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無法逃避的命運

事情的發展果然和我猜測的一樣狗血。據說玫瑰夫人看到蘇萊曼就哭成了淚人,稱自己完全是太在乎他才會發生這種意外,還激動地追憶起過去兩人相處的點滴溫馨時光。這無疑令年輕的君王心生憐惜,溫言好語安慰了她一番。體諒她剛剛失去了孩子,情緒十分不穩定又稱自己夜晚噩夢連連,蘇萊曼所幸一連十幾天都宿在了玫瑰夫人的房裡,徹夜陪伴安撫她的情緒。

自此之後,玫瑰夫人不但奪回了宮裡第一寵妃的地位,甚至比以前更加受寵。

宮裡的風向歷來轉得飛快,那些原來在達瑪拉處獻殷勤的又紛紛轉向了玫瑰夫人。一時之間,玫瑰夫人再次風光無限。雖說失去了一個孩子,但總算是又重新站在了這個無人企及的位置上。宮裡人還覺得玫瑰夫人的運氣不錯,幸好這次沒有的是個女孩,若是個男孩,恐怕悲傷的情緒更加難以平復,也無法這麼輕易得到陛下的體諒。

我也曾暗暗留意太后的舉動。對於玫瑰夫人的再次翻身,太后似乎也不是沒有心理準備,只是神情間表現得略有點失落。

看來這場婆媳間的明爭暗鬥,還會以持久戰的形式繼續下去。

過了幾日,某個傍晚貝希爾特地來找我,說是有件事想告訴我。他平時也經常出入於太后寢宮,所以來這裡找我並不讓別人覺得奇怪。

「羅莎蘭娜,玫瑰夫人那件事想必你也知道,你就不覺得其中有什麼古怪的嗎?」他將我拉到了一個隱蔽處,開門見山地問道。

我沒想到他說的是這件事,也就坦白地答道:「其實這種感覺我早就想對你說了。我的確是覺得有點不對,可又不明白到底是哪裡不對。玫瑰夫人自懷孕後就一直很緊張肚子里的孩子,怎麼會如此草率地去禱告而導致落胎?保護自己的孩子應該是母親的天性使然吧,這就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好吧,這回沒有的是個女孩,或許在她看來並沒那麼重要,可如果是男孩,這不就增加她成為太后的砝碼了嗎?而且陛下同樣也可能因為第二個王子而重新寵愛她的。所以,我真是不明白,冒著失去孩子的危險這麼做,真的值得嗎?這個賭注下得也未免太大了吧!」

貝希爾斂了斂眉角,頗有深意地看著我,「你所說的有道理。不過如果她早知道自己這一胎是女孩呢?你說她會不會冒這個險?」

我心裡一驚,瞪大了眼睛,「你這是什麼意思?」

「前幾天給玫瑰夫人看病的御醫偷偷喝了不少酒,和自己的好友說了些醉話。」貝希爾掃了一眼四周,壓低了聲音,「他說大約一個月前夫人就以重金作為賞賜,問他這胎到底是男是女,他沒受住誘惑就告訴夫人這一定是個女胎,絕對不會錯。你說,如果玫瑰夫人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個女胎,失去了最後翻身的機會,她會怎麼做呢?」

我忽然感覺到一股森森涼意漫上心頭,機械地答道:「不如放棄這個女孩的生命,利用她的死來重獲陛下的憐惜。」

「沒錯,她做到了。這一步棋雖然下得險,付出的代價也不小,但一下子就扭轉了她所處的形勢。只要陛下繼續寵愛她,自然就會有第二個孩子,第三個孩子。」貝希爾的唇角挽起了一絲涼薄的笑意,「身在這座後宮,不狠心是沒法生存下去的。」

為了爭寵後宮,放棄孩子生命的故事我不是沒有聽過。武則天親手殺女嫁禍皇后的故事不是早就被改成各種影視劇了嗎?可那畢竟都是故事,和我現在親身感受是完全不同的。那個還沒來得及看到陽光的小公主何其無辜?本該得到父母的寵愛和臣民的愛戴,卻為了母親的一己私利而失去了來到人世的機會。

「羅莎蘭娜,你怎麼了?臉色變得這麼難看!」他留意到了我的反常。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點感慨。」我搖了搖頭,「貝希爾,我想生存下去,可是我真的不想變成那樣。」

他注視著我,眼波變得異常溫柔,「羅莎蘭娜,即使你變成那樣,我也依然會站在你的身邊。」

我的心中一軟,低低說了句:「謝謝。」

「和我還說什麼謝謝……」他不禁笑出聲來,「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和你的命運,是緊緊相連在一起的。」

聽他這麼一說,我的心情也好了些,隨即就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對了,那御醫對好友說的話,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他神秘地笑了笑,「我自然有辦法知道。」

我正想再問下去,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了女奴的聲音,「羅莎蘭娜,你在這裡嗎?」

「我在這裡!」我應了聲後,就見她端著一碗東西走了過來,「羅莎蘭娜,太后吩咐了,讓你將這碗甜湯送到陛下那裡去。這是太后命令御膳房特別熬制的,用料相當珍貴,你可要小心點,千萬別灑了。對了,陛下現在正在圖書館裡,你直接送到那裡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我接過那個銀托盤,心裡暗想不知太后又在打什麼主意?自從玫瑰夫人重新得寵之後,蘇萊曼到太后這裡的次數的確也少了些,所以這次是想利用我再去試探蘇萊曼的心思嗎?

