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亂世修羅 歸位

劉璃在忐忑不安中熬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找了個借口溜出府,目的地自然是司馬懿所在的龍清寺。

想不通啊想不通,他怎麼會想去做和尚……這歷史改變得也未免太離譜、太不靠邊了吧。

雖然沒有把握說服他,但她還是想試試,因為昨夜她記起了一句他曾經說過的話:

如果是貧僧,絕不會逆天命而行。

那麼,如果讓他看到自己的面相,知道自己的未來,他會不會動搖呢?

到了龍清寺的時候,劉璃在寺里借著燒香的名義轉了一圈,卻沒有看見無念。無奈之下,她只好偷偷摸摸地溜進後院寺中弟子們所住的廂房。

在找到第三間的時候,劉璃聞到一種熟悉的香味,這種香味……好像在哪裡聞到過……

那間廂房的門正好半掩著,劉璃輕手輕腳推開門,只見房裡正坐著她要找的人。

同時,她也找到了那股香味的來源——在房間的角落處,擺放著一盆黃色的杜鵑。

奇怪,現在明明不是杜鵑開的季節,而且,這種黃色杜鵑——怎麼那麼眼熟……似乎前幾次的任務里也出現過……

她正疑惑,忽聽無念的聲音低低傳來:「施主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呃,被發現了……劉璃索性走了進去,在他的對面席地而坐,然後開口道:「無念師父,我想請你幫忙看一個人的面相。」

無念一笑:「何人?」

劉璃微微一笑:「你!」

他愣了一下,立刻搖了搖頭:「施主不要說笑了,貧僧如何能看自己的面相。」

劉璃不慌不忙從懷裡掏出了一樣東西,放在他的面前:「這樣,如何?」

無念抬頭,赫然看見自己的臉映照在一面不大的銅鏡里。

——這一瞬間,他已看清了自己的面相。

默然了許久,他嘆了一口氣:「貧僧一直執著於」自己的面相「,卻沒有想過,有時越是複雜的問題,越是能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貧僧的慧根實在差夫人太多。」

劉璃不覺笑了起來:「無念師父,你看清自己的面相了嗎?」

無念臉色微變,沒有說話。

「其實我也會看點面相哦,無念師父可是大富大貴之相,不但能位及人臣,更是有——」她低下頭,以一種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帝王之相。」

無念身子一顫,臉色大變。

「司馬懿,你可曾記得你說過的話,你說你絕不會逆天命而行,你有選擇的機會,不過……」劉璃站起了身,「你應該知道如何選擇……在這個亂世里,逃避是沒有用的。」

他神情一震,望向劉璃,又黯然垂目:「在這個亂世,只有這一方凈土了……」

「可是,躲進這方凈土有什麼用,這裡難保日後不會變成修羅場。在這個亂世,只有當你足夠強了,才能得到真正的凈土。」

他默默地站起身,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我,也許真的不適合做個和尚。」

劉璃拚命點頭。大哥,你就趕快還俗吧。

他緩緩地轉過了身,眼如深潭:「不過,你到底是什麼人?」

劉璃身子一僵,果然不愧是未來的權臣,這麼快就懷疑她了。

「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不過,我保證,甄宓很快就會忘了她所說的一切。」劉璃盯著他道。

他靜靜地看著她,眼眸中掠過了一抹難以捉摸的神色。然後,他輕輕笑了起來:「那就再好不過。」

劉璃稍稍鬆了一口氣,「那我告辭了,無念師父,你保重。」

他唇邊笑意更深:「夫人,在下司馬懿。」

聽到他的回答,劉璃頓時鬆了一口氣。剛才她故意這麼說,就是想試試他,看來,他已經重新成為司馬懿了。

——一切都歸位了。

走出寺廟,劉璃一身輕鬆地踏上歸程。當她拐過一條巷子的時候,忽然從巷子里衝出一個男人,手裡拿著一把薄刃,對著她的臉就扎。

劉璃大吃一驚,腳下一扭,摔倒在地。那個男人不依不饒地再次刺來,劉璃下意識地舉手去擋……

就在那把薄刃快要刺到她臉上的時候,忽聽那男人的身後傳來了一個她熟悉的聲音:「宓兒!」

不知為什麼,這聲音讓她感到一陣安心。

是他,是子桓!

