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龐府的圍牆爬出去後,劉璃心慌意亂地朝禮賓館趕去。
一路上,由於天色昏暗,加上擔心對方派人追上來,她腳下滑倒了好幾次,隱隱的疼痛從傷口處傳來。但她沒時間管這些,只是加快腳步往禮賓院的方向而去。
好不容易到了禮賓院的時候,只見大門緊閉,又不能公然敲門,劉璃哀嘆一聲,提起了裙子。
——只能再做一次爬牆賊了。
幸好之前來過這裡,所以她對元昊住在哪裡了如指掌。
她剛摸到元昊的房間門口,才輕輕敲了敲門,那個陰魂不散的黑衣大叔就幽靈般地出現了,不過這回他受到的驚嚇比較多。
「元昊!」
在黑衣大叔瞬間石化的時候,她趕緊低喚了幾聲。
門吱呀一聲開了,穿著一身睡服的元昊見到她大吃一驚,連忙將她拉進房裡,關上了門。
「你怎麼來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元、元昊,有人要害你,五天後在你回河西的路上會有埋伏,你千萬要小心,不能按原路回去!」劉璃一口氣把話說完,這才稍稍安了安心。
元昊一眨不眨地望著她:「你就是要告訴我這些才趕來的?」他的聲音里似乎帶著一絲輕微的顫抖。
察覺到他盯著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劉璃低頭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的樣子不是用「狼狽」一詞就能形容——她衣服髒兮兮的不說,還破了好幾處,身上也在摔倒的時候擦破了幾處,手上還帶著一些傷。
「哦,沒什麼啦,我只是跑得急……」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用力扯入了他的懷抱。
「牡丹,跟我走!」他急促而炙熱的呼吸鑽入了她的領口。
她一愣,抬起頭:「什麼?」
「我要帶你走!」他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她的耳中。
劉璃這才反應過來,剛想搖頭,他的唇就在瞬間覆了下來。
她來不及說出口的拒絕被強硬卻溫柔的吻封緘在彼此貼合的唇齒間,他火熱的氣息一下子全部涌了過來。
她的大腦一陣空白,完全不能思考,這是——
等他的唇慢慢離開,她用力一推,卻被他牢牢禁錮在懷裡。
「跟我回去,我帶你去看賀蘭晴雪。」他的聲音難得溫柔起來。
「你瘋了!」劉璃不知該說什麼。
「是,我瘋了,我以為自己能剋制得住,可是,現在你卻來了。我不會放你回去的,我再也不能忍耐了……」他語無倫次地在她耳邊低喃。
「我可是宋國人……」
「無所謂!」
「我馬上要成親了……」
「我不管!」
「我……」
「我什麼都不在乎!」
劉璃的眼中湧上了一絲澀澀的感覺,她穩了穩心神,低聲道:「你先放開我。」
等他放開了她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好,我答應你,不過你得給我五天時間,我需要回去打點一切。五天後我們在驛站見。」
五天後,也是她成親的日子,只要到時他能順利離開,一切也就解決了。
屆時,她也該回去了……
「好,我等你。」元昊的眼眸如同閃爍的星辰般明亮。
出禮賓院的時候,黑衣大叔反常地將她送到了門口。
「你不會來了吧?」黑衣大叔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劉璃驚訝地望了望他,沒想到這個大老粗,心思倒也細密。
「我想你們也不希望我來吧。」她沒有正面回答。
「你知道就好。」
「我知道。」劉璃笑了笑,「那麼五天後就麻煩大叔將元昊安全帶走。」
「你放心,從這裡回河西還有條鮮少有人知道的小路。」大叔的聲音低了一些,忽然說了句,「多謝。」
「不用。」劉璃輕輕吁了一口氣,那種被什麼堵住的感覺似乎又襲上了心頭。
五天的時間轉瞬即逝。
馬上就要成親了呢……劉璃低頭看了看自己試穿上身的綉著描金穿花鳳的大紅嫁衣,無奈地搖了搖頭。
元昊那邊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了呀,為什麼自己還不能回去呢?
