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原來是她

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我睜開眼就看到有一個苗條纖細的背影在眼前晃動著,從服飾上看正是之前那個白膚女奴的裝扮。驀的回想起暈過去之前所見到的那張熟悉的面容,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四周死一般的寂靜,冰冷的空氣中暈開著几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強忍住胃裡的不適,我想嘗試著活動一下手腳,卻無奈地發現全身還是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

「這麼快就醒了?看來這次的迷藥調配的量稍微少了一點。」女子似是感覺到了動靜,轉過身沖著我微微一笑。那笑容艷麗嬌媚又殘忍入骨,令我感到自己像是被瞬間扔入了千年冰窖之中。同時隨著蝕骨寒意襲來的,是無比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赫妮伊巴克爾……怎麼會是你?!」一直以來,我都將她歸入沒什麼頭腦的女人一類,甚至忽略了她的存在,可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才是連環兇殺案的真正兇手!

「怎麼?感到很意外嗎?」她緩緩解開了頭巾,如瀑的長髮披散下來,整張臉隱沒在了頭髮的陰影之中,顯得那雙露出的眼睛格外陰森駭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驚慌,「迷藥……是在燃燒的木料里嗎?還有那隻貓……也是你的算計吧?」

她似乎有些詫異於我過於平靜的反應,冷哼一聲抿了抿唇,「到了這時候你居然還能這麼冷靜,我倒是小看你了。沒錯,我先將那批木料浸泡在迷藥之中,重新晒乾後替換了原來的木料。只要一經燃燒藥力就揮發出來,很快會令人昏迷不醒。我知道你每周四這個時間都會去圖書館,於是就利用那隻野貓拖延了女奴燒熱壁爐的時間,等你到了才開始燒壁爐,這樣時間剛剛好。」

「原來是這樣……是我大意了。可是我就算大喊大叫有用嗎?你既然設計的周全,自然不會讓人輕易發現吧。」我邊說邊再次試著偷偷動了動手,驚喜地感到右手手指和手腕好像能稍稍動彈了。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這裡是淚宮中最偏僻的地方,平時是絕對不會有人來的。所以你就不要妄想有人會來救你了。」

淚宮?我記得達拉瑪曾說過,這裡是安置前蘇丹妃子們的住所。後宮裡誰還會在意這些風光不在的舊人?難怪赫妮會選擇這裡作為犯罪現場。想到這裡,我下意識地望了一眼窗外,加尼沙應該會發現不妥吧,相信他就快到這裡了……

「好了,我也不浪費時間了。許蕾姆,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吧。」赫妮手上緊握的匕首在燭光下閃著殘酷噬血的光芒,彷彿迫不及待地想要飲用熱騰騰的鮮血。一想到這把匕首曾生生割去好些人的麵皮,我只覺得一股刺骨涼氣直衝頭頂,渾身上下打了個寒戰。現在我所能做的,就是要盡量拖延時間,直到加尼沙來救我。

「等一下!赫妮,」我低喊了一聲,哀哀地看著她,「反正我也逃不了,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殺死那些姑娘,還要用那麼殘忍的手法?為什麼偏偏選上我?就算死也請讓我死得明白一點好嗎?」

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許蕾姆,你的為什麼還真多。好吧,反正只要過了今天,我自己的願望就能達成了。那麼作為回禮,我就滿足一下你最後的願望吧。」

我稍稍鬆了一口氣,輕輕說了一聲謝謝。

她在我的對面坐了下來,將匕首隨手擱在了桌子上,「你應該知道吧,奧斯曼後宮的殺害兄弟法律。」說著她的目光似乎隨著自己的回憶游移到了窗外,「自從生下了哈伊後,我就一直處於擔驚受怕之中,經常做到他被新任蘇丹用絲帕勒死的噩夢。我無法得到像玫瑰夫人那樣的寵愛,所以根本沒有力量來保護我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想到哈伊以後的命運,我日日寢食難安。而我自身,在宮中也是步步為艱。另外一個生下王子的妃子,曾經也深受陛下的寵愛,甚至還被封為夫人,可最後還不是莫名奇妙的暴亡了。所以我又不得不做出傲慢無腦的樣子,解除其他妃子對我的戒心,令自己得以繼續生存在後宮裡,用微薄之力呵護我的孩子。」她忽然說了這麼一番話,令我感到有些不解,但直覺告訴我,這應該是和殺人案有所關聯的。

「讓哈伊避免被殺死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讓他成為下一任蘇丹。而能辦到這件事的前提條件就是要得到陛下全部的寵愛。這對我來說根本是不可能的,對嗎?」她自嘲地撇了撇嘴,聲音里似乎多了幾分詭異,「誰知安拉真神卻眷顧了我。去年我換了幾位新女奴,沒想到卻認識了烏德雷亞,哦,她是位自羅馬尼亞的女巫,因為外出旅行而不幸被拐賣到了奧斯曼的宮廷。她得知了我愁悶的原因後就告訴我了一種奇特的巫術,只要我搜集到六張美人的麵皮,她就能以巫術幫我得到陛下的心。從今以後,陛下就只會聽我一個人的話。而這六張人臉中,至關重要的是最後一張。那必須是陛下極為寵愛的女人的臉。」

