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黎巴嫩的悲劇 新的威脅

隨著10月慢慢過去,我們開始得到有關汽車炸彈襲擊的可靠情報,有時甚至知道了車子的型號和顏色。其中一個情報表明,一個驚人的行動正在醞釀之中,它將使外國軍隊的營區地動山搖。

一位黎巴嫩情報官員認為,這一行動可能在貝魯特城底下某個蜿蜒曲折的海底洞穴中進行。這些洞穴有的大到能夠行小船,巴解組織在佔領西貝魯特期間就曾把這些洞穴用作彈藥儲藏地。

塔努斯與多國部隊司令(可以理解,他對此也非常關心)舉行了一次會談,決定搜查這些洞穴通道,並用鑽井設備和地震探測設備來檢查多國部隊駐地下面是否有這種洞穴。地震探測設備是從美國和歐洲運來的,鑽井設備在黎巴嫩原來就有。

黎巴嫩海軍對已知洞穴的搜查沒有發現可疑情況,而地震探測設備和鑽井設備也沒能找到那些我們先前不知道的洞穴。

當然,在這一行動中,每個人都盡其所能來確定目標的性質、攻擊的方法和攻擊時間。

1983年10月23日(星期天)早晨6時30分,塔努斯和我正在他的國防部辦公室里喝咖啡,談論黎巴嫩軍隊的訓練問題和未來的部署計畫。辦公室里有一扇大平板玻璃窗,透過它可以看到貝魯特的全景。

轟然一聲巨響!

我們聽到了猛烈的爆炸聲。隨後不久,衝擊波就震撼了整座大樓。一個頂部為白色的巨大黑色煙柱——就像原子彈爆炸那樣——在離此約2公里的機場附近快速升起。

「上帝保佑,」塔努斯說道,一半是驚嘆,一半是祈禱——他是一個虔誠的基督教徒,「但願不是海軍陸戰隊。」

他從辦公桌前的座位上跳起來。「我們走,」他說道。「我們得去那裡。坐我的車。」——不是軍車——「直接穿過西貝魯特去機場。那條路最近。」

我們上車之前——嘭!——又是一聲巨響。我們可以看見一團類似的黑雲從法國軍隊營區上空升起。

爆炸聲震醒了西貝魯特。我們以70多英里的時速穿過該城市時,人們已站在陽台和樓頂上,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正如塔努斯所擔心的那樣,海軍陸戰隊的營區遭到了汽車炸彈襲擊。我們到達後發現破壞的情況慘不忍睹。我從未見過那樣的慘狀。到處都是熊熊大火、殘缺不全的屍體和壓在上面的倒塌了的建築物。倖存者都茫然不知所措。

爆炸發生時,傑拉蒂上校正在100碼開外的辦公室工作。現在他正在盡其所能恢複秩序。

「你需要什麼,就給你什麼,」塔努斯告訴他。「我會把黎巴嫩所有的應急人員調來幫忙。我馬上就把重型建築設備調來,清理把人深埋在下面的倒塌建築。」

簽署了清理戰後廢墟合同的貝魯特最大的一個建築公司很快就被調來幫忙。塔努斯還立刻下令把他的一個旅調到機場地區為海軍陸戰隊提供安全保障。

塔努斯和我在爆炸後的海軍陸戰隊營區待了不到10分鐘時間,接著我們就驅車前往2英里之外的法軍營區。那裡也遭到了類似的破壞,但程度稍輕。「那是一個卡車炸彈,」法國司令報告說。「我們至少有25人死亡。」這個數字最後升到了59人。

塔努斯向法國部隊提供了與美國海軍陸戰隊一樣的幫助,並下命黎巴嫩陸軍的一個營來保衛該地區。

我們又回到海軍陸戰隊營地。此時,2名目擊爆炸的士兵報告說,一輛黃色的垃圾車大小的梅賽德斯-賓士柵箱式卡車衝破大門和鐵絲網,撞翻了衛兵值勤的崗亭,一直衝進大樓前廳。這幢樓有4層高,裡面大約350名海軍陸戰隊隊員正在酣睡。車子一衝進去,司機就引爆了炸彈,炸死了自己和241名海軍陸戰隊隊員。

很明顯,針對美國海軍陸戰隊和法國軍隊的炸彈是事先商量好同時引爆的,但不知為何有兩三分鐘的間隔。後來聯邦調查局的法醫專家確定,在海軍陸戰隊兵營引爆的那顆炸彈相當於12000磅TNT炸藥。爆炸在7英寸厚的鋼筋混凝土地面上炸出了一個8英尺的大坑。這座樓曾經是貝魯特最結實的建築之一,現在成了一堆瓦礫:連混凝土裡的粗鋼筋都像稻草一樣被炸斷了。

