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連接生與死的嘆息橋

眼看著那隻鴿子就要啄到她的眼睛,楊瑞不是不想躲,只是以現在這樣的身體,想要靈巧的避過襲擊簡直是天方夜譚吧。

她閉上了眼睛,幾乎已經感覺到對方的爪子到了自己的身體,接著,整個身體豁然騰空飛了起來……過了一分鐘,還在飛……兩分鐘……繼續飛……不對啊……怎麼還在半空里飛?難道那隻鴿子要把她帶到窩裡慢慢享用?

她困惑的睜開了眼睛,差點把眼珠彈了出來,帶著她在空中做飛行表演的傢伙居然是——葉幕!看來這個傢伙還算有點義氣……

雖然暫時脫離險境,但警報還沒有解除,那隻鴿子不甘心到嘴的「肥肉」被搶走,居然還跟著飛了過來,展開了一場「肥肉」爭奪戰!

「小瑞,要是我抓不住你的話,你就喊三聲我師父的名字先回去好了。」葉幕一邊抵擋著那隻鴿子的進攻,一邊還不忘囑咐她。

楊瑞只覺得自己的身子搖搖擺擺,隨時都有可能從葉幕的爪子下掉出去。她快速尋思了一下,覺得暫時回去也不是壞主意,反正可以再穿過來嘛。

她清了清嗓子,忽然一愣,對了,葉幕的那位師父叫什麼名字啊?那麼複雜難記的名字她早就給忘了!就在她想問葉幕的時候,那隻鴿子瞅准了一個機會,來了一次偷襲!楊瑞嚇了一大跳,也沒考慮那麼多,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噴射出了一團白色的網狀物,正好糊在了那隻鴿子的眼睛上!葉幕也趁機給了它一記頭槌,它吃痛地尖叫,很快就逃竄而去。

「看不出還挺有兩下子。」他還不忘誇了她兩句,「不過為什麼不喊我師父的名字呢?」

楊瑞翻了翻眼睛,難道要坦白是因為她忘記了他師父的名字?這麼糗的理由她自己聽了都汗顏……

「既然來了,當然要堅持下去。半途而廢才不是我的作風,哼!」

最後那個哼字很好的掩飾了她的底氣不足。

「是嗎?」葉幕親王顯然對這個解釋抱有懷疑態度。不過他也沒有時間再繼續糾纏這個問題,因為他們的目的地已經到了。

「這是哪裡?」楊瑞只覺得葉幕似乎帶著她鑽進了一個類似橋洞的地方。

「這裡就是連接著總督府和威尼斯監獄的嘆息橋。」葉幕看了看她,「我們之前也來過這裡。」

「啊,原來是這裡。」她又稍稍朝外爬了一點。橋洞的窗口設計的別具匠心,從花紋的縫隙望出去,依然能見到威尼斯的美麗景緻。雖然這是1750年的威尼斯,但令她驚訝的是,這裡的景緻居然和兩百多年並沒有太大改變,迷人依舊,不過此時的威尼斯,更像是一位風華正茂的貴婦人。

在中世紀後期,威尼斯共和國的艦隊幾乎控制了亞德里亞海、東地中海的廣大水域和陸上領土,當時她所擁有的財富幾乎是法國全國財政的兩百倍。無論是君士坦丁堡,還是強悍的匈牙利,或是蒸蒸日上的奧斯曼帝國,都對這個小國忌憚三分。而多種多樣的建築風格更是在這裡百花齊放,華麗的巴洛克風,神秘的哥特風,或是典雅大氣的拜占廷風格,都可以在威尼斯找到一席之地。

不遠處的的亞里亞德海,正泛著迷人的微波,在陽光下折射出一片灰藍色的夢幻。

「真美……」她望著遠處的美景,有感而發地低聲讚歎道,忽然明白為什麼這座橋會被取名為嘆息橋了。

犯人們在總督府審判之後被押送到監獄時必定會經過這座橋。當他們透過狹小的縫隙看到外面的景緻,想到了自己的命運,都會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低嘆。正如詩人拜倫所說的那樣:從橋上最後看一眼美麗的威尼斯,唯有嘆息。無論是多麼繁華美麗的世界,在這最後一眼之後,就要永遠和他們分別了。那個時候,他們的心裡一定充滿著絕望和後悔吧。

就好像中國神話里那座陰間的奈何橋,當人們喝了一碗孟婆湯之後,就要把前塵往事全都拋卻,重新墮入無窮無盡的六道輪迴之中。

在之後的尋人過程中,兩人很快就體驗到了變成動物的好處。一隻小鸚鵡和一隻蜘蛛,想要混入監獄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威尼斯的監獄裡猶如迷宮,每間牢房又狹窄又潮悶,正常人需要彎下腰才能進入房間。楊瑞還很驚悚地看到很多和自己暫同屬一類的爬行類生物出現,在被驚嚇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也是爬行一族。

