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後的第二天,我就莫名其妙的生起病來。司音說這是去過冥界的後遺症,雖然有水晶手鏈,但冥界的陰氣還是或多或少的傷害了我的身體,所以剛回人界的時候就會有些不適應。
雖然頭昏腦脹的很難受,可我也覺得這樣也不錯,至少我現在什麼也不用做,飛鳥每天換著樣兒給我買好吃的,師父也一改平時的冷漠,看來偶爾生個小病也不錯呢。只是,我一想起撒那特思,心裡就湧起了一種說不清的情緒。暫時不能再見他了,如果這樣一直下去,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動了心……那又該如何面對?
他是吸血鬼,我是人類。既然沒有結局,又何必要有開始。
「小隱,今天想吃什麼?」飛鳥一大早就笑嘻嘻的來到我的床前。
我想了想,笑道,「今天想吃桂花藕粉。」
「好,我這就去買。」
「要多加幾勺糖桂花。」
「知道了。」他挑眉一笑,「等著我。」
「飛鳥,你真好。」我朝他咧嘴一笑。
他低下身子,揉了揉我的頭髮,「唉,誰叫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看他出了房門,我望向窗外,院子里的桂花開得正好,淺淺的陽光落在金黃色的小花瓣上,帶出一縷安閑和舒適。時光也變得緩慢、慵懶,漫不經心的像一個老人眯著眼靠在牆根打瞌睡。細細小小簇擁著的花朵散發著一陣陣甜如馥蜜的馨香,熱鬧的聚集在枝頭。甜甜的,安靜的芬芳,淡淡地散滿了整個房間。
「想出去坐坐嗎?」司音的聲音低低的傳來。
「師父!」我一笑,使勁的點了點頭,「可是,我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司音看著我,忽然一彎身子,將我輕輕抱起,我微微驚訝的同時還是條件反射的用手繞上了他的脖子。
「師父……」我輕輕喚了一聲。在我十九年的記憶中,這還是司音第一次對我做這樣親密的動作。就算是之前有偶爾失控的擁抱,卻也沒有像現在這樣親密。我心裡一暖,彷彿有一陣春風正輕輕掠過我的心田。
「先坐在這裡。」他將我輕輕的放在了一株金桂樹下,樹下已經積落了一層金黃色的花瓣,甜香襲人。接著他又從屋子裡拿了一條毯子,墊在我的身下。今天的師父……好像特別溫柔。我都有些不習慣了。
「師父……」
「嗯?」
「今天不去茶館了嗎?」
「嗯。」
「可是萬一有委託人的話……」
「不會有了。」
「什麼?」我一愣。「那最後一個任務?」
他深深地凝視著我,目光彷彿穿透我飛向了無邊無際的遠方。
「師父,小隱,你們原來這這裡!」飛鳥興沖沖地走了過來,他將手裡的碗在我面前晃了晃,「小隱,快點趁熱吃吧。」
「嗯,嗯,謝謝!」我眉飛色舞的伸手去接,剛碰到碗的邊緣,卻眼睜睜的看著碗被司音拿了過去。
「小心燙著,」他淡淡道,「你呀,總是這麼毛毛躁躁。」說完,他舀起一勺,吹了吹,往我的嘴裡送來。
我愣在了那裡,司音這是在喂我?
「怎麼不吃?」他的語氣依舊毫無情緒。
「哦。」我受寵若驚的喝下了一口,看了一眼飛鳥,他顯然也吃了一驚。司音是怎麼了?受了什麼刺激嗎?