貝希爾抬頭看了看天色,皺了皺眉,「天都已經黑了,我送你過去。」

「也好。」在他面前,我也不用裝客氣。雖然圖書館離這裡不遠,但我還是心有餘悸,他肯陪我去那是再好不過了。

夜晚的後宮裡一片寂靜。這不是令人感到祥和的萬籟無聲的安靜,而是一種隱藏著不安的死寂。雖然自從連環殺人案件後宮裡加強了夜間的巡邏,但只要兇手一天沒被抓住,那種森冷的恐怖感卻是始終揮之不去。儘管有貝希爾陪在身邊,我的身體里還是緊緊繃著一根弦,拉扯著所有的神經變得十分敏感。甚至覺得這夜晚的風,也比之前更加陰冷,而周圍的黑暗更是令人壓抑。

可往往就是越怕什麼還就越來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從旁邊的樹後突然跳出了兩個黑影,不由分說就襲擊了走在我前面的貝希爾!這一下來得又迅速又狠辣,貝希爾都來不及低呼一聲就倒了下去。

我驚駭不已,想轉身逃跑,可雙腿卻好像已經不是屬於自己的,怎麼也挪動不了。說時遲,那時快,其中一個黑影已經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還沒等我發出聲音,就有一雙大手飛快捂住了我的嘴!在極度恐懼中,我感覺到有冰涼的刀刃貼著自己的臉頰而過,一絲痛感瞬間就清晰傳達到了我的腦中,直接得出了一個令我最為恐懼的結論:這下完蛋了,還是碰到那個變態兇手了!

是坐以待斃,還是奮起反抗?

我用還沒失去自由的左手奮力摸索著,不甘心就這樣成為下一個受害者。就在第二刀划到我的脖頸上時,我終於摸到了一顆比較尖銳的石子,用儘力氣對準那個黑影的面部砸了過去!那黑影低呼了一聲,手上一松,我連忙掙脫他,想要起身逃走,卻被他重重拽了回來,還正好跌在了他的身上!在若明若暗的月色下,我依稀看到了那原來是個極為年輕的男子。他看著我的眼神里有幾分驚訝,也有一絲閃爍不定。

我心裡不禁起了疑,奇怪,這並不像是一個變態兇手該有的眼神。

此刻,我也來不及想這麼多,趁著他愣神的一瞬,撞掉了他手上的匕首,隨即就一口死死咬住了他的鼻子!

他一聲呼痛,顯然沒料到我會採取這樣極端的攻擊方式,一時也沒回過神來,只是揪住我的頭髮想把我拽開。我也發了狠勁,任他拽得再痛也依然死咬住他的鼻子不放。一股鐵鏽般的血腥味直衝我的喉嚨,險些令我嘔了出來。但在這樣生死攸關的情形下,我只知道一旦先失去了這股煞氣,一定沒什麼好結果。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羅莎蘭娜,鬆口!」

我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直到那個聲音再次響起時,我才下意識地鬆開了口。幾乎是同時,一股不知從哪裡來的大力穩穩托住了我的腰腹,將我帶到了一邊。整個身體差不多是被拋在了地上,我眼前還暈乎乎的。我吐了一口嘴裡的血沫子,有點茫然地看著眼前的身影。

面前的年輕男子正以一個優雅的姿態站在我面前,他的身材修長而輕靈,帶著一種冷月般殘酷的美感,暗紅色長髮因為身體的動作而輕輕飛揚起來,如同層層薄紗般浮沉在他周圍。

是他!是我命中注定的保護神!我頓時就激動起來,口齒不清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加尼沙!是你!」

他挑了挑眉,似是有些無奈地看著我,玫瑰色的眼眸中掠過一片淡淡浮光,「上次咬貓,這次倒好,乾脆咬人了。怎麼每次見到你都讓人有意外『驚喜』?」他還特意在驚喜這個字眼上加重了語氣。

我對他的譏諷無言以對。剛才還全憑一股狠勁忍著,此刻心情略略放鬆,那股翻滾的噁心感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聲全嘔了出來。

加尼沙的手下將那滿臉是血的男子帶了過來。有人擦去了他臉上的血跡,驚訝地說道:「這不是前不久才進宮的宦官伊奇嗎?我認識他!怎麼他就是那個兇手?」

男子睜開眼見到我,臉上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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