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月黑風高夜。
兩個看上去就不像是什麼好人的黑影,鬼鬼祟祟地摸進了女王的寢宮,如果不說,誰也想不到這兩個蒙面大盜居然是當今的九公主和禮部侍郎。幸好新羅的王宮要比長安的皇宮結構簡單得多,而且,正如今英所說,子時以後,寢宮內除了女王本人外空無一人。所以兩人並沒有費多大的力氣,就順利找到了女王的房間。
「豆子,這窗戶這麼高,什麼也看不到。」李嵐湊到窗前,卻發現房間的窗口似乎比普通的窗戶高出好大一截,就連蕭飛逸那麼高的個子都夠不到。
蕭飛逸朝她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蹲下身子,示意她踩到他的背上。她的臉微微一紅,猶豫一下還是咬牙踩上去。
攀住了牆壁的縫隙,她小心翼翼地從窗欞的縫隙里望了進去。
昏黃的燭光下,女王正背對著她們,俯身在桌前,似乎在作畫。隱約看去,似乎是在畫一幅美人圖。只見她一筆一筆地描繪著,極盡細緻,但那繪畫的紙看上去卻有幾分古怪,似乎並不是普通的紙張,泛著一種奇異的光澤。
李嵐心裡覺得古怪,不由將頭湊得更近,眯起眼使勁地看,這下倒真是看得更加清楚了一些,那幅美人圖似乎有那麼一些眼熟……咦?怎麼有點像女王本人?
就在這時,女王直起了身子,她放下筆,像是鬆了一口氣般將整張畫拎了起來。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李嵐也完完全全看清了這幅畫,此刻她能感受到自己的雙眸放大又迅縮小的慌亂感,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那,那根本不是一幅畫!
而是一張繪成女王模樣的人皮!
做夢,這一定是做噩夢!她的雙耳嗡嗡作響,完全聽不到蕭飛逸低聲說了些什麼,只覺得自己的雙腿僵硬,彷彿已經不是自己的腿了,想跳下來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此時,女王似乎也感到了一些什麼,緩緩地轉過頭。
那是——一張沒有任何五官的臉。
李嵐的忍耐終於到了極限,極度的恐懼令她忍不住「啊」的一聲慘叫了出來……直直地就這麼從蕭飛逸的肩上摔到地上。
「豆子,她……她不是人,我……我們快走!」
還沒等蕭飛逸說話,只聽裡面傳來了女王陰惻惻的笑聲:「走?你們也走不了。」她的話音剛落,就從房內飛出兩條奇長無比的衣袖,將他倆呼啦一下卷了起來,直接拖進房間內。
「你,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女王!」李嵐喊了一句,嚇得趕緊轉過臉去,不敢再多看一眼那張恐怖的臉。
「哼,真正的女王十年前就已經病死了!我不過是借了她的容貌而已。」女王繼續發出恐怖的笑聲,「現在你們發現了這個秘密,哼,不過沒有關係,你們都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我還是做我的女王,王子還是會繼續做他的王子。這可怪不得我,我已經給過你們機會了。當你們幫助王子恢複的時候,我已經請你們離開了,你們偏不聽。我只得召來西山上的蜂妖,還是嚇不跑你們……如果你們讓王子恢複原樣,我豈不是要把王位讓給他?所以別怪我不客氣,多管閑事就是這個下場!」
李嵐忽然想到了小刀,倒也顧不得害怕,轉過臉問:「小刀,是你殺了小刀對不對!」
「什麼小刀,」她哼了一聲,「我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他昨天就是在你這裡不見的。」李嵐怒上心頭,也不知哪裡來的膽子,抬起頭看著她的臉,「不就是一個白面饅頭臉嗎,我不怕不怕!」
她的話還沒說完,女王忽然暴怒起來,手一動,將案几上所有的東西都掃落在地,發狂般地低吼:「我不是饅頭臉,我不是饅頭臉……」
發了一陣瘋之後,女王漸漸冷靜下來,又將注意力放在了一直默不作聲的蕭飛逸身上。
「你,怎麼一直不說話,你不怕我嗎?」女王陛下顯然對蕭大人的反應很不滿意。怎麼著他也應該表現出被嚇得渾身打哆嗦,臉色蒼白之類的,最好再配上幾句求饒話就更完美了。
當然,如果她了解這位蕭大人是個什麼樣的人,估計就不會有這樣的念頭了。只見蕭飛逸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臉,倒把她盯得心裡直發毛,最後他居然還慢悠悠地迸出了一句:「我真是好奇,你到底是用哪個部位在說話呢?」
女王的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幸好幸好,旁邊有一個書架可以扶一下。
「奇怪了,明明沒有嘴啊。」某人還在繼續困惑著。
「她不是妖怪嗎?用什麼說話都可以的。」自從把女王看成一個白面饅頭之後,李嵐也不覺得那麼害怕了。
「妖怪難道就不用嘴說話嗎?」
「可是問題她沒有嘴啊……」
「難道她的嘴在其它部位……」
「喂,你在看她哪個部位啊……」
兩人就這個深奧而意義非凡的問題熱烈地討論起來,全然不顧某妖在一旁已經氣得七葷八素,頭頂冒煙。縱橫妖界上百年,還從沒有人敢這樣無視過她!