幾分鐘後,情報部門截獲了一份來源不明的消息:「我們有能力做出驚人之舉,讓異教徒的腳下地動山搖。我們還準備對陸軍准將和中央情報局站長[比爾·巴克利]發動攻擊。」

謝天謝地,他們沒有這麼做。但這第一次表明,巴克利和我都被列上了「清除名單」。

那天下午晚些時候,一個先前不知名的稱為「穆斯林傑哈德」(意思是「穆斯林聖戰」組織,我們後來得知這是一群得到真主黨支持的狂熱分子)的組織打電話給貝魯特的報紙:「我們是上帝的戰士。我們視死如歸。如果外國人不離開我們的國家,暴力將是我們惟一的手段。我們已經準備好把黎巴嫩變成另一個越南。我們不是伊朗人、敘利亞人或巴勒斯坦人。我們是恪守《古蘭經》的黎巴嫩穆斯林。」

第二天,兩名「壯烈犧牲」的司機的照片海報貼滿了貝魯特南郊什葉派居住區的大街小巷。

很快真主黨與此事的聯繫明朗化了:根據黎巴嫩方面的情報,在執行自殺性襲擊任務之前,這2名司機受到真主黨精神領袖謝赫·法德拉拉的賜福。2天後,我們得知,那條消息是伊朗外交部發給伊朗駐大馬士革大使穆罕默德·穆赫塔夏米帕爾的,敦促他對美實施一次大的襲擊。我們還得知,伊朗主要恐怖分子海珊·謝赫利斯蘭姆入住了大馬士革的謝拉頓酒店。他在10月22日爆炸發生前一天退房離開。黎巴嫩情報官員報告說,星期天早上,就在爆炸發生前,伊朗駐大馬士革大使館已經疏散。

兩周以後,一名年輕婦女騎著一頭馱著炸藥的騾子,闖進位於黎巴嫩南部緩衝區邊境上的一個以色列哨所,引爆自己身旁的炸藥,炸死了15名以色列人。此後不久,她的照片與兩名汽車炸彈自殺者的照片一起上了海報,張貼在貝魯特、大馬士革和德黑蘭。

這4次炸彈襲擊——針對美國大使館、美國海軍陸戰隊、法國部隊以及「騾子事件」——清楚地表明美國還沒有做好應付恐怖襲擊這一戰爭形式的準備,我們的情報機關也沒有能力滲透到宗教狂熱分子的組織中去,從而對美國部隊及其散布在全世界各地的機構提供足夠的預警。如果能夠做到這一點,我們就可以採取一些適當的防範措施或者先發制人的措施。

作為對卡車炸彈襲擊的報復,美國和法國都開始計畫對位於巴爾貝克的謝赫·阿卜杜拉兵營的真主黨黎巴嫩總部進行空襲。兩國經過協調,把空襲時間定在了11月16日,但未能如願。

法國按計畫於11月16日下午從它的航母戰鬥群發動了空襲,但未見任何效果。偵察照片顯示他們根本就沒有擊中兵營。美國的空襲直到12月4日才開始。

美國海軍司令傑里·塔特爾傾向於把空襲時間定在正午,因為這時太陽在頭頂正上方,飛行員能比較清楚地看見敘利亞的雷達站和炮兵陣地——這些攻擊目標得到了參謀長聯席會議的批准。但出於政治原因,參謀長聯席會議傾向於把空襲定在清晨:12月4日7時30分左右。由於黎巴嫩時間和華盛頓時間轉換上的混亂,或是/而且命令在通過複雜的指揮鏈從華盛頓下達到塔特爾的過程中被篡改,現任美國駐歐洲司令部司令的勞森將軍在12月4日凌晨5時33分才接到電話,命令7時30分發動空襲。

塔特爾被叫醒時,已經晚了5個小時。飛機還沒有掛彈,而且飛行員還將面對早晨初升的太陽飛行。

23架飛機(海軍A-6和A-7)起飛了。在去巴爾貝克的途中,他們一進入舒夫山區便遭到地空導彈的攻擊,損失了2架飛機,1名飛行員喪生,他的投彈手被敘利亞人俘虜。和法國一樣,這次空襲效果不佳:敘利亞2個炮台被毀,1個雷達站受創。這些都在1個星期內得以恢複,並重新投入使用。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