她的手腕上又驀地傳來一股灼熱感,白光一閃,那男人頓時被彈開。

當他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轉頭看見了曹丕,頓時大驚失色。

「是卞夫……」

幾乎是同一瞬間,曹丕手中的劍已經扎入了那男人的身子……

鮮血,頓時像蓮花一般盛放。

劉璃連忙側過頭去,剛才那個男人想說的難道是卞夫人?看那人似乎招招要毀她容,難道……真的是卞夫人指使的?

還沒來得及多想,她就被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宓兒,幸好,幸好……」他緊緊摟著她,用盡全力地摟著她,連說了十幾個幸好。

急促的呼吸、狂亂的心跳、微顫的身體……這還是那個冷靜的少年嗎?

她的心裡,泛起了一種溫柔的感覺,他在擔心她,他在害怕……

「子桓,我沒事。」不知不覺中,他的名字脫口而出。

驚喜從他的眼眸中流水一般溢了出來,他更用力地摟住了她:「宓兒,想到剛才差點失去你,我、我從未如此害怕過,我絕不會再讓人傷害你,此生此世,永遠都不會放開你……」

劉璃靜靜地望著他,只覺渾身似乎被夏日的陽光所籠罩,溫暖,輕柔。

就在有些迷茫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了史書上記載的有關甄后最後的命運,心裡頓時一涼,如墜冰窖。

身上忽然開始傳來了熟悉的灼熱感,她無奈地閉上眼——又是回去的時候了。

待劉璃再次醒來的時候,超級意外地發現相柳居然坐在她的床邊。

「啊,你怎麼還在?」她瞪著他。

相柳微微一笑:「我只是看看,這次你回來,會不會像上次一樣偷偷哭。」

「才不會啦!」她垂下眼眸,身上似乎還留著那個懷抱的溫暖。

剛才的真情流露,誰又能懷疑,那一刻,他確確實實地愛著甄宓,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最後傷害了甄宓的人,也是他?

剛才她心裡一涼,也是因為想起了那段史書上的記載:黃初二年六月,魏文帝曹丕以甄宓對自己「有怨言」為名,賜死了甄宓,葬在鄴城,下葬之時,「被發覆面,以糠塞口」,極為凄慘。

過去的萬種風情比不過一句謠言,往日的千般恩愛比不過兩句閑話。

所有的情愛,轉眼之間灰飛煙滅。

「相柳,永遠有多遠呢?」她輕輕問道。

相柳的臉上神情難辨,只是伸手撩起了她的一縷髮絲,溫柔地纏繞在指間:「永遠,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是個太沉重的承諾。」

劉璃轉頭望向了窗外,今夜的月色,似乎格外迷離。

腦海里忽然浮現出那首《燕歌行》:

曹丕(187~226):字子桓,曹操次子。三國時期魏國君主,廟號世祖(魏世祖),謚號文皇帝(魏文帝)。

東漢建安十六年(211),為五官中郎將、副丞相。二十二年,立為太子。

延康元年(220),曹操死,繼位為丞相、魏王。當年十月,迫漢獻帝禪位,自立為帝。國號魏,改元黃初,將都城由許昌遷至洛陽。

此後,曹丕堅持大權獨攬,設立中書省,其官員改由士人充任,原由尚書郎擔任的詔令文書起草之責轉由中書省官員擔任,機要之權漸移於中書省。定令婦人不得預政,群臣不得奏事太后,後族之家不得當輔政之任。他又建立並推行九品中正制,力圖把用人權從大族名士手中收歸朝廷。通過這一系列措施,進一步鞏固了魏國統治。他曾三次親自統軍伐吳,皆無功而還。

曹丕愛好文學,並有相當的成就。寫下《燕歌行》等中國較早的優秀七言詩。所著《典論·論文》在中國文學批評史上佔有重要地位。

在爭奪繼承權問題上處心積慮,曹丕戰勝了文才更勝一籌的弟弟曹植,被立為王世子。曹操逝世後,曹丕繼位成為魏王,以不參加葬禮之罪逼弟弟曹植寫下《七步詩》,險些將其殺害,又順利奪下弟弟曹彰的兵權,坐穩了魏王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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