「你,你們敢如此小看我,我一定讓你們死得很慘!油炸剝皮千刀萬剮,你們要選哪一樣?對了,呵呵,還有這個這個,那個那個……」她將自己所知道的最殘忍的招數都搬了出來,哼哼,這下子這兩個傢伙該嚇壞了吧?
兩個人果然都安靜下來,空氣里瀰漫著一種陰森恐怖的氣氛。忽然蕭飛逸將手一拍,大叫了一聲。
怕了吧?嘿嘿,女王心中竊笑。還沒等她暗爽幾秒鐘,又聽他像是恍然大悟地說了一句:「終於明白了,她是用肚子說話的!」
噗——某女王口噴鮮血……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真的要動手了!
「你們這兩個傢伙,我一定把你們變成世界上最恐怖的東西!這下總怕了吧!」
「她很生氣噯。」李嵐仔細觀察著那張沒有五官,沒有表情的白面饅頭臉,得出了這個結論,想到女王的威脅,她倒也哆嗦了一下,「不要把我變成白面饅頭就好……」
女王再次抓狂了,登登登連退好幾步,淚水狂飆道:「你是說白面饅頭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東西……啊啊啊!不可原諒!不可饒恕!」
「豆子,她、她怎麼了……」李嵐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趕緊抓住蕭飛逸的衣服。
「好,我就把你變成一隻癩蛤蟆!」女王咬牙切齒道。
「怎麼可以這樣!」蕭飛逸「嗖」的一下擋在了李嵐面前,這個傢伙在緊要關頭總是特別靈活,「癩蛤蟆怎麼恐怖了,你這是種族歧視!」
自從和公主的白蛇玉京子做了朋友後,他就義不容辭地加入了長安城動物保護協會,保護這些動物們的名譽,就是他蕭飛逸的責任哦!
「那我就把她變成一隻長得像豬的雞!」
「你這是侵犯豬權雞權!」
「那我把她變成一隻沒牙的老鼠!」
「這是侵犯鼠權!」
「那,那我把她變成一把夜壺!」
「沒有生命的東西也是有權利的!」
「噗——」女王陛下再次狂吐三升血。不行,再這麼下去,恐怕還沒對付他們,自己就先吐血而亡了。女王終於決定不再和他們玩下去,管他什麼人權鳥權老鼠權,她已經決定,就把他們兩個變成——
想到這裡,她詭異地一笑,將長袖呼啦一下甩了過去——
「嗖!」忽然不知從哪裡飛來一把扇子,「啪」的一聲正好打在女王的袖子上,緊接著,一個優雅又慵懶的聲音在門邊響了起來:「女王陛下,怎麼發這麼大的火?」
「橘子!」在這裡看到橘逸勢的出現,李嵐好似看到親人一般激動。之前還因為他不肯來而將他罵個半死,現在看來真是錯怪他了。蕭飛逸倒沒表示出特別的驚訝,就像是意料中般地笑了起來,忽閃著那雙大眼睛道:「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朋友不管的。」
「我那是沒辦法。」橘逸勢無奈地飛他一眼,誰叫他攤上了這兩個朋友。
「哼,來得正好,省得我去找你。正好把你和他們一起變成麻將牌,哦呵呵呵!」女王擺出了一個極其冷艷的造型,叉腰狂笑。當然,請忽視那張白面饅頭臉。
「麻將牌?」飛逸露出天真懵懂的神色,「那有什麼恐怖的,我老媽還經常和那些夫人們打來玩呢。」
「哇,她就是想讓我們每天被人打來打去啊!好惡毒哦!」同樣惡質的人,有時在某些方面是相通的。所以,九公主很快明白過來也不是件奇怪的事。
「這個……變不變隨便你,不過,在這之前,你的一個朋友想見你。」橘逸勢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順手向門外一指。女王根本不甩他,繼續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裡狂笑,直到那位朋友慢慢走進屋。
李嵐一看清那人的樣子,雙腿一軟,差點摔了下去,幸好蕭飛逸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那個進來的人……應該是男人吧,居然和女王一樣,也有一張沒有任何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