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16章 扎刑

安歸將那羅抱到自己的帳子後,立刻就派人傳來了巫醫。巫醫前來查看了一番,確認她受的僅是一些皮肉輕傷,留下了一些治傷的葯後就離開了。

「二王子,既然沒什麼大礙我就會自己那裡去了,綺絲一定很擔心我。」那羅待在他的帳內,覺得渾身不大自在。

「我已經讓人告訴綺絲你沒事了。」安歸臉上似乎閃過一絲不悅,「怎麼?就這麼不願意待在我這裡嗎?難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不……不是的……我只是怕打擾了二王子休息……」她訕訕地道。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被人救了性命那就更是沒了底氣。

「那就先把這葯塗上,不然留下疤痕看誰還要你。」安歸用指尖沾了藥膏,小心翼翼地抹在了她眉角的傷痕上。見她因為疼痛皺了皺眉,他的心居然也跟著輕顫了一下,一種說不出的憐惜隨之涌了上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如同人心,無法固定,無可捉摸,亦無法控制。在日復一日看似平淡的相處中,不知不覺地增加,或深或淺,因為某一個瞬間、某一件小事,或是某一種奇特的觸動……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可是二王子,這個時候你們不是應該還在單于王庭嗎?為什麼會及時趕到這裡?」那羅忍不住將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

「我,……本來就打算提前回來。說來也是巧,昨晚左賢王收到了一封匿名密函,說是大閼氏會有所行動,想要利用那張雪貂皮置你於死地。他倒是寧可信其有,乾脆就和我一起連夜出發。」他輕撫著她的眉角,眼中流轉著意味不明的神色,「幸好趕上了。」

那羅將頭一偏,又問道:「那雪貂皮呢?不是說整個王庭只有一張嗎?」

「今天你所見的確實是先單于所獵的那張雪貂皮。胡鹿姑送你的,是他自己以前所獵的。」安歸頓了頓,「其實她早已獵到了幾張雪貂皮,只是為了不影響先單于的威名,所以從未對人說過此事。」

「原來是這樣……」那羅對於自己的獲救還是心有餘悸。如果他們沒有提前回來,如果只有一張雪貂皮,如果……任何一環出了差錯,自己都是難逃一死。不過,她心裡又很快有了新的疑問,那匿名密函又是誰寫的呢?如果是昨夜送出,不就是說這個人早就洞悉這個陰謀了嗎?

不過,比起到底是什麼人送的密函,她現在更關心的是凌侍衛的安危。

「二王子,凌侍衛他不會有事吧?」她擔心地問道。一想到她剛才拚死保護自己的情形,她的心裡就恍若有暖意輕輕蕩漾。

「凌沒有做過,自然就不會有事。」安歸倒並不擔心,「我已經派人打聽過了,那昔雅至今還是處子之身,到時讓女官一驗便知是誰在說謊。」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那羅似乎稍稍鬆了口氣,「實際那不早了,我真的該回去了。今天謝謝你了,二王子。」

他也不說話,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那如霓彩般絢美的眼神居然令她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

「二王子你早點休息吧。」她略帶慌亂地起身時不小心將蠟燭打翻,那燭火一下子就熄滅了,整個帳子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那羅心裡更是慌張,偏偏邁了兩步又被什麼東西絆倒在了地上。她剛想摸索著站起來,卻被一隻有力的收按在了原地,隨之襲來的,是他身上那熟悉的草葉清香。

那羅的身體一僵,每一根神經彷彿都緊繃起來。接著她感覺到自己的頭髮被他用手掬住,輕輕纏繞了幾下又放了下來。這麼近的距離,她幾乎能聽到她略微加快的呼吸聲,感覺到他的睫毛輕輕拂過她的面頰,看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奇異的光芒……明明知道這樣繼續下去很危險,明明想要掙扎著起來,可她的身體猶如中了某種致命的魔咒,動彈不得。直到他的手從她的面頰慢慢往下滑,沿著她纖細的脖頸溫柔地遊走,就快要碰到她的胸口時,她才一下子緩過神來。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將她推了開去,她連滾帶爬狼狽地逃離了她的帳子。

安歸靜靜地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在黑暗中依舊有一種孤漠陰沉的氣質,他忽然輕笑出聲,這幾不可聞的一聲輕笑,卻能令人心甘情願地投入這黑暗之中。