鑒於卡薩諾瓦的名氣,他們並不費力地就找到了他的牢房。

楊瑞終於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花花公子。

他的確有著和這個稱呼相匹配的俊美容貌。泛著光澤的褐色長發半掩著他那張令人神魂顛倒的俊美面龐,那雙藍色的眼睛就像亞德里亞海的海水一樣迷人深邃。

不知為什麼,她忽然想起了很早之前看到過的一段話,如果一個帥哥稱霸一方,那麼他就會被稱為——霸主。如果一個醜八怪稱霸一方,那麼他就會被稱為——地頭蛇。同理,如果一個醜八怪做出和卡薩諾瓦同樣的舉動,那他一定會被叫做——死,色,狼。

這果然是個以貌取人的世界啊。

「喬??」她試著打了招呼,但對方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任何反應。

「還沒到12點,喬的靈魂還沒有穿越到這裡。」葉幕走到了監獄的角落裡,躲在了一堆稻草後,「就在這裡等會吧。」

卡薩諾瓦似乎察覺到了這裡的動靜,抬起頭朝他們的方向望了一眼。他的臉上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似乎並不懼怕第二天即將到來的死亡。看著他平靜的表情,楊瑞甚至覺得如果不是因為他的未婚妻,或許他會從容赴死。

「卡薩諾瓦,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楊瑞有些好奇地問道。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浪蕩公子,他又怎麼能如此出名?

「如果他只是一個花花公子,恐怕這個名字也不會流傳到現在了。」葉幕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低聲說道,「根據歷史上的記載,他既能和三教九流混得有如一家,又能和伏爾泰與孟德斯鳩這樣的人物坐而論道,並且絲毫不佔下風。聽說當他被德國弗里德里希大帝和俄國的女沙皇卡塔琳娜接見時,一樣是面不改色,侃侃而談。」

「這麼厲害?」聽了葉幕的話,楊瑞心裡不禁要對這個人刮目相看。

「而且與那些普通意義上的花花公子不同,他對於情愛的理解正像他的為人一樣有個性。不論他喜歡的女子容貌如何,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他都是以一視同仁的態度全心全意付出」葉幕對於這位花花公子的資料也是相當的熟悉,果然不愧是人皮歷史大詞典。

「這種觀念說的好聽是博愛,說的難聽就是花心,還來者不拒,美醜通殺。」楊瑞的言辭也並不客氣,「這麼看起來他的未婚妻一定也不是普通人,不然怎麼能讓他甘願放棄一片森林?」

葉幕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而是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誰告訴你這是他最後的選擇?」

這時,一位獄卒走進了牢房,將手裡的一盤食物往他的面前一放,粗聲粗氣道,「卡薩諾瓦,這是你的晚餐。不過我想你現在一定吃不下了吧。哈哈!」他邊說邊大笑起來,似乎把這當成了一種無尚的樂趣。

整日在監獄裡進出,他已經看慣了那些死刑犯們在臨死前崩潰的模樣,所以當他發現這位卡薩諾瓦先生不但沒有任何不妥,反而還神情自在地拿起了盤子里的雞腿就吃了起來時,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喂,你這個傢伙,明天就是你的死期了,你居然還吃得下?你,你怎麼一點也不害怕?」

卡薩諾瓦瞥了他一眼,「最後的晚餐這麼豐富,難道不應該好好來享用這一頓嗎?就算痛哭流涕又能怎樣?能改變命運嗎?不能。所以,為什麼不享受一下生活里最後的一刻呢?」

獄卒吃驚地看著他,「可是,你明天就要死了……你居然還有心情談這個?太不可思議了。」

「那是因為即使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我依然還是熱愛著生活。」卡薩諾瓦拿起了第二個雞腿,唇邊的笑容飛揚又瀟洒,「人的一生,幸福與否,走運與否,都只能享有一次,誰不熱愛生活,誰就不配生活。」

誰不熱愛生活,誰就不配生活。楊瑞的心裡微微一動,不解地望向了葉幕,低聲道,「為什麼這樣瀟洒的他,最後還是做出了那樣的事呢?」

「一個這麼熱愛生活的人,你說他能錯過一個可以讓他繼續生活下去的機會嗎?」葉幕對於這一點倒並不驚訝。

「這倒也是……」楊瑞點了點頭,不可否認,這個傢伙有時說話還是有那麼一點點道理的。

獄卒離開之後,卡薩諾瓦放下了手中的雞腿,臉上極快地掠過了一絲惆悵的神色。

當——從不遠處的鐘樓傳來了午夜的鐘聲,他的身子忽然劇烈抽搐了一下,露出了極其古怪的表情。當他再抬起頭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完全不同了。那神情變得淡漠又疏離,恍如看透一切紅塵,又好似對世上萬物都漠不關心。

「喬!你終於來了!」楊瑞一下子就意識到已經中場換人了,也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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