她抬眸望向窗外,從早上開始,天空一直下著綿綿細雨,帶來了幾分春寒。
走到窗前,她正想關窗,窗子卻突然被猛地推開了——
劉璃愕然抬頭,望著眼前這個從天而降的男子。
淡淡的月光下,他那飄散的黑色長髮不停地在風中舞動,輪廓完美的臉上暈著一層昏暗的浮光,纖長的睫毛大概因為剛才淋了細雨,濕漉漉的性感至極。而那雙茶色眼眸在看到她身上所穿嫁衣的那一剎那,眼底的微光瞬間猶如火焰般燃燒起來……
「明天,你就要嫁人了……那天你所說的話,都是騙我的,是不是?」他死死地盯著她。
「不錯。」劉璃讓自己慢慢平靜下來,「如果我跟你離開,會傷害許多人。」她只是暫時存在於這具身體里,她不能替這具身體的主人作決定。
「那你就忍心傷害我?」他的眼底掠過一抹受傷的神色。
「我……元昊,你還是快些走吧,如果被人發現……」
劉璃話還沒說完,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房門在瞬間被踢開了。
有十幾位手持刀劍的侍衛沖了進來,將他們團團圍住。事情太過突然,劉璃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我看元昊殿下今天是走不了了。」隨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侍衛們身後傳來,一抹紫色的身影慢慢踱出人群。
劉璃的心撲通一聲沉了下去,居然是——臨時老爹!
「趙元昊,你在我女兒房中有何目的?」呂夷簡一臉震怒,「就算你是西平王之子,也不該如此放肆,對我大宋宰相之女欲行非禮,來人!」
「不是的,爹,您誤會了……」劉璃趕緊辯解,卻被呂夷簡射過來的一道森冷目光所制止。
她的心裡一個激靈,居然忘了呂夷簡對元昊一直心存芥蒂,看來這次他是要借題發揮,趁機除去元昊了。
「笑話,我元昊怎會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今天把話說明了,我要帶你女兒走!」元昊毫無懼色,一臉的倨傲。
「你、你以為你能走得出去嗎?整個府里都是我的人!來人,給我拿下!」呂夷簡一臉鐵青。
「等等!」劉璃一聲大喝,以最快的速度從自己的髮髻處拔下一根簪子,對準自己的喉嚨,「哪個敢拿他!」
「牡丹!」元昊和呂夷簡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元昊,你快走!」劉璃心急如焚,此刻只想著讓他安全離開,才會做出連她自己都吃驚的舉動。
「牡丹,你瘋了!他是党項人,你這樣值得嗎?」呂夷簡的臉色由鐵青轉為了蒼白。
劉璃驀地一手拉起了元昊,一手用簪子抵著自己的喉嚨,大聲道:「都給我讓開!」
「牡丹,你敢!」
「我怎麼不敢!」劉璃的手上使了使勁,一陣輕微的刺痛感從她的喉間傳來,一絲鮮血滲了出來。
呂夷簡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大吼著吩咐:「都給我讓開,讓小姐離開!」
「牡丹……」
元昊心中一陣劇痛,想要甩開她的手,憑著自己的力量突圍,卻被她拽得緊緊的,也不知她哪來的這麼大力氣。
「放開我,牡丹。」他沉聲道,「讓女人來保護,我還算什麼男人!」
她微微側了側頭,唇邊露出一抹極淡的笑容:「元昊,不許死。」
他的心,彷彿被什麼重重撞了一下,心神激蕩。在他神思恍惚間,已經被她拉出了呂府。
「走吧,元昊,回你的家鄉去吧。」
她鬆開了他的手,指了指拴在府門口的馬。
元昊將她的手又拉了回來,緊緊拽著她的每一根手指,拽得她痛得快失去了呼吸。
「跟我一起走,跟我去看賀蘭晴雪!」
她搖頭,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每掰一根,他眼中的痛色就更深一分。
「我不能去,元昊,你早已娶妻生子了吧……將來當你成為一族之王時,身邊的女子更是會多不勝數,我不要做那其中的一個,我更願意在這裡和普通的男子,過普通的一生。」她低聲說著。不知為什麼,她有種感覺,真正的牡丹也會這樣說這樣做的。
「我只要你一個!」他猛地將她攬入了懷中,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不許再掰了!不許再掰了!不許再掰了——」
緊貼著她的臉炙熱得彷彿一塊烙鐵,她能感到自己的臉上漸漸濡濕起來,心裡的某個地方,似乎也隨著慢慢濡濕了一片。
「我要就這樣把你搶走!」他的身體在微微發顫。
「那你就是逼我再用一次簪子。」
他的身子一震,失手放開了她。
「還不快走!」劉璃倒退了幾步,「不要被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