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又返鎌倉

大約又過了大半個月,藤原府里收到了安倍泰清讓人從京城帶來的信。經他占卜之後,把清繼和琉璃的婚期定在了今年秋天。

「琉璃,婚期在秋天,正好可以在京城和清繼一起欣賞那裡的紅葉了。」小雪微笑著看著琉璃,女兒終於能和她自己喜歡的人成親,真是太好了。

琉璃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心裡也是甜絲絲的,馬上就要和清繼一起生活了,不知道會怎麼樣呢,是不是就像父親和母親一樣,一起賞紅葉,一起看風景,一起吃飯,一起遊玩,一起睡覺……一起睡覺?唉呀,自己在想些什麼,琉璃自嘲的吐了吐舌頭,臉卻是更紅了。

「今年秋天,會不會太快了,不如我問問泰清,看看明年春天有沒有好日子吧。」成范神情複雜的說道。

「好了,成范,你就別這樣了,不如秋天我們就一起遷移回京城,這樣你就可以經常見到女兒了,還能順便看著雅彥。」小雪笑道。

「也只能這樣了。」成范一臉無奈道。

「真的嗎?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也來京城嗎?太好了!」琉璃雀躍的抱住了小雪。

「那是自然,有我們在京城,安倍清繼就不敢欺負你了。」成范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個……好像都是我們琉璃在欺負清繼吧……」小雪忍著笑道。

琉璃看著說笑的父母,心裡湧起一陣一陣的暖流,疼愛著自己的父母,互相喜歡的人,這個就是幸福吧,一定是,因為——她感到了幸福的味道。

「大人,有客來訪。」門外的侍女低低的通報聲打斷了琉璃的暇想。

「有客?是哪位?」成范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回大人,是幕府執事大人的姐姐……」

「什麼,信子姐姐!」琉璃一聽,還沒等他說完,就猛的從榻榻米上跳了起來,迅速的沖了出去。

天哪,果然是信子姐姐!琉璃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女子,怎麼可能,信子平時可是二門不出,如今怎麼會隻身來到吉野,看她神情黯然,難道出了什麼事?難道是泰時……琉璃的心狂跳起來,一把拉住了信子的手,連聲道:「信子姐姐,你怎麼來了?出了什麼事嗎?」

信子的眼中閃過一絲擔憂,道:「不錯,我的確是有事。」

「什麼事?是泰時嗎?他怎麼樣?」

「泰時打敗了叛軍凱旋而歸了……」

聽到這句話,琉璃的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

「可是……」信子的眼睛漸漸發紅,聲音也有些哽咽。

「可是什麼?」這個可是又把琉璃的心吊到了喉嚨口。

「泰時回來的時候因過度勞累不慎從馬上跌了下來,受了重傷。你也知道,先將軍賴朝大人就是墮馬而亡,我真怕……」信子沒有再說下去,輕輕掏出絲帕擦拭著眼角的淚花。

「什麼!」琉璃頓時呆在了那裡,泰時墮馬受傷,這麼嚴重?泰時……會不會死?她心中一緊,拚命的搖頭:「不可以,不可以,泰時這麼好的人不可以死!」

「泰時一向和你親善,所以,琉璃,我想請你去一趟鎌倉探望他。」信子穩了穩自己的情緒,繼續說道。

「我去!我去!」琉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她噌的站起身來,準備立刻就跟著信子回鎌倉。

「等一下!」成范及時的出來阻止了琉璃。他朝信子微微一笑,柔聲道:「我理解信子小姐的心情,不過我們琉璃並不是藥師,只怕她去了也沒什麼用處。我相信執事大人吉人天相,一定會痊癒的。」

信子望向成范,他雖然笑得優雅無比,眼中卻是充滿了戒備。

「藤原大人,我只是以弟弟的名義,不是什麼執事大人的身份,也不是總大將,只是單純的替弟弟請求琉璃去探望他。」信子一臉懇切的說道。

「是啊,父親大人,我在鎌倉時候也多虧了泰時,還有被源賴家捉住的時候泰時也幫了很多忙,他是我的好朋友呀,現在他出事,我怎麼能袖手旁觀,置之不理,知恩莫忘報,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教了我那麼多道理,難道都是白教的嗎?」琉璃振振有詞道。

成范的臉上微有動容,若有所思的看了琉璃一眼。

「父親大人,就讓我去吧,有信子姐姐在您放心吧,我保證不會闖禍,只是去探望一下立刻就回來,我保證。」琉璃一迭聲的勸著成范。她又拉住了小雪,道:「母親大人,好不好,好不好,拜託,如果我不去,如果泰時真的出什麼事,我一輩子都會過意不去的。」