我大吃一驚,脫口道,「怪不得你之前襲擊了玫瑰夫人和達拉瑪!」

「那都是烏德雷亞動的手,她有異於常人的速度,所以不必擔心出什麼意外。達拉瑪那次,要不是你從中作梗的話,哼……不過這次我親自動手,你是別妄想逃跑了。只是我始終不明白,你這個瞎眼女人到底是哪裡吸引了陛下?」她驀的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許蕾姆,這下你該死得明白了吧?」

我的眼皮極快地顫抖了一下,心裡也變得不安起來,怎麼過了這麼久,加尼沙還沒來?即使他當時沒有及時發現我的失蹤,但如果用那個方法的話,他還是應該能很快找尋到我的行蹤。難道是出了什麼意外情況?喂!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赫妮!再等一下!」我咽了口口水,覺得喉嚨極為乾澀,連說出的話都好像變得乾巴巴的,「我還想知道,你是怎麼把我從圖書館帶到淚宮的?」

她的眼珠子轉了轉,嘴角微揚,「容易的很。我先候在御膳房那裡,打暈了那個來取乳酪的女奴後換上了她的衣服,輕易就混了進來。等到你和娜娜都昏迷後,就將娜娜的衣服給你換上,然後扶著你離開圖書館。這樣冷的天氣,路上人本就不多,所以一路上也根本沒人問我們。」

按照我們的原計畫,加尼沙會故意給兇手可乘之機,然後跟蹤而至,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將兇手抓個正著。如果順利的話,連備用計畫都不需要用上,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他還不來?如果真像她所說,給我換了衣服後出來,以加尼沙的聰明和敏銳,一定會發現不妥之處,那麼必然會跟上才對啊。

除非……除非真的有什麼意外發生……我感到自己得右手好像可以活動了,可不知為什麼,從指尖到肩部還是冰冷而僵硬。

「加上你的,今天終於能全部湊齊了。」她忽然笑吟吟地指了指左邊的牆。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見牆上懸掛著幾張呈黃褐色的輕薄皮狀物,依稀還能看出類似五官的痕迹。我忽然感覺自己全身得血液也彷彿凝固成冰塊,背脊上更是涼氣颼颼,胃裡頓時犯起了一陣強烈的噁心感,差點將隔夜飯都嘔了出來--------這應該就是之前那些死者的臉吧!這是什麼邪惡的巫術?簡直太變態了!

「為了我的兒子,許蕾姆,你就乖乖受死吧。」赫妮的臉上露出了惡狠狠的表情,手持匕首一步步向我走來。此時說不緊張不害怕那都是假的,我咬緊了嘴唇,心裡暗暗著急,怎麼加尼沙還沒趕到?他要是再不來的我的臉可就要被掛在牆上了!

就在那把匕首離我的臉只有咫尺之近時,我突然大叫了一聲,「加尼沙大人!你總算來了!」聽到這個名字,赫妮果然愣了愣,下意識地轉過頭去------趁著這個短暫的空檔,我使勁甩動起勉強可以活動的右手,砰一下打掉了她手中的匕首!可是當我想嘗試著撿起那把匕首時,無比悲慘地發現自己的身子還是沒法動彈。

怎麼辦?難道今天就要命盡於此?還是以這麼慘烈的死法……我不要啊!

「到這個地步你居然還敢騙我?膽子可真不小!」赫妮發現上當後伸手就給了我一記耳光,打得我的耳膜嗡嗡直作響。她的臉看起來已經扭曲變了形,原本秀美的眉眼間皆是戾氣和殺意。

「本來還想讓你死得輕鬆點,現在看來是我太仁慈了。」她重新高舉起了那把匕首,冷冷打量著我的全身上下,像是在挑選著最適合下手的部位。那一瞬,我忽然有種置身於屠宰場中的恐怖錯覺。完了!我的腦海里只有這兩個字在不停迴響,如果要形容我此刻的狀態,最為貼切的恐怕就是那四個字----坐以待斃。在生與死的界限之間,我驀的想起了以前那個神秘人曾經說過的話……

「上次在奴隸市場里你已經死過一次,那是你輪迴詛咒里的最後一次死亡,這個詛咒到此為止。也就是說,如果你再在這個時代里死一次的話,那就是你真正的肉體和靈魂的雙重死亡。一旦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就再也不可能回到自己的時代去了。」

「想要知道謎底,就絕對不可以再死一次。」

我的命運不能這樣莫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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