與此同時,在大閼氏的帳中,昔雅正面帶驚慌地想自己的主人求救:「大閼氏,您知道奴婢還是處子之身,明天女官就要來替奴婢驗身了,到時不是要露陷了嗎?」

大閼氏沉著臉:「若是當真露了餡,只怕王爺以後對我就更加心存芥蒂。所以絕對不能讓她們驗出來。」

「可是……奴婢該怎麼辦?到時一定瞞不過那些女官的眼睛,王爺他一定會治奴婢的罪。」昔雅的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不但要治你的罪,按王爺的脾氣,恐怕連你一家都難以倖免。」大閼氏冷冷地瞅著她慘白的臉,「可惜我自身難保,恐怕也幫不了你了。」

「大閼氏,請一定要救救奴婢家人啊!」昔雅流著淚苦苦哀求,「奴婢也是一心為了您……隨意才出此下策……」

「唉——」大閼氏忽然幽幽嘆了一口氣,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昔雅,若你不是處子之身就好了。既能令你一家平安,又順便能除去那個礙眼的侍衛……只可惜啊……」

昔雅身子一顫,像是明白了對方話里暗示的意思。她沉默了片刻,咬了咬牙道:「其實奴婢仔細想想……不再成為出資的辦法有很多。奴婢聽說過婦刑中也有轉門破處子之身的特製刑具……」

「哦?」大閼氏挑了挑眉,似乎在等待著她的下文。

她普通醫生跪了下來,像是做了一個無比痛苦的抉擇:「請大閼氏放心,等明日女官前來驗身時,奴婢必定已經不是處子之身了……」

「昔雅,我就知道你是聰明人。放心吧,將來我絕對不會虧待你。」大閼氏的臉上總算出現了一絲笑容,「那麼你也早點去準備準備。記住,要謹慎行事,知道了嗎?」

到了第二天響午,那羅剛趁著空閑打了個盹就被人搖醒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她揉著惺忪的雙眼,迷迷糊糊問道。

「糟了糟了,那羅,凌侍衛已經被定了罪,這次他恐怕是凶多吉少了!」綺絲著急地在她耳邊低聲喊道。

那羅一個激靈,立刻就清醒過來,坐起身抓住她就問:「你說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左賢王不是還沒查明實情嗎?」

綺絲嘆氣道:「唉,今早女官查明了那昔雅果然已非完璧之身。再加上事發時又有匈奴的士兵等人親眼所見作證,可謂是證據確鑿。左賢王一案匈奴刑法罰判了凌侍衛扎刑,聽說明天就要行刑了。」

「扎刑?!那是什麼?」那羅的心裡湧起了一陣強烈的不安。

「那是匈奴常見的刑罰,就是用車輻壓碎他的腳踝。這已經算是較輕的刑罰了。」綺絲頓了頓,面露不忍之色,「只是,這雙腳就此要廢了。」

「什麼?!」那羅只覺得自己背後冷汗直冒,連聲音都走了調,「這也太殘忍了!凌侍衛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二王子呢?二王子有沒有幫他求情?」

「二王子當然想救他。但這裡畢竟是匈奴,二王子自己也不過是個質子而已。你又讓他怎麼救呢?」

那羅騰地就起了身,抓了衣袍就往自己身上套:「不行,我要去找左賢王!」

「那羅,你別亂來!」綺絲忙拉住了她,生怕她一時衝動惹出什麼亂子。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昨天要是沒有凌侍衛幫忙拖延時間,我恐怕早就成祭品了。做人要知恩圖報,這件事我管定了!」那羅去意堅決,用力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那羅出了帳子就急匆匆地直奔胡鹿姑的大帳而去,到了那裡卻被告知左賢王並不在帳內。正當她在帳外焦急徘徊時,恰巧遇上了安胡閼氏。

「那羅,你是來找王爺嗎?真是不巧,他一早就出去了。之前二王子好像也一直在找他呢。」安胡閼氏略帶同情地看著她,「是不是為了那位侍衛的事?」

那羅也沒有隱瞞她,點了點頭:「沒錯,我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這樣啊……」安胡閼氏看了看四周,「你在這裡等也不是辦法,不如先去我的帳子。王爺回來一般也是先去我哪裡,到時你在和他說不是更方便?」

那羅想了想,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議:「那就麻煩安胡閼氏了。」

安胡閼氏的帳子布置得簡潔又不失貴氣。正中間擺放著水貂皮縫製的床榻。來自漢地的紅木條案長几上,則有一面手工精緻的銅鏡,銅鏡的一旁是安息國的琉璃花瓶,瓶子里還插著幾隻色彩繽紛的嬌艷野花,為這帳內平添了幾分勃勃生機。

「那侍衛的事我也聽說了。」安胡閼氏示意她坐下來,「看他的樣子,實在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下作之事的奸佞之徒。」

「凌侍衛當然不是這種人。一定是昔雅嫁禍給他的。」那羅憤憤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得罪了大閼氏,她一心要置於我死地,還連累了凌侍衛。」

「唉,大閼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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