「藤原大人,藤原夫人,我一定會安全的把琉璃送回來的。」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就讓我去吧。」琉璃繼續懇求著。

小雪沉思了一會,緩緩道:「那麼快去快回吧。」

「小鳥……」成范看了小雪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謝謝母親大人!謝謝父親大人!」琉璃頓時眉開眼笑,拉著信子就往外走去。

「小鳥,你怎麼同意了?」成范不解道。

「你也不是不知道琉璃的性格,今天要是不答應,她一定也會找機會溜走,與其那樣,還不如大大方方讓她跟信子走,至少還安全點。」

成范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我不是不讓她去,只是希望琉璃少接近那樣複雜的環境,畢竟北條家和源家都……」

「我明白,成范,你也是考慮到了我的心情,不過上一代的恩怨,和我們的下一代並沒什麼關係,在琉璃眼裡,泰時,信子都她的好朋友,就讓琉璃單純的快樂和幸福吧。而且能讓她這樣任性的時間也不長了,不是嗎?」

「我看未必,就算出嫁,清繼也未必能管得住我們的女兒。」成范搖了搖頭道,唇邊忽然勾起一絲調侃的笑容:「琉璃就象當初的小鳥,只可惜這世上沒有第二個藤原成范了。」

「別臭美了,成范大人!你也管不住我。」小雪不以為然的別過頭,嘴角邊卻是綻開了一絲笑意。

去鎌倉的路上,信子似乎滿腹心事,又欲言又止。

「信子姐姐,泰時一定會沒事的,你不要太擔心了。」琉璃勸著她。

她嘆了一口氣,道:「泰時從小就擔負著北條家繼承人的重責,他也不負重望,文韜武略,無論是哪一方面,都比常人出色,就拿這次鎮壓叛亂來說,河水暴漲,軍隊難以渡河,為了鼓舞士氣,泰時第一個冒著如雨的箭矢縱馬躍進濁流,泅渡過河,在他的感召下,幕府軍才紛紛縱馬躍進了宇治川河,一舉擊潰了對岸的朝廷部隊。」

「泰時好厲害哦。」琉璃不由稱讚道。

信子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複雜的神色,道:「但是泰時其實很孤獨,除了我,他沒有朋友,也沒有可以訴說心事的對象。他的快樂,悲傷,都沒有人和他分享。」

「嗯,可是,」琉璃笑了笑道:「他至少有一個象你這樣真心對他的好姐姐,而且他不是沒有朋友,我就是他的朋友呀。」

信子微微點了點頭,臉上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情。

當牛車在北條泰時的府邸前停下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晚,淡淡的夕陽餘暉灑滿了府邸,流淌在天邊的玫瑰紅色的殘陽似乎還戀戀不捨的在那裡徘徊。

信子拉著琉璃徑直走了進去,走進屋裡,在移門前輕輕道:「泰時,好些了嗎?我進來了。」

「是姐姐啊,請進來吧。」泰時的聲音果然帶著一絲虛弱。

門慢慢被移開了,琉璃一眼就看見躺在那裡的泰時,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絲綢單衣,髮髻未結,披散的黑色長髮半遮住了他蒼白的臉,泰時的氣色好差……

「泰時!」琉璃低低喊了一聲,趕緊快步走到他身邊。

泰時聞言一驚,抬頭一看,更是難以置信,「琉璃,是你?你怎麼來了?」

「信子姐姐說你受了重傷,所以我來探望你,你怎麼樣了?」琉璃不停的問著。

「重傷?」泰時望了信子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怎麼你不知道我要來嗎?我還以為你知道呢。快告訴我,你的傷怎麼樣了?」

「哦,我還好,只是頸部和手部受了一點傷。」此時,泰時的心中充滿了再見到琉璃的欣喜,蒼白的臉上淡淡的有了一絲血色。

「頸部,手部?快讓我看看!」琉璃湊近了泰時,仔仔細細的查看他的傷處。一縷幽香隱隱從琉璃身上傳來,泰時頓時心神一漾。

「還好,這下我就放心了,看起來泰時好像沒有信子姐姐說得那麼嚴重,你知道嗎,信子姐姐說的好嚴重,好像你馬上就要死了一樣,在吉野我都快被嚇死了,還以為你真的快死了呢……」說到這裡,她忽然捂住了嘴,訕訕道:「不好意思,我說了好幾個死字,呸呸呸。」

泰時飛快的看了信子一眼,又望向了琉璃,溫柔的笑意迅速的代替了一閃即逝的複雜神情,輕聲道:「琉璃不希望我死嗎?」

「怎麼可能,我怎麼希望你死,不許再說這個字了,你也呸,母親大人說了如果說了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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