小孔的羽毛髮了會兒呆,腦海里浮現出的都是和它一起的片段,心裡越發難受,目光落在了那點血跡上,我忽然眼前一亮,剛才太著急了,居然沒有想到這招!
我雙手合十,嘴裡念著咒文,將羽毛上的那一小點血跡轉移到了我的手指上,雖然不能查清它的下落,但是,只要我的身邊出現曾經碰過它的人,這點血跡就會變成鮮紅色。如果真的有人傷害了小孔,我必定以牙還牙。
在輾轉反側中,我迎來了成為海皇的新娘——這個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
一大早,那群美人魚們就開始折騰我,什麼珍珠、貝殼,都往我身上戴,特別是其中一串由各種顏色的珊瑚石製成的項鏈,更是華美動人。不經意地掃過那串珊瑚石,我發現偏偏少了紅色的珊瑚,不由抿了抿嘴角,看來羅蘭加洛也不是想像中那麼無情。
在舉行婚禮的水晶大殿內,我看到了今天的男主角——海皇大人。華麗異常的外表,遮掩不住他內在的低沉陰暗,望向我時,他的嘴角邊勾勒出一絲奇異的笑容,我感到那更像是一種深刻的挑釁。
「還不到我的身邊來,我的新娘?」他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朝我緩緩伸出了手。
我不大情願地走到了他的身邊,在他拉住我的手時候,我暗暗使勁,狠狠將指甲掐入了他的手心裡。
他的神色並未異常,只是眉毛微微動了一下。
在我們的面前,是一座金色的祭台。祭台上,正擺放著一樣祭祀品——一隻捆綁著的海牛。這時,一位身穿白衣的長者走到了祭台前,用一種奇怪的語言嘰里咕嚕說了一大串,我從沒有聽過這種語言,所以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好半天,他才好像說完了,接著,只見他抽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一刀插進了海牛的脖子里,頓時鮮血四濺!立刻有人遞上了一個金杯,他拿過杯子,接了一整杯海牛的血,轉過身來,看著我們道:「陛下,請開始吧。」
他的話音剛落,立刻有美人魚上前遞上了金針。羅蘭加洛一臉瞭然地點了點頭,接過了金針,在自己手指上輕輕一戳,一滴鮮血順著他的指尖優美地滑入了金杯內,盪開了一層淺淺的漣漪。
「小晚,該你了。」他第一次用這種讓我感到頭皮發麻的語調喊我的名字,面帶笑意地將我的手抬了起來,就在我以為他也要用金針在我手指上扎一下的時候,沒想到他迅速地低下了頭,一口咬在我的手指上!
我大吃一驚,縮回手指的時候,只見上面已經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牙印,鮮血正從那裡冒出來,不偏不倚地滴進了金杯,和那杯鮮血混合在了一起。
「你居然咬人!」我輕輕咒罵了一句,可惡,這不是侵犯吸血一族的專利嘛!
他的眼中似乎掠過了一絲報復性的愉悅,隨即眸子又黯淡下來,重新恢複了那種帶著憎恨的眼神。他舉起杯子喝了幾口,又把杯子遞到我的面前:「喝下去。」
「為什麼?」我蹙起了眉。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這是婚禮中的程序,如果你不喜歡,只喝一口也可以。」
我猶豫了一下,接過了那個杯子,心懷戒備地低頭聞了一下,這杯東西應該沒有問題,更何況剛才他也喝了這麼多。為了找出三叉戟的下落,算了,就喝一口吧。
我只是淺淺飲了一口,立刻將杯子還給了他。在接過杯子的瞬間,他的臉上掠過了一絲奇異的神色。「陛下,現在你們可以交換信物了。」那位長者在一旁提醒道。
羅蘭加洛的手上忽然出現了一粒圓潤的珍珠,珍珠在燭光繁流轉著七彩的顏色,與此同時,我聽到了周圍傳來的驚嘆聲。就連那位長者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雖然這是一顆罕見的珍珠,但畢竟不過是一顆珍珠,至於這麼驚訝嗎?
羅蘭加洛將珍珠按在了我的手心,只見一道藍光閃過,一道藍色的水波花紋出現在了我的手腕上:「這是我號令整個海族世界的海神珠,從現在起,你將享有和我同樣的權利,今後可以號召七大洋內的任何海族。」
我瞪大了眼睛望著那個花紋,不會吧?他居然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當成信物給我?為什麼?他娶了我不過是想折磨我,又何必要這麼做?就算演戲也不必演得這麼逼真啊。
「那麼,你的信物呢?」他似乎意料到了我的吃驚,不忘提醒了我一下。
我將目光從手腕上的花紋上收了回來,抬頭望著他:「我不知道該送你什麼。」
「不知道嗎?」他勾起了嘴角,「那麼——就交給我一樣東西好了。」
「什麼?」我不明其意地挑了挑眉。
他微笑著啟動雙唇:「你的——自由。」
我剛想說話,卻驚覺忽然間喉嚨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厚重的天鵝絨地毯上彷彿伸出無數只冰冷而蒼白的手,牢牢地抓住我的足踝。徹骨的寒意從足底滲透進來,沿著血脈一路上升,接著,胸口一陣鑽心的疼痛,全身驟然痙攣,好像蠹蟲啃噬般不能超脫。
「你怎麼了?」他似乎有些驚訝。
我發不出聲音,心裡卻是比任何時候都清醒,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杯血有問題!可是,那杯血並沒有被下藥,海皇自己也喝了,而且就算是有毒的,也應該對我沒有效果,為什麼會這樣?
見我痛得快喘不過氣來,他順手一下將我攔腰抱了起來,大步向殿內走去。我皺著眉抬眸望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