司音似乎根本沒有感覺到我們的驚訝,只是一口一口的將桂花藕粉喂入我的嘴裡。在我吞下了最後一口藕粉的時候,司音的眼眸中忽然掠過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憂傷。「等你的病好,就去完成最後一次的委託吧。」
「最後一次?」我還沒從這難得的溫柔中回過神來,倒是飛鳥先急了,「師父,最後一次委託就讓我去吧,小隱她的身體還虛弱……」
「飛鳥,這次你不用去,」司音的眼神又恢複了原先的冷漠,「這次必須小隱去。」
「還是我去吧,可是小隱她……」飛鳥擔憂的望了我一眼。
「我再說一次,」司音的眼神一凜,「必須是小隱去。」
「我去就我去啦。」我趕緊給飛鳥打眼色,「反正是最後一次了,而且我連冥界都闖過了,這次更沒什麼大不了的。」
司音用紙巾替我擦了擦嘴角的糖水,站起身來,再沒說一句話,走出了院子。
一連過了十來天,我的病也差不多全好了。只是最後一個任務的委託人卻遲遲沒有出現。不知最後這一次的目的地會是在哪裡?想到這裡,心裡還隱隱有絲失落。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那些早已消失在漫漫歷史長河中的人物了……不過,也好。
至少——再不會有離別的傷感。
這些天我都沒有出去,也不知撒那特思怎麼樣了。不過他以西班牙侯爵的身份在現代生活,似乎也不錯。我一邊想著,一邊走進窗檯,想去將窗帘拉攏。剛走近窗戶,只覺一陣冷風襲來,我心裡一驚,就看見一隻蒼白修長的手穿透了窗戶的玻璃緊緊的捉住了我的手。還沒等我驚駭的喊出聲,手的主人也慢慢穿透了窗戶,鑽了進來。
「撒,撒特特思!」我大吃一驚,又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我可不想讓司音聽見了。撒那特思依舊捉著我的手腕,冰藍的眼眸中閃爍不定,「你生病了?」
「你怎麼知道?」
「要不是我遇見飛鳥,我還不知道你病了。」他順手一拉,將我扯入他的懷中,雙手在我身上焦急地摸索著,「怎麼生病了?生什麼病?哪裡不舒服?這裡,還是這裡?」
我鬱悶地看了他一眼,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你能不能動口不動手。」
他挑眉邪邪一笑,「遵命。」話音剛落,他的唇已經輕輕的掠過了我的臉頰,「是你叫我動口哦。」
「你……」我覺得沒病也會被他氣出病來。「你快點離開吧,不然被我師父看見就糟了。他很厲害的,我看你也不是他的對手。」
「被他發現也無所謂啊。大不了就看看誰比較厲害吧。」他不以為然地笑著,忽然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小隱,你是擔心我嗎?」
「我,」我猶豫了一下,「不錯,我是擔心你,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他的眼神忽然一暗。
「撒那特思,我明白,你為了我特地來到這裡,在我有困難的時候,無論是哪個時空,你都會出現,我真的很感動,很感激。你真的非常非常好,可是我也說過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撒那特思,不要再愛我了,因為我不能承諾給你任何回報,這樣對你是不公平的。」我一口氣說完了想說的話,只是心裡又隱隱的痛了起來。
「回報?」他忽然笑了起來,銀絲纏繞,冰藍魅惑,「我的小隱,你難道還不了解我嗎?」
「什麼?」他的笑容令我有一瞬間的迷惑。
「愛,有的時候並不一定能得到回報。如果僅僅為了回報去愛,那並不是愛。愛是不後悔,愛是付出,愛是看著愛人的微笑而微笑。我想要的愛,就是這樣。」他修長的手指溫柔的拂過了我的臉頰,「小隱,你明白嗎?」
我沒有出聲。只怕一出聲,拚命忍著的淚水就會掉下來。
「怎麼不說話?」他略帶調笑的抬起了我的下巴,「要是很感動,就乾脆嫁給我吧。」
我好不容易把眼淚憋了回去,正要說話,卻聽見身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她是絕對不會嫁給你的。」
我心頭大駭,忙轉過身,門外站的赫然就是司音,完蛋了,司音發現撒那特思了……
司音冷然盯著撒那特思,冷淡的眼眸深處似乎閃爍著一種奇異而強烈的光澤,撒那特思也漸漸斂起了笑容,一言不發地看著司音。這種沒有溫度的氣氛,比火星撞地球更加可怕。一種恐怖而陰暗的感覺,正在這個房間里滋生。
「師父,你別誤會,他不是壞人。」我想打破這個冷場,又使勁使眼色給撒那特思,讓他趕緊閃。
也不知過了多久,司音眼中奇異的光澤終於被他自己控制住了,常見的冷淡又浮起在他的眼眸,「你果然還是來了。」
撒那特思微微一愣,我也聽得是一頭霧水。
「也許這也是命運的安排,就快揭開謎底了,前世的恩怨,也到了該了結的時候。」司音繼續說著我們聽不懂的話。
「師父,你在說什麼?」剛趕過來的飛鳥也是一臉驚訝。
「一直以來,你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要穿越時空,完成不同的任務,只為了搜集一滴眼淚的原因。那麼我告訴你們,最後一次任務完成的時候,一切都將結束,一切都會真相大白。」司音頓了頓,冷冷瞥了一眼撒那特思,「兩天後的晚上一點鐘,你過來。」
「我?」撒那特思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後還是點了點頭。
我不解的望著司音,看得出來他很不喜歡撒那特思,可是為什麼要讓他來呢?兩天後的晚上一點,會發生什麼我們所不知道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